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說“難不成是要廢后立新”?可畢竟皇后還在這裡,這話也不好說,只得說了一半又咽了回去。
這時,衆人已經在皇后的帶領下向天武帝行禮叩拜,而元淑妃就坐在那裡,理所當然地跟着天武帝一起享受這種朝賀,頭微微揚着,掩飾不住的傲氣與張狂。
要說元淑妃最初還是挺能裝的,裝懂事,裝和善,裝賢良淑德。可時值今日,越來越膨脹的內心已經再隱藏不住,特別是經了昨夜浴室那人的一番所爲之後,天武帝今日又恢復成被控制得嚴緊的樣子,這讓她的自信心再一次充足起來。在她看來,天武帝已經被自己控制得死死的,其它人不管怎麼折騰,老皇帝也是翻不出她的手掌心的。
更何況,今日是大年初一,這種場合的宮宴她以往雖說每年都參加,但都是混雜在妃嬪的人堆兒裡。再加上她們這些妃嬪對於天武帝來說不過就是個擺設,因此雖然年年都來,也不過就是走個過場而已,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但今年不同,天武帝主動拉着她坐到了身邊,這個從前只專屬於皇后的位置上。她到底也是女人,是虛榮的,在這種權勢的誘惑下再無法抗拒,幾乎是沒有拒絕的就坐了上去,然後直到現在,皇后都在朝拜了,她也沒有起身,反而居高臨下地看着下方衆人,心裡想着總有一天,這些人都是要臣服於自己的。
除去元淑妃的特有地位,八皇子的地位也有所改變。以往皇子們都是排位而坐,從大皇子一直到九皇子,一字排開。而因爲大順沒有立太子,所以那個專屬於太子的位置常年以來都是空着的,無人去坐。
可是今年,八皇子玄天墨卻在天武帝的當衆示意下,從一衆皇子堆兒中走了出來,赫然坐上了那個專屬於太子的寶座。多年空位終於有了人填補,雖然天武帝沒有明說要立八皇子爲太子,但這行爲也太明顯了些,朝臣們又不傻,誰還能不明白這些事情?於是,八皇子一黨又膨脹起來,一個個紅光滿面,笑得都合不籠嘴。玄天冥這頭的人卻一個個緊鎖着眉心,暗中思索着爲何天武帝的變化如此之大?但卻並沒有人因此而生背棄之心,更沒有人去懷疑是不是九皇子做了什麼不招天武帝待見之事。在他們心裡,從來都只有玄天冥一個信仰,從來都認爲只有玄天冥一人適合去接天武帝的班,這一次都因爲玄天冥的本事,以及他背後還有一個神奇如鳳羽珩這般的媳婦兒。而與什麼雲妃不雲妃的,根本沒有半點關係。
可以說,九皇子黨派的忠貞度是非常高的,這讓八皇子一黨望塵莫及,所以這種時候,九皇子黨並不像當初八皇子落難時支離破碎,而是更加的團結在一起,想辦法找出天武帝有這般變化的原因來。
皇后帶着爲數不多的女眷的朝賀並沒有讓天武帝露出半點笑意,他只是“恩”了一聲,然後點了點頭,再大手一揮道:“你們來晚了,罷了,都入席吧!”
隨着他這話,女眷們紛紛找到各自的位置去坐,鳳羽珩亦走到幾位皇子妃那一桌去坐好。玄天歌環視一圈,乾脆拉着想容和風天玉跟着鳳羽珩一起到那桌上坐去。卻只剩下粉黛,左瞅瞅,右看看,哪裡也沒有適合她的位置,好生尷尬。
鳳羽珩小聲對想容說:“去把她叫到這桌來吧!”
可還不等想容去叫人,就見粉黛已經自己去尋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了下來,身邊是之前從景慈宮一起走過來的夫人小姐們,到也算是自己人。
而至於封昭蓮,那人竟特別不見外地走到皇子們坐着的那一桌,然後伸腳踢了踢六皇子玄天風的椅子,說了句:“六殿下,往邊上讓讓行不?給我騰個位置出來。”
玄天風一臉無奈地看了看玄天華,關於封昭蓮看上了玄天華這個事兒他早有耳聞,卻沒想到封昭蓮這人如此大方,宮宴現場就公然的要到這裡坐。這座位是讓還是不讓呢?說到底這封昭蓮其實應該算是男子,又是前千周皇室王爺,與他們一起坐到也沒什麼。可怪就怪在今日這封昭蓮又是一如既往的女裝打扮,就這麼坐過來,實在是有些尷尬。
他看向玄天華,就指望玄天華能給個意見,可玄天華卻沉默不語,低着頭不知道在琢磨着什麼。玄天風也沒了辦法,再加上封昭蓮催得緊,便只得往邊上讓了讓,給他騰了個地方出來。封昭蓮如願以償地坐下,到也沒急着先跟玄天華說話,而是對玄天風道:“聽說六殿下昨日纔回京,可有聽說你那三萬東北軍已經落到了老八手裡?”
玄天風點點頭,知道又能如何?皇上做主給的,他還能再去要回來?可惜了那三萬曾與他出生入死的兄弟,雖說兵符如今還在他手裡,但想必今日父皇肯定會收回去,再交給老八。一旦天武帝發話,他想不給,都不行的。
封昭蓮知他心中所想,卻是小聲說了句:“其實,交出兵符也不見得就是壞事。一塊兵符代表不了什麼,那三萬人只要心中有你這位主帥,那你就永遠都是他們的主帥,誰也奪不去。你要是能把那三萬人變成三萬雙眼睛,那老八可就寢食難安了。”
封昭蓮一語點破玄機,到是讓玄天風對於兵權之事又有了新的想法。是啊,一塊兵符代表不了什麼,他就算交出了兵符又能如何?那三萬兄弟交付給他的,是三萬顆心。老八美滋滋地以爲新添了三萬助力,他卻可以把這助力變成阻力,打個漂亮的翻身仗來。
所有人都落了座,就只剩下皇后還站在大殿之下,只不過往前略走了幾步而已,就再次站定,盯盯看着天武帝與元淑妃二人。
人們都很好奇,停下了相互之間的寒暄對話,紛紛把目光向大殿上投了去,心裡猜想着這一場皇后與元淑妃的較量到底誰會贏。
而這起事件的始作俑者天武帝這時卻開口喝斥皇后道:“人人都落了座,你還站在那裡幹什麼?”
皇后冷眼看着上方,回問了句:“請問皇上,臣妾坐哪兒?”
“偌大翡翠殿,皇后的意思是沒有你坐的地方?”天武帝面色陰沉,與這大年初一的氣氛十分不搭。
下方立即有八皇子黨的人齊聲高呼:“皇上息怒,保重身子啊!”同時也有人對皇后道:“皇后娘娘,今日大年,可不能惹皇上動怒。”
這時,坐在天武帝身邊的元淑妃站了起來,對着天武帝道:“皇上,都是臣妾不好,是臣妾佔了皇后娘娘的位置,皇后娘娘這是在責問臣妾呢!臣妾這就退到一旁去坐,這位置只有皇后一人坐得起,臣妾不敢妄圖。”
說着話,元淑妃就要往後頭退去,卻被天武帝一把給拉了回來,“愛妃坐着別動,這位置是朕讓你坐的,除了朕以外,沒有任何人可以把你從這裡趕走。皇后,朕到是要問問你,是對朕的安排不滿,還是覺得這偌大翡翠殿都容不下你了?”
一句句喝斥,每一句都絲毫不留情面,每一句都直接指向皇后,別說是皇后本人,就連其它人聽着都覺得臉頰發燙,都覺得無地自容。堂堂皇后,被皇上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給損成這樣,還有何顏面可談?
不過,皇后什麼大場面都見過,這點區區挫折於她來說還真就不算什麼,她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然後衝着元淑妃道:“淑妃,坐吧,既然皇上讓你坐,你就好好坐着,坐穩了纔是。皇上說得對,這偌大翡翠殿,本宮隨便找個什麼地方都可以,那本宮自便了。”說完,直朝着衆妃嬪坐着的地方走了去,找了個空位坐下來。
而那些一心巴結着元淑妃的妃嬪們一見皇后來了,趕緊把自己的椅子往遠處挪了挪,誰也不想在這種時候再跟皇后太過接近,畢竟皇上的態度就擺在那裡,這皇后還有幾日光景都是說不準的,還是遠離爲妙。
以往都是隨着皇后的到來,宮宴纔算是正式開始,但今日不同,早在皇后這一行人來之前,宮宴就已經宣佈開始了,甚至天武帝已經帶着元淑妃接受了羣臣朝拜,那些隨着元淑妃一起來的女眷們也都行過了禮,此時就是一門心思的看看歌舞嘮嘮閒嗑兒,就好像皇后等人的到場不過是一段小插曲一樣,落了座便煙消雲散了,誰也不去在意。
有些三四品的官員在議論着說:“八殿下如今還沒有納妃正妃側妃都沒有,這對咱們來說可是個好機會啊!”
“是啊是啊!雖說以咱們的官位想把女兒送進盛王府去做正妃是癡心妄想,但做個側室還是有希望的。就衝着皇上這個態度,將來八殿下繼承大統,側妃可也是宮中妃嬪,正經的主子娘娘呢!”
“且看今日八殿下坐的位置,那可是東宮太子之位,還是皇上主動讓其坐在那裡的,這就說明在皇上心中早就有了太子人選,非八殿下莫屬。”
“可是你們說,爲何皇上突然之間就棄了九殿下而選了八殿下?”
“那還不明白麼?”有人很是自以爲是地往元淑妃那處指了指,“皇上守了雲妃八年,最後還是什麼都得不到,聽說雲妃允了皇上進月寒宮,但卻從不留宿。皇上也是男人,雲妃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折騰,誰能受得了?而元淑妃就不同了,溫柔嫵媚,在這種時候走進了皇上心裡,那自然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
這一句一句說進人們的耳朵裡,每個人心下都就此事有了自己的一番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