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觀鵠離開漢壽,明溯都沒弄清楚那個據說一身本領絲毫不遜色於凌操的朱光究竟是何來歷,不過那個蘇飛卻同樣也是荊州的老人。
從真正意義上來講,這個蘇飛並不是觀鵠招攬到的將領。當時在西城援救諸葛玄的時候,諸人順帶將關在同一間監舍的一個犯人,也就是被劉表派了出來護送諸葛玄上任的蘇飛給救了出去。
此人是江夏人,在此之前是江夏太守黃祖手下的一個都督,因爲有些勇名,就被劉表抓鬮派了出來擔任護衛隊大隊長,結果卻是與諸葛玄一起被亂民堵在了西城縣府之中。
左右追隨劉表當時怎麼看怎麼沒前途,蘇飛從小又是個孤兒,在江夏也沒甚麼親戚朋友,於是便也一起在南郡安置了下來。
聽了這些情況之後,明溯閉目想了想,便吩咐那觀鵠道:“水寨你依然作爲軍師祭酒,那個凌操還是有一定的統帥能力的,俗話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回去就拜請他爲南郡水軍營長。”
“喏!”對於明溯的安排,觀鵠自然是沒有意見。若是換了其他人,或許還會覺得明溯有些不盡人情,可觀鵠心中清楚明溯不是過河拆橋的主兒。
果不其然,等觀鵠應允下來之後,明溯又接着吩咐道:“汜水關外水寨現在只餘下舒邵一人,好在那裡現在主要還是作爲消息往來傳遞所在,軍事用途倒也不是十分迫切,我手書一封文書,日後繼續由你進行統一安排。”
“這怎麼可以,主公太看重鵠了。”聞言,觀鵠慌忙感恩涕零的拜倒在地。
“沒甚麼不行的,你可別忘了,當初咱們可是約定好了,你要在雲夢澤爲我秘密訓練一支精銳水軍出來的。”
“屬下死都不敢忘了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樓那句指令!”
“你記得就好。還有,諸葛瑾畢竟太嫩了,日後水軍的事情你多操勞操勞,雲蒙山那一片你也一併代管了吧,反正要在那裡建設水軍基地。”說完,不待觀鵠推辭,明溯又轉向宋方笑言道:“說起來,你也算是我的弟子了。”
“弟子愚鈍,到現在除了增加了些教民之外,就連一個有指揮能力的將領都沒能招攬得到。”宋方是自家人知自家事,雖然說觀鵠被明溯任命了統管自己這一片,可畢竟自己能力有限,現在這萬把人的莊稼漢都沒辦法管理,更加不談去修築基地,操練水軍了。
“你也不要謙虛了,統兵打仗的事情你不懂,可是招攬安撫流民的活兒卻是幹得十分出色。”早在之前,明溯已經得到了稟報,知道雲夢山現在已經發展到了約莫一萬七八千人,雖然說中間有許多老弱病殘,可若是能夠經營得好,想必這部分人形成的生產力去供養一支數萬人的軍隊還是可以完成的。
“現在雲夢山周圍能開墾的平地大多都已經開拓出來,再是增添人手的話,恐怕只能向外擴展了。”
“嗯,這次找你來想商議的便是這件事情。”明溯微微頓了一下,卻是突然正色問道:“你現在可還想着那太平道的教義?”
“屬下……弟子……”聞言,宋方頓時怔了一怔,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明溯爲好。
“不要爲難,你想到甚麼便說出來吧。”
聞言,宋方似乎是內心掙扎了一番,卻是直接拜倒在地,泣不成聲的言道:“回渠帥老祖的話,弟子出身苦寒之家,雖然說這段時間在雲蒙山衣食無憂,可每每念及那些還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的苦難之人,便日不能食,夜不能寢……”說到這裡,宋方已經是匍匐在地,再也不敢說下去了。
“你怕甚麼呢?”見宋方全身颯颯發抖,不敢擡起頭來,明溯沉吟了半響,卻是輕輕的言道:“先前我已經說了想到甚麼便說出來。”
“弟子……屬下雖然信念猶在,可對於主公的忠心卻是天地可鑑,鬼神可證!”說到這裡,宋方突然將頭擡了起來,目光堅定的直視着明溯。
“哎,也真爲難你了。”明溯微微搖了搖頭,上前扶起宋方,輕輕的言道:“你那個守陵校尉也沒甚麼意思,就不要做了吧。”
“主公!”聞言,宋方膝下一軟,又跪了下去,潸然詢問道:“主公這是不想要宋方了麼?”
“怎麼會呢?我只是覺得觀鵠這樣一直沒個明面上身份不好,反正你也不在外面行走,那個名號索性便轉給他用用。”
“原來如此,屬下謹遵主公命令,以後會恪守本分,協助軍師祭酒管理好雲夢山的事宜。”
“雲夢山那邊你暫且不要回去,瑣碎事務就交給老雄心叔侄倆吧。”
“啊……”聽了這話,宋方先是怔了一下,緊接着便欣喜若狂的雙手緊緊的抓住明溯的手,連聲追問道:“主公這是要屬下追隨左右侍候麼?”
“我可沒有天下蒼生重要。”明溯忍不住拿宋方先前的話開了玩笑,不待他回答,卻是淡淡的言道:“不管怎麼說,你總是當今聖上御封的校尉,當了這麼多年總該升升職了。”
“升職?”
“對啊。”
“不知主公準備如何……”
“你想多了,不是我安排你,是官府。”明溯想了想,還是決定提醒一下宋方:“州府已經薦任你爲南郡太守,報備朝廷的文書已經送往了洛陽。不過,你到任之後,千萬要記得——無論多親近的人,都不要暴露你在教中呆過的事情。千萬記住!”
“太守?”
“嗯。”
“可是,那南郡屬下有許多熟識的鄉鄰……”
“不打緊,你當了太守,那些人就很難經常碰得上了。再說了,如果有嘴巴不緊的,你直接送往雲夢山中定居豈不是一舉兩得?”
“這……屬下還是覺得不大安穩。”
“又怎麼了?”
“屬下能力有限,怕治理不好南郡之地,有負主公信任。”
“你看看你,又說錯話了吧。”明溯好笑的拍了拍宋方的肩膀,示意他站起來說話:“你是劉表親自任命的,就算是做不好,那該對不住的人也應該是他纔對。”
“主公說笑了。”
“呵呵,你也知道是說笑啊。”
“主公我還是覺得不安穩,你讓我去水寨當個小頭目吧。”
“要不,我把那諸葛玄派過去給你當長史?”想了想,明溯也覺得自己如此趕鴨子上架有些不妥當,便轉向那觀鵠詢問道:“諸葛玄到南郡當長史沒甚麼問題吧?”
“沒有啊,他都是險些就當了太守的人,區區一個長史應該不在話下。”
“嗯,那就這樣定了……好了好了,堂堂前任豫章太守去給你當長史,你還哭喪着張臉,嫌好嫌醜的。”
“要不,屬下當這個長史……”
“有點出息好不好,你可是我的大弟子,怎麼能如此的沒底氣?!”
“這個……好的吧。”
就這樣,宋方這個從最開始就選擇追隨明溯的前太平道一方小頭目因爲選擇對了道路,多年的媳婦終於熬成了婆,一躍成爲荊州九郡之下,南郡的太守。
其實,之所以明溯私底下向劉表討要這個位置,一方面是拿了南郡水軍的支持與之作了交換,另一方面卻也是爲了反哺水寨,免得將來後勤供給老是受制於人。
“三萬人分成三個營,左營營長由蘇飛擔任,右營暫時也沒有甚麼更好的人選了,就交給那個朱光吧。另外成立一個獨立營,明面上營長是王威,實際控制權還要掌握在你手中——能不能做到?”
“這個倒沒甚麼問題。”畢竟南郡水軍是觀鵠一手拉扯出來的隊伍,只要他發句話,就算是將領臨時換人,最終掌控權還是跑不了了,只不過觀鵠心中有個小小的疑問,便隨口問了出來:“那王威又是何人?”
“哦,王威是荊州府第一猛將,之前不過是蔡瑁手下一個曲長,跟我比武輸了,便死皮賴臉的要跟我……這人有點憨,衝鋒可能沒問題,但是統兵就不一定靈了,你注意一下。”
“既然如此,那爲何主公要授予他營長的位置呢?”對於明溯弄了這麼一個人過來敷衍塞責,觀鵠不是太滿意,便委婉的表達了心中想法:“屬下還要負責操練水軍精銳,這往來於兩地,難免會有照應不到的情況,倒不如將這個位置授予那個凌操……”
“哎,你以爲我不想啊。問題是這是個交換條件,”一說到這個,明溯便是滿臉的無奈,轉身指着那宋方解釋道:“你以爲他那個太守的位置這麼容易到手?我可是答應了劉表,只要荊州起了戰事,我們南郡水寨無條件支持他的行動——王威表面上追隨了我,實際上則是荊州府派過來的一個將領,只不過兵是我們的,將是他們的而已。”
“屬下還是不太懂……”
“你日後慢慢就懂了,反正配合州府的事情都由王威出面,至於其他方面,還是你多操點心。”
“喏!”
“還有甚麼事情麼?”
“那個……我這次過來帶了五十餘人……”
“你在外面帶多少屬下這種小事就不要稟報了。”
“不是……”觀鵠抓耳撓腮了一番,這纔將事情解釋清楚。
原來觀鵠在招攬士卒的時候,順帶弄到了一批士子。這些士子手不能提籃,肩不能挑擔,而且對於軍事方面又是一竅不通。實在想不到該如何安置他們的觀鵠苦思冥想之下,還是決定將這些人帶了過來,交給明溯決定該如何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