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溯的本意是上前是隨便比劃幾下,“嚇唬”走對面的馬賊便可。畢竟都是自己的手下,若是演得太過於逼真了,萬一折損了哪個,自己可就真是欲哭無淚了。
五小本是才投靠明溯這個主公不久,擔任的又是貼身親衛的角色。此時一見護衛的對象都衝上去了,自己哪有做縮頭烏龜的道理。
五小彼此看了一眼,卻是絲毫沒有注意到明溯上前時嘴角那一絲笑謔以及滿身的輕鬆,便齊齊地大喝一聲,紛紛驅馬追上了明溯。
其中,荀閎年齡最小,也最衝動。諸人只聽到明溯惶急地喊了一聲“仲茂小心”,眼花繚亂之間,荀閎便已經率先突入那些馬賊之中,叮叮噹噹幾聲尖銳的撞擊聲後,便被擊落馬下,五花大綁了起來。
對面那些馬賊顯然也沒有想到竟然會出現的真打的情況,大意之下,一名馬賊肩膀上面竟然被荀閎攻其不備地戳了個口子,鮮血轉瞬便浸透了衣袍。
這下,馬賊們立馬躁動了起來。很顯然,這個少年就是主公半路上拐到的諸人之一,可年紀輕輕,下手卻是狠辣得很。
到底是自家人,雖然大家心中都有些不滿,可此時卻不是分辨的時候,只得怏怏然將荀閎綁了送去了後面,倒也沒有虐待戰俘的意思。
荀閎一落入賊手,餘下四小頓時就急紅了眼,尤其是那荀攸,說實在的,當初五人計議投筆從戎,追隨明溯,也是他出的主意,不想才過了幾天,自家堂兄弟竟然就少了一個。
“賊子授命!”就在明溯皺着眉頭考慮怎麼將荀閎給弄了回來的時候,那荀攸卻是猛然大喝一聲,和身便從馬上撲了出去,揪住對面一個賊子,一起滾落在地。堂兄都開始拼命了,荀紹三人自然也不甘落後,紛紛吶喊着各自舉着兵器便衝了上去。
這次馬賊明顯已經有所防備,儘管四人竭盡全身招數,想要與對方拼個死去活來,可最終死狗一般癱軟在地上的卻還是自己。
不要忘了,對面的可都是先登精銳,作爲明溯手下第一支精銳,這一營軍隊無論是從操練的熟練程度上,還是個人英勇的素質上,都遠遠將其餘諸軍甩在後面。
或者青龍戰隊的士卒過來,還能與先登軍比一比個人武力,換了四小,自然是不夠看了。
眼見五小轉瞬便全部陷入“敵手”,明溯心中喟嘆一聲,只得驅馬往前行去。
方纔那一幕發展得太快了,還沒等荀悅等人反應過來,自家的兒子侄子便全部落入賊手。看到那肩部映紅的賊人尤其不肯退後包紮,依然在陣前耀武揚威地揮舞着手中的長刀,荀悅當場就險些急暈了過去。
這個時候,其實有一人比他更急。最早衝上去的可是荀閎,雖然說荀攸飛身撲了過去的時候,與對手一起在地上滾了個灰頭灰臉,可畢竟沒有受傷。
荀閎雖然打了對手一個猝手不及,亦是唯一能夠傷了對手的人,可正因爲此,先前被掃落馬下的時候,對手也是毫不留情地使了大力氣。
聽着自家兒子口中含糊不清的咒罵聲,荀諶心中頓時就慌亂了,緊忙對着旁邊守衛着的胡母班哀求道:“還望長史大人救救犬子。”
他求胡母班的原因很簡單。在場諸人中,典韋明顯就是護衛統領,必須居中協調指揮,自然不能輕易脫離本陣,至於明溯,瞧那單薄的身板,比自家兒子都粗不了幾圈,估摸上去也是送菜的份。
至於這胡母班,可是聖上身邊的親衛統領執金吾出身,即便是身手差了些,可畢竟是劉宏選中的人物,估摸也不會比對面的馬賊來得更差。當然了,胡母班雖然現在改任了文官,卻還是習慣地穿着一身盔甲,襯着那一高大魁梧的身材,看起來的確很有些賣相。
本來胡母班倒也不想上前搏鬥的,畢竟明溯已經出了列。這兩軍對壘,規矩還是蠻重的,主將已經出列,若是手下不知好歹,上前幫忙,無疑是在暗示主將不行,跌了其面子。
所以,胡母班也是一直在後面猶豫。這個時候,荀諶一哀求之下,胡母班立馬茅塞頓開——現在可不是兩軍堂堂正正地對陣,對方都是些馬賊,若是自己也死板硬套地去講究甚麼規矩,與先前經過的長平之戰的名人趙括又有甚麼區別。
想到這裡,胡母班便將手中金鐗一舉,暴喝着疾馳而去。
現在,明溯心中已經不知道該表達甚麼了。怎麼自己的手下都是如此的魯莽之輩,還沒等吩咐,便一個個迫不及待地衝了上前迎敵,倒是自己這個主公,暫時卻似乎在戰場之中閒庭敘步,逍遙自在得很。
胡母班的戰力,明溯一直沒有見識過,此時見其突然衝殺了上去,心中難免有些忐忑,畢竟對面那些都全是自己的嫡系,若是被這胡母班殺了個人仰馬翻,自己還不得心疼死?
事已至此,再鬧下去可就不大好收場,明溯將心一橫,索性也就準備不管不顧直接將實情說了出來。至於那荀氏一族會不會因爲此人對自己心生間隙,一時之間,明溯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一聲“且慢”纔到口邊,對面馬賊陣營之中卻是突然搶出了兩騎快馬。其中一匹馬上的賊人黃巾蒙面,雙手橫握一長刀,身材卻是甚爲熟捻,不消說,這顯然便是留在西山負責遷徙百姓的鄭可了;至於另外一人,身長七尺有餘,美須長髯,皁甲負弓,單手執戟。
此人雖未蒙面,可面容看起來卻是十分陌生。明溯納悶地回頭看了那典韋一眼,卻發現典韋也是一臉的茫然,很顯然此人並不是其手下的軍侯。既如此,那這個突然冒了出來與鄭可搶着迎戰的人又是誰呢?
就在明溯心中忐忑之際,對面二人嘀嘀咕咕幾聲,卻是迅速地作了分工。那陌生將領勒馬讓至一旁,鄭可卻是大喝一聲,揮刀便衝了上前。
到底是劉宏看中的人物,胡母班不僅是身材魁梧,面貌出衆,這一身武藝倒也不是吹噓出來的。刀來鐗往,火花四濺之中,方纔七八個回合,鄭可便開始露出了敗象。
自己一方已經有五人落到對方手中,這次好不容易能夠力壓對手,胡母班精神一振,突然一改先前的風格,手中一對金鐗頓時如蟒蛇纏腰,不停地往那鄭可下三路招呼而去。看這模樣,胡母班心中打的竟然是想要生擒對手的主意了。
鄭可心中雖然愧惱,可畢竟技不如人,只得強自撐着精神不停地躲閃了起來。眼看再打下去,鄭可就是支架得多,還手得少了,胡母班正待加把氣力,快速地結束廝殺時,眼睛的餘光突然掃過了一絲白影,頓時驚嚇得魂飛魄散,緊忙俯身往馬背上一趴,竟然不再去管那鄭可,轉身便往旁邊閃了過去。
鄭可本來正招架得渾身汗流浹背,暗自叫苦的時候,不想耳邊卻是嗖嗖的風聲不住的響起,面前卻早已失去了對手的影蹤。等他回頭一看,原來那掠陣的將領早已從背上將長刀取了下來,每每彈指之間,弦不虛發,三箭齊出,將那胡母班逼得狼狽不堪,不住在遠處兜着圈子。
自己的屬下之中竟然出了如此的神射手,而且,看那三箭連珠的強勁勢頭,恐怕即便是遇上了刀弓雙絕的老黃忠,此人亦是有着一拼之力的。
戰場之上,甚麼軍種最爲佔優,自然是那遠程攻擊了。自己手下一連出了兩個神箭手,明溯頓時見獵心喜,當下,也不猶豫,直接拍馬上前,高聲大喊一聲:“那賊子休要猖狂,且讓本侯來看看你的手下功夫如何。”
那陌生將領見明溯衝了上來,竟然毫不膽怯,直將長刀往背後一搭,提了個長戟便迎了上來。
這個時候,鄭可已經回到了本陣之中。雖然他心中十分的憋屈,可人家的實力就是比自己強,卻也是毫無辦法,只得吩咐手下,只要那胡母班有靠近的意思,直接拿弓弩去招呼便是。
胡母班轉了幾圈,發現委實沒有下手的機會,只得退了下去,細細地去看明溯與賊將交手。
這一看,胡母班就知道自己輸得不虧了,先前還以爲其也就是弓箭厲害一點,不曾想此人一對上明溯,竟然絲毫並不遜色。
雖然明溯看樣子游刃有餘,可畢竟對手佔了兵器長的優勢,一時之間,雙方竟然就僵在場中。
其實,明溯心中也是有苦說不出。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自己也算是會過無數一流名將了,往往自己都是見那招式簡單的便撲上去搶攻,力氣稍微遜色點自然就仗着一身的蠻力去欺負人,應該說除了老奸巨猾的黃忠,在其他人面前自己也算是能夠比拼一番了。
可一遇上對面這陌生將領,明溯頓時覺得自己不僅是招式遠遠不夠看,就連那渾身的氣力,卻也在對方硬碰硬撞的過程中顯得格外的力不從心。
本來明溯還是打得“擒拿”下一二馬賊,然後裝模作樣地走馬換將一番,再說上幾句場面話,如此一來,既弄回了五少,又能順勢在荀氏一族面前展現一下悍勇。
不曾想,也不知道鄭可這幾天之內竟然折騰出了這麼一員猛將,而且對方似乎沒有準備給自己這個素昧平生的主公面子,任憑自己竭盡所能,卻也始終難以在其手下討得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