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好好的一場家主推薦會成了寡嫂爭鬥戰。雖然說心中已經悲哀得想要吐血,甄安的面上卻是看不出任何的喜怒。
俗話說,寡婦門前是非多。這甄逸遺留下來的一大幫子,無論是老的、小的,女的一個個長得貌美如花,男的都聰穎懂事……其實,甄安想說的是:同樣都是老子傳承下去的種,怎麼長房與其他各房做人的差異就這麼大呢。
不過,畢竟都是自己的兒子,甄逸的遺孀不過是個外人而已。想了想,甄安還是壓抑住火氣,不悅地喝斥了一聲:“逸兒屍骨未寒,你們就開始惦記上了寡嫂,傳出去未免要讓人笑話我們甄府沒出息。”
“兒子不是那個意思。”見三子上前準備說話,二子緊忙梗直了脖子喊道:“兒子也是不想侄兒侄女們以後孤苦伶仃的……”
其實二子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因爲甄家世襲罔替的是二千石秩的官職,與家主比起來,雖然說當官並不實惠,可總比甚麼都撈不着的好。如果老三當了家主,自己又娶了寡嫂,毫無疑問,這甄逸遺留下來的官職一時半會不可能授予年幼的兩個兒子,也只能先給自己頂着了。
見二子一副輕浮的模樣,甄安胸口起伏,坐在堂上劇烈地咳嗽了幾聲,險些一口氣上不來,也倒了下去。
見狀,三子埋怨了一聲:“二兄你就少說幾句,看把父親大人氣的。”
“你想要家產,我不過是要個女人而已。”雖然三子沒有甚麼持家的能力,可對上自己的弟弟卻是毫不發怵的:“你想要人財兩收,還不是一個德行?”
“我不是那個意思……”三子自然不可能將心中想法如實說出來。
“那你是甚麼意思?”二子氣呼呼地喊道:“祭祀大兄的那天,我明明看到你藉着扶嫂子的機會,在腋下摸了一把……”
這個時候,明溯等人正好走到堂外。聞言,明溯詫異地回頭看了女子一眼,低聲問道:“此言可真?”
明溯也是與女子發生了關係,無意間發現這甄家人竟然對一個寡婦產生了想法,心中未免有些不悅。不過,這種話當面去問一個女子,卻是有些讓人臉上掛不住的。
見明溯發問,那女子怔了一怔,想想還是輕輕地將頭搖了搖,納悶地言道:“當時妾身只顧着悲慼,倒沒注意到這些細節。”
“不能肯定,那便是有了。”明溯微微嘀咕了一聲,面色頓時一片鐵青,擡腳便欲往內行去。
正在這個時候,堂內的對話也到了。
“廢物!”見兩個兒子互相揭發,甄安冷哼一聲,手掌重重地在案上擊打了一下之後,厲聲呵道:“家主的位置你們可以搶,這寡嫂誰都不要動心思!”
“爲甚麼?”聞言,兩個兒子頓時止住了爭執,齊聲問道:“難不成父親大人也有興趣?”
“氣煞老夫也!”甄安發須顫抖,手指懸空指着兩個不肖之子,半響說不出話來。
這個時候,還是四子有決斷力:“都不要吵了,嫂子反正留在家中,日後還不是我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現在先將家主定下來再說……父親大人,我覺得自己還是能夠繼承家業的,不如就定我吧。”
老四雖然魯莽,可放着這麼大的家產不要,那就說明智力有問題了。
“四弟也要和我爭?”三子本來也就是想做個錦上添花的事情,既然寡嫂指望不上了,那隻能將心思全部放在家主爭鬥中了:“你平素好吃好用的,家裡甚麼事情都不用你動手,這家業你也就別指望了。”
這個時候最輕鬆的反而是二子,見下面兩個弟弟將話題又扭轉回去了,二子也不想和他們去爭這個,只是跑過去哀求甄安道:“父親大人,兒子確實被嫂子迷得神魂顛倒,不如你就做做好事吧。”
“你……你們都下去吧!”自己的兒子一個比一個無恥,從來沒有任何一個時候,甄安會這麼的懷念甄逸健在的時候了。甄安面色白裡泛紫,沙啞着說完這一句後,便無力地癱倒在榻上。
“下去做甚麼?”明溯一邊踏進堂內,一片朗聲言道:“本侯過來拜會,這甄府總要選出個家主出來接待吧。對了,似乎還有個甚麼寡嫂需要分配,不若趁本侯在場一併作個見證?”
無意間撞見了甄府最無恥的一幕,若是明溯不借這個機會敲打敲打,順帶將自己的小心思完成,那就不是明溯了。
正氣得渾身發抖,突然被一個外人闖了進來,甄安眼中寒光一閃,緊接着便眯了進去,下垂着眼瞼,沉聲喝道:“這是甄府家事,侯爺請自重!”
“自重?”明溯嘲弄地點了點那幾個還不知道狀況的甄府子弟,不屑地言道:“本侯再不自愛,想必也比貴府公子們成器得多吧。”
“侯爺當知擅闖民宅是甚麼罪行。”甄安畢竟是主持過數十年龐大商業帝國的主兒,雖然說明溯的身份顯赫,可應對起來卻是十分得體。
見甄安一句話的工夫將話題又繞回自己身上,明溯卻是毫不着急,施施然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回身對那漲紅了面龐,猶自留在堂外不肯進來的女子喊道:“本侯過來探望甄兄家人,既然甄府沒有主事人,不知甄夫人可否出面接待一二?”
“老夫還沒有死呢!”見明溯反客爲主,甄安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出言指責道。
“哦,原來老家主還沒死啊。”明溯略帶詫異地回頭仔細地看了一下甄安,等其氣得鬍鬚亂甩之後,方纔淡淡地言道:“先前聽了堂內又是分家產,又要分女人的,本侯還以爲甄府已經樹倒猢猻散了呢。”
見明溯瞎糾纏一通,甄安雖然惱怒,可畢竟自家的醜事已經盡數落於他人之眼,這個時候再繼續這一類的話題對甄府名聲無益。想了想,甄安還是壓抑住怒氣,板着臉言道:“侯爺突然大駕光臨,寒舍準備不及,不若請侯爺移步,過幾日再來拜訪?”
“不妥不妥。”聞言,明溯的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本來哪天過來都無所謂的,不過現在卻是不成了……眼看你們如此欺負甄兄的孤兒寡婦,本侯若是不管上一管,將來統兵出征時,未免要讓手下將領人人心寒了!”
這話一出來,甄府諸人方纔想起:眼前這位可不是個閒散的侯爺,姑且不提那血屠軍的赫赫威名,就是現在,據說此人在遼東還是頗有些勢力的。
心中忌憚之下,甄安倒也不好強自趕人了,便巍巍顫顫地起身行了一禮,訕訕地言道:“先前因爲家中一些瑣事,倒是讓侯爺見笑了。”
“不笑不笑……若是遇到這等天怒人怨的事情,本侯也能笑得出來的話,那便是比某些人還要沒有人性了!”明溯聲聲緊逼,死活揪住先前堂中一幕不放。
“侯爺放心,這幾個不肖之子老夫自有處置之道……侯爺若是沒有其他事情的話,老夫就不奉陪了。”想了想,甄安還是咬了咬牙,暫時寬了一下明溯的心,好讓他早點從甄府消失。
“既然老家主如此說了,那本侯就放心了。”見甄安擡起茶盞,一副送客的模樣,明溯卻是視若未見地言道:“甄府家事自有老家主主持,本侯也沒必要去做這個惡人。不過本侯這次過來卻是另有一件要緊的事情要做。”
“哦……不知何事?”漸漸恢復了冷靜之後,甄安那種世家的氣勢就開始散發了出來。
“先前在汝南,本侯與甄兄曾經有個婚約,此次順路過來正好想履個約兒。”明溯嘴角含笑,語氣誠懇,不復先前的咄咄逼人。
“婚約?”甄安愕然轉頭看向了低頭不語的女子。
“是這樣的……”明溯搶在那女子開口之前,語氣飛快地將自家兒子與甄宓的婚事提了出來。
“逸兒都已經過世了,難得侯爺還能夠遵守約定。”雖然說心中有些狐疑,可此時與明溯爭辯這些事情也沒甚麼意義,甄安想要早點將明溯打發出去,自然是給足了面子:“既然逸兒已經與侯爺議定此事,甄府自然會履約,只不過宓兒現在還小,等她成年之後……”
“成年之後?”明溯皺着眉頭想了想,一副不放心的模樣指着堂下畏畏縮縮的幾人言道:“我看那小宓兒現在已經是一副美人坯胎,若是成年之後,還不得又有人神魂顛倒?”
明溯在“神魂顛倒”四個字上重重地頓了一頓,聞言,甄安不由冷冷地瞪了一下二子,不過口中卻是吶吶地言道:“這個……應該不會的。”
“爲甚麼不會?”明溯好奇地環視一圈,突然面色一變,勃然言道:“本侯這未來的親家母才寡居幾日都有人開始惦記上了,萬一小宓兒再出甚麼事情,甄府反正無恥慣了,可本侯的臉面又該往哪裡擱置呢?”
“侯爺說笑了,事情不是這樣的……”再是財大氣粗,甄安現在也有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無力感,不過商賈世家最終錢銀,其他方面倒也是人性涼薄。想了想,甄安還是決定先摸清明溯的意思再下決定:“不知侯爺的意思是?”
“既然宓兒已經是本侯的兒媳婦了。”明溯可不管成不成親的說法,直接大言不慚地吩咐道:“爲了她的健康成長,本侯決定將她帶回府中撫養成人。”
“啊?”甄安頓時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