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無甲子,寒暑不知年。這些日子,左右都在極度枯燥的趕路過程中度過,明溯閒來無事便與那宋揚、韓遂溝通一番治理邊塞的策略。
倒不是明溯想將涼州經營得如何如何,而是如今明溯走的完全是後世那位偉人的道路。
囿於商品流通的侷限性以及自然環境的惡劣,農村包圍城池的做法在這個時代行不通,不過明溯卻是結合實際想出了一個立足邊塞慢慢向中原滲透的戰略。
這種戰略構思雖然前期奮鬥歷程艱辛了一些,可勝在地處偏僻,並非兵家必爭的四戰之地。中原諸多勢力忙於爭奪地盤、人口的時候,明溯卻是搶抓機遇,對外姿態放得極低,對內卻是抓練兵,促生產。
當然了,這只是明面上的做法,暗地裡明溯卻也派了數路人馬,比如說那益州的曹純、徐無山的田疇等人暗地裡在其他人的地盤裡掀起一番腥風血雨。
如此一來,此消彼長,單純憑藉時間去消耗,明溯都有足夠的信心在羣雄之中脫穎而出。
應該說,對於明溯的這些奇思妙想,宋揚、韓遂二人越聊越是興趣頓生,還沒等走出祁山地界,早已對明溯欽佩得是五體投地。看這二人一副熱衷的模樣,恐怕此時明溯再做出幾分禮賢下士的姿態,歷史上縱橫西北的兩大土皇帝就該順勢投入西山系的懷抱之中了。
當然了,這僅僅是有加入的意思而已,若是說忠誠度有多高,那還得看日後明溯駕馭二人的實際能力如何。沒辦法,凡是歷史上的梟雄人物,想要壓制到自己手下,除了強大的人格魅力之外,這水滴石穿的水磨功夫也是必不可少的。
本來,明溯也就是趕路太悶,給嘴皮子找點活幹幹,不曾想卻是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就在一天三人高談闊論興致正濃時,明溯突然直言道:“我觀二位皆是棟樑之才,豪傑之人,現如今卻是明珠蒙垢,空有一身天縱其才無處施展,不若暫且與我合夥,也能在這亂世之中謀求一份不菲的出身。”
聞言,宋揚還沒有說話,韓遂卻是笑吟吟的言道:“侯爺這是準備招攬我們了?”
“是……也不是。主要是我與二位聊得比較投機,若是以後各奔東西,人生豈不是失了一大知己。”韓遂說得還要露骨,畢竟現在三人都是平等的位置,明溯倒也不能就那麼厚着臉皮讓人家來當自己的下屬。
不過,明溯心中還是暗暗存了點小心思的。
應該說,目前明溯手下也算是猛將如雲,可那些曾經叱吒風雲、主宰一方的強橫主兒到現在卻是一個都沒有招到。這讓一向自恃見識超越二千年的明溯情何以堪?
或許這些人能夠能爲一方雄主,心中都是有些自傲的成分含在其中。可明溯卻還是有些不甘心——你說說看,那曹操、劉備老子招不到,難不成連個小小的反叛勢力頭子都收編不了?
也許是老天幫忙,也許是此時二人尚未完全形成氣候,就在明溯心中忐忑,不知道這兼併未來重要勢力的試探性舉動能不能取得成功時,那韓遂卻是突然眉角一揚,微笑言道:“若是侯爺能應允一件事情,我願意奉侯爺爲主。”
“甚麼事情——別說是一件,就算十件八件我也沒有問題。”剛纔思緒飄得太遠,一時之間明溯忘卻了拿捏的一貫姿態,急促接過的一番話立馬便暴露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也不用那麼多。”還好,韓遂沒有趁機獅子大張口的想法:“只要侯爺能夠爲我求得朝廷一個職位,無論高低,此事便算成交!只是不知道侯爺有無難言之隱……”自從被迫附賊之後,韓遂一直想的還是該如何去洗白自己。
到底是在邊塞做多了,這韓遂雖然老來持重,卻還是免不了一副交易的口吻。不過此時明溯已經不計較那麼多了,一想到歷史上遊離於曹操勢力的邊緣,甚至於多次成爲打破中原諸多勢力平衡的韓遂就這麼輕易的準備加入自己勢力了,明溯心中就覺得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文約多慮了。不過一個官職而已,等到了前面交通方便的地方,我一定修書一封爲文約求取一合適的職位。”
“如此,我便先在侯爺麾下聽用了。”韓遂這句話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加入是成事實了,可韓遂開口閉口都是侯爺,說明其現在還沒有正式認明溯爲主。
說白了,這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恐怕只有等明溯爲他洗白身份之後,纔會真正的認同明溯這個主公身份。當然了,按照他的這個個性,最終就算是口稱主公,其內心深處又有幾分心甘情願,或者純粹是利益利用,那便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前世明溯就是專門與人打交道慣了的,對於韓遂的這點小心思又如何看不出來。只不過現在時間還短,加上對方有言在先,雙方交換條件沒有完成,所以中間有些隔閡也純屬正常。
於是,明溯也不說破韓遂的小伎倆,故作一副欣喜的模樣,上前緊緊握住韓遂的雙手,神情懇切的言道:“我得文約,如同高祖得蕭何,文景二帝得周亞夫,何其幸也!”
明溯這兩個比喻可不是隨口說說的。那蕭何爲了高祖竭盡心思,最終打下了大漢偌大的江山,可謂是開國元勳。至於周亞夫,縱觀其一生,則是幹了兩件輝煌的大事:一是駐軍細柳,嚴於治軍,爲保衛國都長安免遭匈奴鐵騎的踐踏而做出了貢獻;二是指揮平定七國之亂,粉碎了諸侯王企圖分裂和割據的陰謀,維護了統一安定的政治局面。周亞夫爲鞏固西漢王朝的統治立下了汗馬功勞。
說白了,明溯拿這兩個人來比喻韓遂,一是暗示自己未必沒有順勢奪取江山的雄心大志,二是藉機明確了日後韓遂在自己麾下獨領一路大軍的地位。
那韓遂到底是從底層官吏一路做到州里去的角色,正所謂,問雅言而知其意,明溯這句話一出來,本來也就是擡舉一番韓遂,不曾想韓遂聽了這話,乍然一怔,卻是突然撩起袍裾拜倒在地,神情激昂的言道:“主公在上,請收我一拜!”
我勒了個去,敢情這韓遂也不過就是個喜歡聽好話的主兒撒。自己還沒怎麼樣他呢,或者說現在連洗白都能做到,他竟然就主動拜上了。
難不成是自己的人格魅力實在太大了?明溯一邊心中沾沾自喜,一邊卻是緊忙上前,躬身雙手扶起韓遂,信誓旦旦的言道:“我定然不負文約……”
本來明溯是想說我答應你的事情定然會做到,不曾想那韓遂心中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此時已經對甚麼朝廷的官職沒有興致了。當然了,這也是明溯展露心跡,表示想要爭奪天下……自家新主子都準備去當皇帝了,自己又何必死抱着個朝廷的正統名聲不放呢。
韓遂也不是甚麼愚忠之人,先前擺出條件來不過是自擡身價,順帶爲自己正一正名。若是明溯真當了皇帝,那麼歷史自然應該由勝利者來書寫,自己如此選擇,到了後人眼中只能說是明智之舉了。
“屬下先前有些考慮不周,主公就不必記掛在心中了。”韓遂的話也說得很明確:不是我主意多變,而是現在已經有了更好的選擇了,我也沒有必要去追求那些中看不中用的雞肋了。
“那好吧……我覺得文約對於邊塞之事處理較爲熟悉,涼州、遼東現在已平定,暫且也用不上牛刀殺雞。此去東南幾個州郡我先前也有些勢力,卻始終力有未逮,沒有甚麼大的進展——不知道文約可有興致去一展胸中抱負?”
明溯的意思很簡單,你是涼州一派出來的,如果將你放在涼州我也不放心,何況現在涼州諸郡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了,我答應你的條件是不會變的,只不過這實現的地點要換到東南一線了。
本來,韓遂就沒有奢望自己能夠繼續留在涼州當地頭蛇。如果明溯真那麼安排了,他倒反而會去懷疑明溯的誠意。現如今,明溯隱約點出了自己的隱藏勢力所在,又坦言相告準備將自己派到那邊去,應該說,這樣的安排完全符合目前二人的現狀。
“我不過一個新投之人,能夠蒙主公大用已經心滿意足了,不敢再提其他要求。”跟這個韓遂說話也的確很累,就算明溯之前已經說得清清楚楚了,可他卻還是疑心病作祟,生怕明溯隨便給個小差事敷衍一下他。
一個“大用”就足以表明韓遂此時的想法了,不過能夠如此快的將其收服,明溯同樣也是“心滿意足”了。眼下該考慮的是這韓遂究竟應該放在哪裡才能最大限度的去榨取他的剩餘價值,至於他話裡話外掩蓋的一些機鋒,明溯也沒有去計較的想法了。
“不知東南諸郡風土人情,文約有哪些比較熟悉?”明溯這話同樣也是暗暗提醒對方,我的勢力可能不止你想象的那麼多,瞧瞧這話說的——東南諸郡,任君挑選,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但憑主公定奪便是。”也不知道被震撼到了,還是真的沒甚麼想法,韓遂現在說話明顯本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