這麼折騰了一陣,場面頓時清冷了下來。
徐小月強作歡笑走到大廳內,舉起酒杯:“諸位,不必驚慌,我們斷然不會隨意殺人的。諸位都是貴客,今日一定要盡興纔是!請滿飲此杯!”
秦霄跟着附合:“諸位大人,將軍,英國公盛意拳拳,我等切不可廢了她的好意,快請!”
由於剛纔萬雷事件的威懾,許多人不得不遲疑的拿起了酒杯,幹了一杯。
徐小月拍拍手:“來呀,爲諸位大人歌舞助興!”
十餘名身着紅衣絲縷上半身幾乎全裸的女子,翩翩然的走了出來,大廳旁的絲竹鼓樂也開始奏響,一場香豔綺麗的歌舞,居然就在這些鐵弩和鐐銬之間表演了起來。
那些附逆的官將自然是個個討好般的拍好稱道,紛紛舉杯痛飲,彷彿已經一眼看到了太平盛世萬代偉業一般。
徐小月朝秦霄扔了一個眼色,微擺一下頭,朝旁邊側間走去。秦霄會意,跟了上去,荀麗麗等人也跟着走了進來。
進到房內,徐小月煞是氣悶的坐在一張太師椅上,一拍桌子,恨恨咆哮道:“這些不識擡舉的狗官,明日辰時之前再不投誠,一律殺無赦!”
荀麗麗笑吟吟的走上前,微微低頭道:“鳳姐息怒……我估計這些人,也是死要面子,不見棺材不掉淚。衆目睽睽之下不太好意思公然表示願意效忠。若能分別勸說,或許效果會好一點。”
徐小月悶哼一聲:“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秦霄,就命你去完成此事。能勸回幾個算幾個,不能勸回的,全都砍了!”
秦霄拱手應聲:“是!”
心中暗暗想道:看來,徐小月找人假扮我,知情的人並不是太多,估計連荀麗麗都還矇在鼓裡吧?他們應該以爲我真心投效了徐小月……看那墨衣和紫笛姐妹二人的眼神就明白,這對姐妹,看着我對徐小月和吳興國點頭哈腰,估計心裡把我往死裡恨了,巴不得剝我的皮拆我的骨頭呢。而且從他們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們對於突然又出現了一個真正的“鳳姐”、英國公這種事,也是感到驚訝莫名吧。徐小月,也終於心急的正式走上臺面。看來她對荀麗麗將她暗中架空的事情,也是越來越忌憚了……
就這樣,秦霄獨坐在一間房內,徐小月和荀麗麗等人暗藏在隔間,那些不肯投效的官吏一一被帶了進來。秦霄照着在南馬那裡收繳來的說辭,作苦口婆心狀的勸說一氣,大約都是——大周朝如何無能、武則天如何荒淫無道、李家神器早該回歸、許諾下若干好處等等這些話。十有七成的官將都是默不做聲任憑滿口唾沫亂飛,有的則如同萬雷一樣對秦霄破口痛罵,肯屈身投效的官員尚不足二成。
秦霄將這些事情暗暗牢記於心,暗暗欣慰:大周朝的天下,還是好官兒多!怪不得大唐在中國歷史上能夠成爲首屈一指的盛世天朝,由唐太宗手上流傳下來的清政廉官風氣,從貞觀一直延續到武周,直到後來的開元盛世……還是造就了很大一批好官兒的!也難怪唐朝是中國歷史上貪官最少的朝代!
一直忙到黎明時分,徐小月終於失去了耐心,在隔壁恨恨吼道:“不用勸了!全部給我關起來!先做人質,日後全部拿來祭我先鋒大旗!”
秦霄忙了個口乾舌燥,忙忙喝着茶水,裝出一副乏力無助的樣子,坐在凳子上喘氣。
徐小月推開隔門走了過來,坐到正位的太師椅上,眼睛靜靜的掃過屋中的人。
秦霄、荀麗麗、墨衣、紫笛,還有後來纔來的吳興國。
這些人,齊齊拱手垂立,靜靜站成一排,默而不語,場面氣氛壓抑之極。
徐小月拿起一杯茶,揭了蓋子,緩緩的在杯麪上撫了一撫,淡淡道:“好茶,好茶……只可惜,麗姐給我泡的這杯碧澗明月,怕是加了某些別的東西進去吧?”
荀麗麗微微驚了一驚,擡頭疑惑的道:“鳳姐,我不是太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
徐小月拖長了聲音,極是傲慢的說道,“那我讓你見一個人,你就明白了。”
說罷拍了拍巴掌:“進來吧!”
房門被推開,朱大通今天難得的穿了一件灰布長衫,一臉漠然的走到徐小月身邊:“屬下‘出水雲龍朱大通’,拜見英國公!”
荀麗麗果然大驚失色,顫聲道:“你……你居然會說話!”
朱大通冷哼一聲:“想不到吧,荀麗麗。當年我們同爲英國公四大護衛,你卻暗中將我毒得又聾又啞,然後又來假惺惺的可憐我這個廢人,收買我。只是你還不知道,英國公是何等的聰慧,豈能被你這種小人所矇騙?她非但沒有相信你造的謠言說我有意叛變,更是苦心幫我解了毒,治好我的傷。”
徐小月哼哼的冷笑:“荀麗麗,你野心包天,居然敢暗中圖謀不軌,意欲篡權。只可惜,從十年前朱大通的事件起,我就開始提防着你了。你走的每一步棋,做的每一件事,都逃不過我的手掌心。”
荀麗麗苦笑的搖了搖頭,突然遏廝底裡的大笑起來:“哈哈哈!徐小月你這個小賤人,你以爲我荀麗麗真的是那麼好對付的麼?來人,動手!”
話音剛落,旁邊的窗戶全部瞬時被衝破,七八個身着夜行衣矇頭蒙臉的黑衣人,齊刷刷的撞了進來,圍在荀麗麗的左右。
秦霄原本站在兩撥人中間,此時不經意的旁邊退了退,靠到了牆角。墨衣和紫笛更是一陣迷惘,不知道該站在哪一方,只得跟着秦霄一起往牆角退去。
房中,分成了三撥人:徐小月與朱大通;荀麗麗與吳興國及那批黑衣人;秦霄與墨衣、紫笛姐妹。
沒想到,徐小月對這羣黑衣人的闖入,彷彿視若無睹一般,臉上一直神色淡然,悠悠說道:“荀麗麗,這就是你這些年來,暗中讓韋庭幫你訓練的七死士吧?據說這七死士,隨便兩個一起發力,都能跟你們當初的四大護衛之一有得一拼。我今日還真想見識一下,這七死士,是否如傳聞中的那般神奇厲害!”
荀麗麗哈哈的大笑:“可笑你這個無知的丫頭!死到臨頭,還在這裡裝模作樣。你以爲,剛調來的那些火鳳部衆,會聽從你的調譴麼?這麼多年來,他們都只知道我是鳳姐,何時知道你有你這個臭丫頭!現在你只有區區一個朱大通,就算他當初是我們四大護衛之首又怎麼樣?我就不信,他能勝得過我和韋!……”
荀麗麗的話陡然頓住了,眼睛睜得極大,慢慢低下頭,看着自己腹間,一把短劍的劍頭,從背後將她刺穿,劍頭冒出了前腹!
秦霄和墨衣等人也不由得驚呼一聲,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荀麗麗的身旁,原本一直靜靜不語的吳興國,臉上露出猙獰的詭笑,猛然一把將短劍從荀麗麗背後抽了出來,然後上前幾步,對徐小月拱手道:“屬下韋庭,向英國公覆命交差。”
那七死士,也如同死人一般,眼見荀麗麗被刺傷,居然無動無衷!看來,他們也只是韋庭的親信,根本不買荀麗麗的帳。
荀麗麗如同散了架一般,癱軟到了地上,用血淋淋的手指着韋庭:“你……爲何……”
徐小月得意的大笑,站起身來,踱到渾身抽搐不停淌着血的荀麗麗身邊,一腳踩到她的臉上,不屑的說道:“你太自負了,荀麗麗,也太小看我了。或者說,你太相信這個陪了你二十年的男人。只是你似乎忽略了一件事情,女人,保養得再好,也是會老的。老了的女人,再怎麼打扮,也會沒了味道。你說呢?錯就錯在,我似乎比你年輕了那麼幾歲,哈哈哈哈!”
荀麗麗猛然吐出一口鮮血,由於被踩着臉,模糊不清的怒罵道:“姦夫淫婦!”
徐小月猖獗的大笑起來:“罵得好,罵得好哇!這些,還不都是自以爲是的荀麗麗安排的麼?從三年前起,你就建議我住到鄂州刺史府,說什麼好暗中指領一切。說到底,你還不是爲了將我遠遠甩開,自己在火鳳弄權?只是你沒有想到吧,我做爲刺史的女兒,卻一不小心,和刺史混上了牀,哈哈!”
站在她身後的韋庭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尷尬的偏過頭去,狠狠的瞪着牆角,彷彿想要將那裡瞪出一個洞來。
秦霄強烈的壓制着心中的怒火不動聲色,但背在身後的一隻手,已經捏成了拳頭,骨骨作響。秦霄看得清楚,荀麗麗被一刀從背後刺過,早已刺碎了腎臟,怕是神仙來了也難救,她的死已經是定局。眼前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持冷靜,不然頭腦一發熱,必定壞事!
墨衣紫笛姐妹早早就被眼前的狀況驚瞢了,此時非但不知道自己應該站在什麼立場,連這些人的關係都有些迷糊了,只好呆呆的站在秦霄身邊,無辜而又迷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徐小月意得志滿,繼續大放厥詞:“其實你荀麗麗也算是個聰明的女人,把朱大通弄成了廢人收爲帳下,還暗中一直和虎萬求藕斷絲連,連韋庭也是你的男人。表面上看,火鳳的所有重要人物,都將聽令於你。只是你一直沒有想到吧,你最信任的韋庭,居然早在三年前,就徹底厭倦了你這個無恥風騷還自以爲雅麗脫俗的女人,甘心投效了我。最近,你更是想借助外力來對付我,與那個乳臭未乾的秦霄暗中苟合約定來算計我。你可知道,你做的這些事情,根本沒有一件,能逃脫我的眼睛!”
說罷徐小月將腳從荀麗麗臉上擡起,用腳尖朝秦霄指了一指:“荀麗麗,你是不是很好奇,你都要被我殺了,你的秦大人,爲何還不出手幫你?問一問你的好女婿,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吧。看在你當年功勞的份上,我賞你個死得瞑目。”
荀麗麗一直不停的抽搐,頭上臉上盡是血跡泥灰混成一團,緩緩的移動着頭,看向秦霄。
墨衣和紫笛同時驚聲輕問道:“女婿?什麼女婿?”
秦霄臉上早已罩上了一層如煙霧般的怒氣,此時微眯着眼睛,緩緩扭頭看向窗外。
天,已經在亮了。
幾聲雄雞打鳴,遠遠傳來。
秦霄回過頭來,眯着的眼睛緩緩睜大,抖射出凜冽的殺氣:“墨衣,紫笛,你們聽好了。眼前倒在血泊裡的這個人,是你們的親孃。殺你孃的這個人,韋庭,在一個月之前,殺了你們的父親虎萬求。然後,他們還將真正的秦霄囚禁起來,換了個假的上場。”
姐妹二人同時驚叫:“你說什麼?”
韋庭不由得驚聲道:“大膽馬南,居然敢直呼我的名諱……你,你如何知道我的這些事情的?”
秦霄雙手猛一捏拳,怒氣盛然的瞪着韋庭和徐小月:“徐小月、韋庭,遊戲——該結束了!”
徐小月的臉,瞬間變得刷白,不由自主的往韋庭和朱大通身後移去,顫抖着嘴脣,驚慌低喝道:“你……你是真正的秦霄?”
“什麼?這不可能!”
韋庭和朱大通同時驚叫起來,二人齊齊擺出一個照門,將徐小月擋在了身後。朱大通瞪大了眼睛:“他怎麼可能,從亂葦地裡走出來!連船都沒有,難不成還會飛了?”
七死士快步移動,七把長手刀圍成了一個扇形,將秦霄和墨衣等人,圍到了核心。
躺在地上的荀麗麗,突然聲廝力遏的狂笑起來,便之以劇烈的咳嗽:“好!好極好極!計中有計,我們所有的人,都被秦霄算計了!徐小月,你終究也沒有好下場!”
徐小月杏眼圓瞪,厲喝道:“賤人,死在眼前還在鬼話連篇!秦霄,你單槍匹馬一個人,也敢向我叫板!就算你武功蓋世,也未必就能勝過這屋中的所有人!更何況,我還有三千護衛就屯守在楚仙山莊。今天,完蛋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