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明溯身上的奇異之處,張機早已見怪不怪了。
作爲一名醫生,而且是當世醫術界的泰山北斗,張機很清楚傷疤的形成和難以消除的緣故。雖然不能理解細胞的合成和組織的變化,然而聰穎的張機卻是很貼切地將之解釋爲由於傷口傷害了局部的皮、脈、筋、肉等組織,導致局部氣血不平衡,經絡阻塞,毒邪瘀阻,方纔形成了傷疤痕跡。
爲此,張機還專門研究出了一箇中醫活血的藥方,取味甘辛性溫的當歸,活血通經,結合同樣味辛性溫的白芷,活血排膿、生肌止痛,最終達到活血通經、軟堅散結疤痕的治療效果。爲了消除明溯身上層層壘積的疤痕,張機用當歸、白芷煎成汁,在一些陳傷堆積的士卒身上作了試驗,最終確認這一方子能夠淡化疤痕,卻是無法徹底去除。
就在張機廢寢忘食地爲了主公兼侄兒的容貌恢復作出努力之時,一名打下手的醫護兵卻是猶如看到鬼一樣的捧着一堆破碎的皮屑衝進了藥房:“院院院院……院長,主公他……”
“你慢點說,主公到底怎麼了?”聞言,張機頓時從榻上跳了起來。這名醫護兵是專門負責爲明溯用藥汁擦拭身子,若是明溯出了甚麼事情,主張使用這個方子的張機就真的是其責難咎、百口莫辯了。
“我……”驚魂未定的醫護兵稍許喘了幾口大氣,方纔將話說的囫圇了一些:“方纔我去爲主公換藥,卻發現他並不在房中,牀上只剩下這些……後來在院中望見主公,發現他臉上的傷痕已經不見了。”
那醫護兵實在無法想象一個好好的人怎麼能夠像蛇一樣蛻皮,而且,那院中散步的明溯面白如玉,卻哪裡還能看出來半點受傷的痕跡。
難不成這種藥汁還有奇效不成?張機納悶地望着案上堆積如山當歸、白芷,頓時大喜若狂。對於一個醫生,最開心的事情當然莫過於發明了一個新方子,於是,在對明溯進行全面複診之後,張機雄心勃勃地將這藥汁推廣了下去,一時之間,整個桃花島上空籠罩着一股濃郁的甘辛藥味。
除了全身上下找不出一處疤痕的明溯之外,就連那明溯未來的丈母孃,太史夫人,張機都沒肯放過。整萬人做了義務試驗品,事情的結果則是不言而喻,一個月後,張機鬱悶地望着明溯,左右上下仔細地再檢查過一番後,恨恨地扔下一句“妖孽”,便拂袖甩門而去,從此再也不提那藥汁效用了。
明溯卻是毫不在意張機的反應,一不小心,已經回來養傷將近三個月了,現在已經進入盛夏,若是再耽擱下去,恐怕自己結婚的事情又要受阻了。
“漢叔,你且下去點上二百精兵,隨我往遼東走上一趟。”明溯想了想,還是叫住了已經走到門外的黃忠:“親衛全留島上保護諸人吧,你去向子廉要人。”子廉就是曹洪,明溯這意思是準備從青龍戰隊中調遣特戰隊員了,畢竟無名都是準新娘了,再讓她的親衛營出動,也不大方便。
半個時辰之後,黃忠領着一曲士卒來到院中,明溯挨個看了一遍,心中十分滿意黃忠的辦事效率。看得出來,這一曲二百名士卒盡是從各部抽調精銳,而且配比均衡,有精於使刀的,有熟悉槍法的,有能夠爬樹上牆的,有擅長潛水泅渡的,至於這些人的領隊,也就是由原來那個壬曲的曲長升任爲副營長的尤勝,則是腰間纏着一圈繩索,手持長槍,精神抖擻地站在隊伍的最左邊。
“都回去準備一下,一人一馬,帶上標準配置裝備……明日清晨用過早飯後出發。”明溯想了想,還是剋制住一人雙馬的衝動,雖然說前期從汶縣和徐武山弄回來不少戰馬,可着實禁不住急劇膨脹的新兵營需求。大部分或搶或賺,整回來的錢銀都被挪過去購買糧食了,剩下的戰馬缺口,只有靠田疇去向那些胡人部落“徵收”了。
爲了確保操練的質量,新兵營的伙食很好,一干兩稀,似乎是亙古不變的標準,至於那些表現出衆的曲、部,每隔十天還能混上一頓肉湯喝喝,當然了,這些伙食標準比起羽林親衛、青龍戰隊等正規部隊還是有很大的差別,畢竟都是跟隨明溯從西山出來的老人了,現在的飲食還是維繫了原先兩幹一稀,隔三天添加些肉糜的傳統。
原先在西山的時候,操練殺死的菜牛便是衆人改善伙食的主要來源,那時候每日裡的花費足以讓明溯心疼到半夜,可自打到了這桃花島之後,源源不斷的牛羊,尤其是羶味極淡的羔羊,旬月之間便能從徐無山經過漁陽、山谷運過來一回。沒辦法,長期缺少肉食的士卒都會患上夜盲症,對於夜襲情有獨鍾的明溯怎麼可能容許自己犯下這麼低級的錯誤呢。於是,一場轟轟烈烈的“讓胡人勒緊褲腰帶”的運動便以徐無山爲中心,逐漸地向周邊各郡蔓延了過去。
或許是明溯遇刺的事情刺激了田疇、龐德的神經,這段時日,草原大漠上的各個胡人部落皆是遭了殃,控弦之士少於兩千人的部落往往都不敢擼其鋒芒,估摸着再這麼掃蕩下去半年,不等中原亂起,那些胡人部落之間就得爲了僅有的一些肉食自個兒先幹了起來。
“戰馬是第一要務,至於牛羊,哪怕是就地宰殺,也堅決不能留給胡人半點!”這是明溯將堅壁清野做到敵人家中去的思路,田疇也不折不扣地執行了下去。所以,最近公孫瓚特別繁忙,以前都是有胡人造反他才趕過去鎮壓,現在卻是整天爲那些胡人部落之間的扯皮事情忙得焦頭爛額,活脫脫一個古代版的調解員。
次日,如同一條褐色的巨龍一般,二百餘人蜿蜒曲折地繞過濟北、鉅鹿的一些重鎮縣城,繼續了明溯第二次的遼東執行。
這一行人中間,除了黃忠、尤勝這兩個忠心耿耿的屬下,以及從西山就跟了明溯的特戰士卒外,還添加了兩張新面孔。
用無名賭氣的話說,似乎是缺少女子,明溯就不會外出了一樣,這次多出來的同樣是兩名女子。其實,也不是明溯缺了女子就睡不着覺,而且,這兩名女子,即便是脫光了扔他牀上,估摸着還得考慮再三,斟酌一二。
自從那日在船上挑逗明溯不成,結果反被好生地調戲過一番後,劉瑩便安分了許多。然而,這安分也是有時限的,隨着在桃花島的時日越來越長,早就厭倦了這種蘆葦野鳥蒼茫河水爲伴的日子的劉瑩,便一心琢磨起了衆人的行蹤來。
毫無疑問,如果說桃花島“出差”最多的那個人,自然就是明溯了。所以,自從這次明溯回來養傷,劉瑩便好心地將大宮女“阿英”給派了過去。昨日裡明溯才吩咐了尤勝回去準備,結果不到盞茶的工夫,劉瑩便得到了消息,於是,被死纏亂打了半宿,實在抵擋不住睏意的明溯便無奈地應許了劉瑩想要跟後面出去“兜兜風”的美好願望。
不過,明溯卻是預先申明瞭一點,自己此行不是遊山玩水,加上山水迢迢,所以馬車是肯定不會有的,想要當跟屁蟲,那只有與其他士卒享受同等的待遇。
自從被劉宏賜下了兩名宮女之後,明溯便一直比較頭疼。似乎是從來沒有出過宮一般,這兩女子,尤其是那小一些的劉瑩,就像個好奇寶寶一般,到了哪裡都會東張西望,四下探訪一番,讓明溯總是有一種被監督的感覺。
這肯定是劉宏安插在自己身邊的探子,專門負責貼身監督自己這個新任侯爺的一舉一動。明溯心中十分清楚,自己不過是個突然冒出來的鄉下小子,再是受到聖眷,畢竟還是個外人,所以那劉宏儘管給了自己許多好處,卻還是暗中防了一手。這不,當初自己一想回家,劉宏就塞了兩宮女過來。只是,這劉瑩的檔次也太差了點吧,瞧瞧那要大腦沒大腦,要胸部沒胸部的模樣,也不知道當初劉宏怎麼就派了這樣一個雛兒出來的。
不管劉宏心中究竟是怎麼想到,明溯也沒辦法拒絕。當今聖上賜下的東西,哪怕是個****,你都得歡天喜地地接了下來,還得真情實意地去謝上一回恩。當然了,明溯也不可能去拒絕劉宏,畢竟接受了他的饋贈,則表明自己心中無鬼,反正自己有的是辦法去架空兩名宮女與軍政事務的牽扯,就當供養了兩尊菩薩罷了。
混夾在衆人中間,劉瑩滿是憧憬地想着明溯隨口吟出的那句詩詞: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這該是何等遼闊壯觀的一種景象撒,悶在帝都十數年,一直沒有機會出去走走,最遠纔在祭祖時上過北邙山的劉瑩對一切都感覺異常新奇。
然而,這種好心情才離開桃花島半日,就被明溯給破壞得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