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雖然胡魁、荀攸這兩支隊伍對外的番號是血屠軍第四、第五營,可實際上卻足足擴編了一倍有餘。
四個營超過八千人的力量竟然還拿不下一個郡國……聞言,明溯頓時就火冒三丈。
當然了,按照胡魁的介紹,這也是他們爲了民心考慮,沒有采取血腥的鎮壓方式,可畢竟足足四千人的陣勢,而且戰鬥力都是不俗,怎麼會落得如此無奈的下場的呢?
“不是我說兄長,當初在西山的時候,我們可是憑藉着不到一萬的鄉勇力量就逼得那張邈束手束腳,怎麼到了這裡,竟然連一些當地的豪紳都拿不下來?”其餘三人不知道自己的發家史,可胡魁卻是全過程參與其中的撒。瞭解了情況之後,明溯忍不住便數落了一番胡魁。
本來東奔西走,忙的不可開交,就已經夠辛苦的了,沒想到,一遇到明溯竟然便被說了一通,那胡魁頓時就急了:“陳留全郡都有我們的內應,到了這裡呢……人生地不熟的,想徵點糧草都不知道哪邊有,而且因爲語言不通,之前的手段又稍許狠辣了些,至今那些百姓都不肯與我軍交易……”
胡魁這話雖然囉嗦,可實質就一句:當時你是主場作戰,現在我可是客場,完全兩眼一抹黑,只能被對方牽着鼻子走了。
看來自己挑選這裡作爲第一站,還真是走對了。一邊用餐一邊詳細瞭解了情況之後,明溯索性將駐紮部隊所有軍侯都召集到了一起,進行了一番戰前總動員:“……兄弟們,現在困難擺在我們面前,但是我相信,在血屠軍面前,沒有甚麼困難是不能解決的。是刀山,我們要掃平了過去,是火海,我們要踐踏了過去,是敵人……”
明溯才說到這裡,場中便響起一片怒吼聲:“打得他遍地打滾,家破人亡!”
一聽這話,明溯頓時就傻眼了。敢情這支隊伍還沒有完全擺脫那種屠城的習慣性思維撒。如果不顯露點強硬的手段,固然會讓人看輕,可一直維繫着高強度的壓力,只會引起更爲強烈的反抗。
然而,與他們說這些道理,恐怕說到下個月,都不定能夠解釋清楚。想了想,明溯決定還是不要打擊這幫忠心耿耿的屬下積極性了:“對!要打得他們求饒爲止……當然了,對於能夠配合我軍行動,不管是主觀上願意,還是客觀上的無奈,都要給人家留上一條生路。”
“主公,甚麼是主觀,甚麼又是客觀?”對於一羣自己名字都不認識的士卒而言,明溯的話還是太深奧了。果然,等明溯一說完,下面便有軍侯高聲問了起來。
“這個……”明溯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只得將皮球踢給了出身名門的荀攸。
“主公的意思就是凡是配合我們的,就留他條命,不然的話,雞犬不留,男的拉去挖礦,女的分配做大傢伙的媳婦!”見明溯讓他出頭,荀攸便得意洋洋地站起來喊了一句。說完之後,還不忘追問明溯一聲:“主公,我說的對吧?”
這時候,明溯的眉心已經連續迸出了七八根黑線。就連荀攸這個文士出生的將領都如此理解,看來血屠軍的作戰風格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夠改變的。沒辦法,明溯只得吶吶地言道:“你說的有道理,先……就這麼辦吧。”
本來,明溯還想給血屠軍改個番號的,不想這個建議一提出來,頓時就被所有的屬下集體反對了下去。這可是千萬個人命才堆積出來的榮譽,對於全軍士卒而言,這個民間贈送的番號無意要比甚麼平叛軍要來得體面多了。
當然了,這只是軍人的想法,至於百姓是否認爲體面,那就不是他們考慮的事情了。
定下了作戰方針之後,明溯又將胡魁等四人召集到了一起,小範圍討論了一番殺雞儆猴的辦法。
事實上,已經整個樂安全境,都在暗地裡反對血屠軍的進駐,不過總不能將所有的人都殺了吧。所以,明溯將打擊的終點放在了那些組織者身上,尤其是那些踊躍出錢出力,組織鄉勇對抗的一些頑固分子。
第一個被挑選出來清洗的倒黴蛋是蓼城。沒辦法,這裡最大的反抗軍頭子就是蓼城縣令。或許是原先明溯進駐桃花島之後,這位居漯河流域的蓼城首當其衝地與桃花島駐軍有了一些衝突,因爲當血屠軍進入樂安之後,蓼城便全縣堅壁清野,百姓盡數遷入城內,饒是胡魁等人想了無數的辦法,都沒能夠攻了進去。
“對於尋常百姓來說,甚麼最重要?”明溯循循善誘地提示道。
“房子!”孫禮剛說了一句,便想起這個法子自己等人已經用過了,便吶吶地補充道:“屬下已經將那蓼城附近的民房盡數焚燬了,可他們還不肯低頭。”
“你這個方向選擇錯了。”明溯探討性地爲四人上了一堂軍事教育課:“房子固然重要,可都被你燒掉了,誰還會再回來……我覺得,保留他們的房子、工具不動,去摧毀田地裡的作物纔是最理想的。”
“主公到底是主公,這一開口就是和我們想的不一樣……任他們蹦得再歡,糧食被毀了,最終沒東西吃,還不得乖乖地出來投降!”荀攸到底是讀書人,一點就透。
明溯絲毫沒有被小小地拍了一記馬屁便驕傲起來,依然繼續爲大家分析道:“其實,我們若是不分青紅皁白,全部一路毀了去,也無濟於事。我覺得最好的辦法可能是制定區別對待的政策:凡是配合的,居住在原地的,我們保留他們的財產。至於那些不配合的,甚至是抱成團在城中抵抗的,我們就要讓他們一無所有,最終餓死在其中。”
“不要等餓死,估計一開始毀青苗,立馬蓼城就該急了……前些日子,他們可是纔出來搶種下了粟谷。”張郃這一營人馬全部是騎兵,所以對於明溯的主張特別的感興趣。若是果真採取這種戰略,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他手下的士卒可都不需要辛辛苦苦出去割草了。
五人商討一番之後,便確定了下來以戰馬糟蹋農田的辦法來瓦解蓼城的抵抗力量。當然了,畢竟現在樂安就在血屠軍的治下,若是將農田全部毀了,最終饑民成災,這個爛攤子還得諸人去收拾。所以,毀青的區域便定在了蓼城的周圍,凡是城上視線可及的位置,儘可能地將戰馬拉了過去,逐片逐片地糟蹋過去。
果然不出明溯所料,就在這個計劃實施五天之後,蓼城之中便紛紛吵鬧了起來。在那些喊話的士卒連續的政策攻心之下,陸續有人趁夜開了城門,跑出來央求血屠軍的諒解。
對於這些率先投誠的百姓,胡魁等人也沒有爲難他們,離的較遠的,便勒令他們回到原地,整治莊稼,其中有些許百姓恰好前幾天被糟蹋了過去,或者正準備去糟蹋的,明溯便命人在田地裡打下木樁,做了記號,從此相安無事。
眼看先前吃螃蟹的一幫人有了比較好的安置,雖然有些人家的田地已經被糟蹋了,可現在畢竟天氣還涼,補上一些種子,收成雖然差了點,卻勉強還能糊得下去。這下,有樣學樣的人便更加多了起來,到了第五天的時候,就連那晌午時分,城頭都有鄉勇趁着看管的官吏回去用飯的機會,緊忙開了城門,一涌而出。
本來這是一個絕佳的攻擊機會,儘管胡魁等人焦急地在旁邊不停地催促,可明溯卻還是止住了諸人的行動。開甚麼玩笑,雖然城門是開了,可畢竟城中還有將近十萬的百姓,這時候攻了進去,人心惶惶之際,固然有可能會趁亂拿下蓼城,可最終自己的損失卻是不會少的。
樂安國是個比較大的封國,足足擁有九個縣城,蓼城不過是其中比較小的一個,若是就這麼一個個打了過去,恐怕等自己征服全境的時候,這八千精銳最終也該剩不了幾人了。
用最小的損失達到最大的戰略效果,這纔是明溯想要貫徹給四人的軍事思想。等那蓼城之中的官吏得知訊息之後,匆匆忙忙趕了過來關閉城門,絞上吊橋之後,明溯卻是毫不着急,依然派了數十名嗓門大的士卒上去喊話。
這次喊話的內容自然與之前不同了:“城中的鄉親們聽好了,我們再給你們一整天的考慮時間,到明天這個時候,將不再接受任何人的投誠行爲。大軍攻城之時,便是玉石共焚之際!”
這話一喊了出去,頓時城中便喧譁了起來,儘管那些官吏不停地趕來趕去,揮舞着皮鞭將紛亂的百姓鎮壓了下去,可畢竟隨着最後通牒時間的逼近,衆人的心都已經亂了起來。
“傳令下去:今晚人不解甲,馬不卸鞍,原地打個盹兒,午夜時分,準時攻城。”吃晚飯的時候,明溯淡淡地吩咐了一聲。
聞言,那荀攸納悶地問道:“主公這莫非是兵不厭詐?”
也難怪荀攸疑惑,下午明明給的時間是明天晌午,現在明溯卻是準備晚上攻城,這典型的說話不算數撒。
“呵呵,你等着看就是了。”明溯卻是沒有解釋,老神道道地坐在那邊,低聲嘀咕了一句:“待會蓼城之中的百姓會給你一個將那縣令打得跪地求饒的機會的!”
“不用攻城?”荀攸還是沒有理解。
“直接從城門殺進去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