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勁風從越青顏身邊掠過,單薄的身軀在勁風中搖擺,踉踉蹌蹌的向後退開,勉強靠在牆上纔沒有摔倒。
龐謝看到這一幕,心中的怒火忽然熄滅不少,心中暗歎一聲,要爲鐵行雲復仇,直接找榮格便是,何必在越青顏面前失態,想到這裡,頗爲剛纔含怒出手後悔。
“你不明白的,逆鱗內部的事情,比你想象的複雜的多,我只能告訴你,憑我的能力,無法安排人出境作戰。”越青顏低低聲音解釋說道。
“我知道了。”龐謝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越青顏擡起手,用手背擦了擦眼淚,緩緩向龐謝走了過來。
她赤着一雙腳,踩在一地的碎玻璃碴子上,鋒利的玻璃碴子劃過柔嫩的肌膚,鮮血頓時沁了出來,沿着地板的縫隙,向四處蔓延。
越青顏緩步而來,對腳上的傷口恍然未覺,絲毫慘痛的傷口,可以減輕內心的痛苦。
她一直走到龐謝身前,這才停了下來,雙手合十,深深一禮,說道:“龐謝,我知道你當我是朋友,我不該瞞着你……看在你我朋友一場的份上,能幫我最後一個忙嗎,我拜託你,幫我殺了榮格,我願意用我擁有的一切來做交換。”
龐謝看着這一幕,心中怒氣漸漸平復,說道:“那也不必,我已經決定要殺榮格,不需要你再給些什麼。”
“不一樣的,你相信我,日後你進了逆鱗就會發現,我能給你的東西,對你非常重要。”越青顏說道。
龐謝沒有答話,長長嘆了口氣,轉身向門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說道:“我剛纔發火,不是因爲你瞞着我,暗中對我考覈,也不是因爲我當你是朋友,你卻從不在我面前透出半點風聲,這些是你的本職,我無話可說。”
“我生氣的是,鐵大哥臨死之前,還告訴我,讓我千萬要勸你,讓你不要爲他太過傷心,早早找到一個愛你的人,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你居然瞞了他這麼多事!”
說到這裡,龐謝心中再次涌出怒意,一怒之下,信手抓住身邊的防盜門,用力一抓,在防盜門上重重的抓出五個孔洞。
“龐謝,不是你想的那樣。”眼見龐謝即將離開,越青顏終於忍不住,在他背後大聲喊道。
“那是怎麼樣?”龐謝陡然轉過身來,看到眼前的越青顏,心中不由一顫。
越青顏雙手捂住胸口,臉上露出痛苦之色,滿面淚水,淚珠如雨般落下,與腳下的鮮血混在一起,構成一幅悽美的畫卷,令人望之動容!
“好吧……”
越青顏捂住劇烈跳動的心臟,大口喘着氣說道:“作爲一名不稱職的考官,作爲一個不稱職的引路人,有些事情我早早就應該告訴你的……”
“什麼事情?”龐謝問道。
“逆鱗是國家最高層級的修行部隊,有其嚴格紀律,所有加入逆鱗的人,都必須遵守逆鱗七戒。”
龐謝默然不語,靜靜的等她繼續向下說。
“逆鱗七戒是逆鱗創建之初,定下的七條戒律,所有身在逆鱗的人,都要遵守這七條戒律。”越青顏忍着腳下的劇痛,身體微微顫抖着說道。
“是那七戒?”龐謝沉聲問道。
“逆鱗七戒,包括篤道,守諾,不移,滴水,洞察,安貧以及沉默。”
“其中,所謂篤道,就是篤信大道,修行爲本,所謂守諾,就是一諾千金,至死不渝,所謂不移,就是堅守本心,不惑紅塵,所謂滴水,就是水滴石穿,繩鋸木斷,所謂洞察,就是紛亂世間,釐清真相,所謂安貧,就是收斂神通,不妄取財,所謂沉默,就是天人相隔,永不揭破。”
“當年,我機緣巧合,投身逆鱗之中,入門時便發過誓,只要身在逆鱗之中,就要遵守這七條戒律,所以,無論如何也不能告訴行雲,我是逆鱗的人,除非是他自己發現。”
“這些日子,他跟你在一起,經歷了很多事情,接觸了修行界很多人,其中,很多次都是我故意引他去的,爲的就是讓他早點接觸修行界的事情,早一點發現我的身份,這樣我也能早一點和他真正在一起。”
“你相信我,我真的很愛他。”越青顏幽幽說道。
“這是什麼狗屁規矩!”龐謝聽到這裡,忍不住勃然大怒,大聲說道:“修行之人,心外無物,修行人一切隨心而行,是誰搞出這麼多奇奇怪怪的規矩?”
“這規矩是當年逆鱗成立之時,佛道兩門、九姓十三宗與國家一起訂立的,也是逆鱗的最高準則。”越青顏說道。
“呵呵!”龐謝冷笑幾聲,搖了搖頭說道:“我看這七條戒律倒是一派胡言!”
“先說篤道,修行之人,明心求道,你尚未踏入修行之路,心且不明,談何求道?當初,天蓬元帥豬剛鬣吃喝玩樂無所不好,唯獨不喜歡修行,可他卻是凌霄殿上的天仙,難道他的境界還不如你麼?”
“再說守諾,夫子有言,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意思便是,一個人若是說了就去做,做了就一定做到,不過是個淺薄的小人罷了,也沒什麼知道看重的。大道無常,隨遇而安,豈有不顧天地變動,固持己見的修行人,這條規矩從根基上就是錯的!”
“然後說不移,你去佛門看看,別的不說,文殊、普賢、慈航三大士,都是從截教門下,轉投西方淨土,難道這也是不移嗎?”
“再說滴水,玉帝苦修過一千七百五十劫,每一劫十二萬九千六百年,方爲天庭之主,齊天大聖孫悟空不過修行數百年,便有一身驚天動地的大神通,各人先天資質不同,成道的途徑也不同,豈可一概而論?”
“再看洞察,世事紛亂,就算西方佛祖,看得穿世事因果,也看不穿人心,其實尋常一個修行人就能看透的?”
“還說安貧,如今天地元氣衰退,仙人隱遁不出,纔有人編造這般荒唐無稽的說法,數百年前,別的不說,佛門廣有土地,道門受盡恩賞,何時有安貧一說?所謂仙人,遨遊四海,逍遙無極,即使扮作乞丐,也不是他身無分文,被迫做了乞丐,而是遊戲人間罷了!”
“最後來說沉默,舉頭三尺有神明,豈是你說不見就不見的,如今天地元氣衰退,尋常人看不到鬼神,若是有朝一日,天地元氣恢復,到時候神佛漫天,恐怕想不見也不行!”
龐謝一個不拉,將越青顏說的七條戒律一一批駁,說罷轉身,大步離去!
龐謝每說一句,越青顏的臉色就變白一分,直至說到最後,終於堅持不住,身子一軟,坐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