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論兵器,很顯然明溯已經落入了下風,這還是在對方並沒有動用弓箭的前提之下。
“來將通報姓名!”
……叮叮噹噹。
“你到底是誰?”
……叮叮噹噹。
“再不說,我不客氣啦!”
……叮叮噹噹。
眼看對方眼中促狹的神色越來越盛,便是明溯涵養再好,此時亦是有些忍耐不住了。
“五兄助我!”那人正逗得起勁,明溯卻是驟然大喝一聲,卻是將其拋了下來,直接勒轉馬身往馬賊中間衝了過去。
那人正逗得起勁,突然失去了對手,心中自然不甘。雖然說鄭可那邊顯然不會有甚麼危險,可那人卻還是搖了搖頭,將長戟往下面得勝鉤上一掛,直接搭箭上弓,慢慢地瞄準了明溯的後背。
正在此時,耳邊卻是傳來一聲雷鳴般的咆哮:“休要傷我六弟!”
隨着聲音,一陣巨大的風聲已經如同泰山壓頂般撲了下來。
典韋用的也是戟,不過卻是兩柄短戟。危險來臨之際,那人一記鐵板橋,直接讓過必殺的一記短戟飛擲,飛快地將長弓又換回了長戟。
顯然典韋在這一對短戟上面花了不少心血,等到典韋衝了近前的時候,那先前飛擲出去的短戟竟然帶着一溜風聲,竟然迴旋着又飛了回來。
順手接過自己的兵器之後,典韋雙手猛然往中間一合,隨着一聲震天般的響聲,一溜火花帶着銀光徑自朝那陌生將領身上招呼而去。
這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儘管先前對上明溯,那陌生將領是完全壓制住了對手,可現在一遇上典韋這個巨無霸,他頓時心中就是一片苦笑了。
很顯然,典韋的招式比較老套,使來使去都是那十數招,可架不住他揮舞流暢,更兼一身氣力遠遠超過對手。還沒硬碰硬對撞幾下,那陌生將領嘴角已是隱隱地露出了一絲血跡。
正當他將牙一咬,準備使出以命搏命的招式時,背後卻是傳來了一聲朗喝:“都給老子住手!”
這個時候,明溯也是實在氣昏了。
方纔,他衝入對方陣營之中,那些“馬賊”自然不可能當真拿弓弩去招呼自家主公,一來二去之間,明溯便迅速地結束了戰鬥,將那鄭可提過馬來,橫在自己身前。
左右已經遠離了胡母班諸人,二人也就沒那麼多忌憚了。
一番追問之後,明溯才懊惱地發現,原來確實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場中那持長戟的一位,雖然看起來面生,可卻是自己親得不能再親的家人。
此人便是當初避禍遼東的太史慈,也就是無名……太史明兒她哥,自己如假包換的大舅子。
太史慈本來就閒在桃花島上,每天陪着自家妹子、老孃說說閒話,正無聊之際,突然聽說那水軍有個“出差”的機會,便與夏侯淳爭搶了起來。
左右不過是接趟人而已,這大河上下,船隊都已經跑熟了,只要有那熟悉水路的嚮導士卒在,諸人倒也並不擔心太史慈會出了甚麼岔子,於是便滿足了一下他小小的心願。
本來就是隨意地押次船而已,不想到了黑崗口,太史慈卻是無意之中又從前來迎接的鄭可口中得知自家妹婿竟然玩了一出驚世大拐賣,這下他的興致便上來了。
僞作馬賊劫道的主意卻不是鄭可想出來的。這個異想天開的想法卻是完全出自於太史慈的手筆。用太史慈的話說,既然明溯想要演戲,那我們便好事做到底,陪他演一出逼真的。
這個主意一提出來,立馬得到了鄭可等人的熱烈響應。打劫自家主公,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而且,可能這輩子也就獨此一回了。於是,一衆興奮到了極點的先登士卒便踊躍地獻言獻策,將這一行動整得如同西山工會最大的職工聯歡一般,無論是道具,還是活動方案,甚至連那黃巾賊的標準打扮,都學得個惟妙惟肖,讓人真假難辨。
當然了,這也就是騙騙外人而已,真遇到典韋這個方纔卸任不足半月的先登營統領,自然隱瞞不過去。
太史慈其實也是心中鬱悶,自從到了桃花島之後,他突然發現原來自家妹婿竟然把自己給忘了。姑且不論其他人都有事情去做,可唯獨自己一人吃着閒飯悶在島上養老。這再不活動活動,估摸着全身的筋骨也該發黴了。
本來,若是他此次不與夏侯淳爭鬥,接下來便是有一個更好的機會的。傳令船隊前來接人,這還是明溯剛剛趕回西山時的命令,可等太史慈興奮地跑了過來,卻是被鄭可迎頭撲了一盆冷水。
說起來,自己還不如自家妹子呢。任太史慈想破了腦袋,都是萬萬沒有想到,就在自己航行的途中,竟然又是一道密信傳去了桃花島,而且這一次卻是要玩一出瞞天過海,千里接應。
聽到這個消息,太史慈頓時就欲哭無淚了。自己怎麼如此命苦,好不容易搶了一個出差的機會,卻是發現另外一個機會的目的地更遠、更刺激。心中惱怒之後,太史慈便將罪魁禍首全部歸結爲明溯並不清楚他的武藝。
所以,這次他是存心到明溯面前賣弄來了。若是明溯一直不出手,估摸着太史慈也就躲在後面放放冷箭,戲弄戲弄諸人了,可明溯一跑了出來,他頓時就樂壞了——叫你看不起我,叫你不用我,叫你讓我閒在島上沒事做……反正,該怎麼打,太史慈是絕對不會省勁的,而且只會打得更逼真,完全和真打沒甚麼倆樣。
雖然說覺得太史慈這個心態不對,可人家畢竟是大舅子教訓妹婿,自己不過是個屬下,又能說上些甚麼呢。
得知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明溯卻是氣不打一處來。太史慈想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這完全可以,反正也就是演戲而已,無非是往最逼真的那一幕去演。無論是入戲,還是動了真感情,明溯都無所謂,可你總也不能爲了顯示威風,竟然連覆面的黃巾都拿掉了撒。
姑且不談那胡母班、諸葛圭等人,就是車中的荀悅等人,自己可還等着他們到了治下之後,立即派上大用途呢。
可想而知,若是荀悅等人到了島上,突然發現原來先前劫道的竟然就是明溯的屬下,甚至其中最爲耀眼的那個偏偏還是他的大舅子,換位思考一下,即便換了明溯自己,心中也不會爽快的撒。
只怪太史慈表現得太突出了,而且那弓戟、長鬚、身材,以及出衆的相貌,無一不會深深地印入觀戰諸人的心中。雖然說太史慈的遺傳基因若是醜陋一些,或許明溯就不會看上無名了,可現在卻是用下半身考慮問題的時候。明溯正焦急地想着對策,不經意間,卻是突然發現那典韋已經徹底入了戲,一戟重過一戟的猛砸了下去,至於那太史慈卻是已經完全放棄了還擊,直接抽戟準備橫捅了過去,此時若是自己再不出聲阻止的話,恐怕就真要出人命了。
雖然暫時止住了二人的爭鬥,可明溯卻還沒有想到甚麼好的辦法。心中知道主公在對面無礙,典韋也不擔心,鼻孔地重重地哼了一聲,便耀武揚威地倒扛了雙戟繼續回車隊之中當自己盡職的護衛小隊長去了,剩下太史慈愣在當場,胸口起伏,連續喘了好幾口粗氣,方纔回過神來,垂頭喪氣地回了本陣。
現在場面實在搞笑,明溯一人提了“賊首”身處馬賊圍困之中,典韋卻是施施然地休了爭鬥,跑了回來,那胡母班心中納悶,便上前不解地責問了一番。典韋倒也有趣,直接嗡聲嗡氣地嗆了他一句:“老子已經受了暗傷,不回來難道在那裡等死……你能耐,你去啊!”
雖然說任憑胡母班仔細將全過程回憶了一遍,卻是始終無法回憶出來典韋到底是甚麼時候受傷的,可畢竟這些人都是明溯的嫡系,人家主公身處賊營,都不擔心,自己又在這裡瞎操甚麼閒心呢?
就在衆人焦急的等待之中,對面馬賊陣營之中卻是變故陡生,本來明溯還擒拿着賊首與對方激烈地談判着,突然那悍勇無比的將領手中長戟橫掃,將周邊的同夥盡皆掃落馬下,搶了荀攸等四人,便緩緩地壓陣往車隊這邊退了下來。
緊接着,明溯突然將手中的人質往外一拋,縱馬過去,提起五花大綁的荀閎,飛快地兜了個圈子,亦是狂奔了回來。
這又是甚麼狀況,諸人疑惑不解地望着突然反水的賊人將領,暗自提神戒備之時,明溯卻已經奔了回來,低喝一聲“速走”,卻是令那典韋護着車隊往前行去,自己則是與那突然反水的將領守在了後面,二人二馬,便牢牢地守住了賊人進襲的方向。
雖然有些馬賊見情勢不妙,一個個吆喝着從旁邊山林之中拐了過來,可畢竟架不住典韋的神勇,雙方初一接觸,便被紛紛擊落馬下,半響都爬不起來。
儘管心中十分納悶,可此時畢竟不是發問的時候,眼看又有許多馬賊繞開了明溯二人,從旁邊趕了上來,胡母班只得提起精神,配合典韋小心地護衛着車隊,打馬往前奔去。
令人奇怪的是,那些馬賊似乎知道這行人中武力最爲強盛的便是典韋,任是胡母班大聲地咆哮着,隨時準備與對方拼命,可那些馬賊卻是一往無前地直奔最前面的典韋而去,卻沒人回頭來看胡母班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