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那裡抱着腦袋哭的那個異類散修見大家沒一個留下來安慰一下自己,連停頓一下都沒有,全都風風火火的去了,只留下自己孤獨一個,在這煙氣愈來愈飄茫中,也是怪害怕的,算啦,與其坐在這裡毫無意義的鬼嚎救命,莫如使出最後一把子力氣跟隨大家往前面去看看情況。
那個異類散修剛剛站起身,莫其名,一陣陰風噓噓然吹將上來,吹過他的身體去,他臉色驟變,只叫得一聲:“不好!”大張開的嘴巴便是再也閉合不上,眼晴裡就此失去了生命的神采。
那個異類散修的屍體在一望四面迷離的煙氣中,直挺挺地站在那裡,象根木樁似不倒,以此來展示自己死得是多麼不甘心,然而,噓噓然又一陣風息吹將上來,吹過他的屍體去,卻就將這具不甘地屍體解化掉,無聲無息解成一篷死灰,吹揚個乾淨。
剛纔,在這裡有一個事件發生。
現在,在這裡,除了飄渺而迷離的煙氣,除了一陣陣湮無的風息,除了四望的空茫和虛蕩,什麼痕跡都沒有留下。
一夥子繼續往前奔命者,又行有十幾分種,聽到從遙遠的前方傳來駱可騎的狂笑之聲,啊哈哈哈,哈哈哈,繼爾就聽他往後面打招呼:“夥計們,娥皇女王說的時空出口,給我找見了,就在我發聲之處,抓緊時間,抓緊時間,加快速度,加快速度,向着我說話的地方搶命,搶命,搶命啊,時間眼看就要不夠用了啊!不夠用了啊!不夠用了啊!......”
一連串飄渺的迴音傳遞而來,逐次渺渺,此後,便是再不聞駱可騎的動靜。
大傢伙正在奔行的有些絕望,聽到駱可騎的聲音,似乎也不是太遙遠,太遙遠還能聽到他的喊叫嗎?頓時間信心大增,重新燃起活命的希望。又聽到他的話聲裡透着一種相當焦燥的急切,弄得自己的心也火燒燎一般灼急起來。尤其時間不夠用的餘音猶在迴盪,這更讓大家完全拼起性命,在心裡想,我日了,豁出去了,拼受嚴重的內傷,也得趕在破滅之前,把這條命搶劫在手!
然而,駱可騎所說時間不夠用了的話,其實是沒錯的。
就在大傢伙祭發生命裡最後的力氣,以劫命的精神往前死奔的時候,四面裡猛烈地湮無風息終於是形成了渾黑地風暴,湮天湮地的吹送起來,所過之處,“存在”本身立即就解化成一團團茫然的煙氣。有一些湮風的力度不是很猛,但也足夠吹滅一天星光。
所有的生機,生氣,生命,全部吹成一團團虛幻的火焰,即便深匿地底,也能夠吹出。
在這股恐怖的風息面前,生命無論擁有多麼充沛的能量,都象露天的汽油,在一個瞬間燃燒完畢,變成一個個歷史上曾經存在的幻景。
那一干異類散修跑得終究還是慢,不一會兒,便是給吹在最前面的風息追上。巨大的漆黑的湮無風暴的前緣已經跟在異類散修的腳後跟上打旋。旋着旋着,往前一使勁,就把最後面那個散修吞沒成一團妖異的火焰,隨即熄滅。
“造你媽的,老是跟着我幹什麼?!”散修們嚇壞了,一邊往後面看,一邊加勁往前跑,一邊嘴裡還對後面盤旋的湮風罵罵咧咧!他們跑了一路,中間更無歇停,現在已是處在一個強弩之末的狀態,想快也快不起來,速度反而是持續下降。
罵聲未畢,倏然間,那個散修就不見了,變成一團火焰。在他的生命變成火焰的同時,往前奔跑的慣性還在,所以,把那火焰弄成了長長地一溜,幾秒鐘的時間,便就黯淡,熄滅成無有。
在異類散修往前奔跑的羣體裡,一道道火焰條然而生,條然而滅,每一道火焰發生,散修便就湮滅一個,而身後緊緊跟隨,則是漆黑一片湮天湮地巨大的湮無風暴。而風暴的後面,則是一團時空消解的茫然煙氣。
眼看着與自己奔跑的夥伴,忽然無徵兆的就變成一團幻火熄滅,不知道下一個起火湮無的會是誰?會不會就是自己呢,這個,卻是誰也說不定的事情?那種絕望恐怖的心情可想而知。
終於,在一片迷離的煙氣中,影影綽綽看到前面站着的駱可騎了。他正站在一個巨大的時空深淵的邊上。與下面那個淵相對,在駱可騎頭頂上的天空中,也正有一個黑淵倒懸。那淵不是凝止的,正處在緩慢的轉動中,不時便就從邊緣處輾擠出來一團團巨大地時空虛幻的火焰。
“救命,救命啊!”一路狂奔,眼看就要累死的異類散修,看到駱可騎,就象看到了救星,恨不得向駱可騎伸出手去,要他拉自己一把。然而下意識的纔剛要伸手,整個人倏忽間已變成了火焰。這讓站在時空出逃入口的駱可騎感嘆不已,批評那個想要向他伸手的散仙說:“你說你伸手幹什麼呢?憋着一口氣,快跑幾步,直接一個起縱,往這處淵裡縱落下去得了,也就逃了,幹嘛臨到最後,還要寄望於別的誰來幫扶自己一把呢?通過這件事情,又讓你認識了一個深刻地道理——關健時候靠誰都不行,還得靠自己啊!當自己都變得無法依靠的時候,剩下也只有死亡了。噢,倒是忘記,你變成一團虛火而去,再深刻的道理也是聽不見了......”
駱可騎拍了拍腦門,開始伸指點數即將逃到目的地有限的幾個異類散仙:“一、二、三,咦,又火滅一個,四......”點數到後來,他又對帝缺鬼感嘆起來:“真是沒想到,這帝缺鬼一副鬼頭鬼腦,倒是跑得不慢,竟也逃過了娥皇設置的這般大的劫數,真是傷天害理喲!”
當駱可騎看到帝缺鬼跑得滿嘴白沫,雙眼翻白的時候,他又樂了:“連逃命都逃得這般不顧形像,真是鬼類骯髒的作風,我——吐——!”
然後,他才仔細辨鑑後面攪天徹地之大風暴,纔看不幾眼,嚇出聲來,直起身子給大傢伙喊:“我早就在這裡等你們好久了,一直守定這個逃命的通道入口,不讓閉合,你們怎麼纔來!好了,我作爲武林盟主對你們所擔負的責任也就到這裡了,隨着我跳下這座深淵之後,剩下的,咱們便就誰也顧不得誰,各安天命了。”說完,一轉身,呀哈一聲,縱身而起,頭下腳上便就往黑漆漆不知究有多深的那道時空之淵扎將下去。
隨着一團虛幻的火焰從深淵裡冒騰上來,駱可騎不見了身影。
這就是你做爲我們這個盟主給盟裡的成員擔負的責任啊,我們這個盟的成員一路上差不多也都死淨了,你的責任讓我們見識了!駱可騎最後一番話,把大傢伙氣得不輕,可這會兒也沒空和他生氣,搶跑幾步,連氣也迭不當喘,紛紛縱躍而起,追隨着駱可騎往深淵裡紮下。
這究竟是不是時空出口,沒個知道,情勢危急,不是出口又怎樣?此等情勢下也只有此一紮了。
有一個倒黴,剛縱起空中,還沒有落下,被風湮中,變成一團虛火熄滅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