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吩咐王朝、馬漢二人將荀府書籍選擇一處乾燥的地方暫且埋藏起來之後,明溯便領着百餘士卒,護衛着整整二十駕馬車往兗、豫二州邊界折向而去。|}.
好在荀府雖然淵源流傳甚久,卻是除了書籍之外,再無多少財物。即便如此,拖兒挈女,扶老攜少之後,明溯亦是爲這個家族的龐大暗暗咂舌不已。
那縣令倒是十分識趣,不待明溯吩咐,便準備了足足二十駕輕便的馬車過來,更是連那一車雙駕都配備足了。
潁川地界賊勢猖獗,即便是僥倖穿行過去,到了東郡,亦是會遇到情況不明的風險。左思右想之後,明溯還是決定暫且繞道豫州,暫且穿越到徐州,再趕往那泰山郡的地盤。
其實,明溯如此考慮,還有一個深藏的原因。
荀氏一族這次可謂是被自己連根端起了。對於這些後世稱道的能人賢才,既然到了手中,明溯自然沒有再拱手相讓他人的想法。
接應的消息已經通過隱蔽的渠道傳了出去。雖然明溯放棄了西山二十四莊乃至於那早已初成氣候的後山山谷,可作爲暗軍發祥地的青龍山卻還是暗暗隱藏了一支力量。
兗州地界,乃至向南延伸到汝南的暗軍,便是通過青龍山緊密地團結在一起的,這一點,明溯已經從王朝、馬漢二人口中得知了訊息。
書籍很簡單,只要那尚還留在西山忙着遷徙事項的鄭可派上數百先登營士卒,當然安全運往陳留,通過船隊送往桃花島。畢竟明溯先前可就是從西山轉道過來的,這一路上風平浪靜,堪稱安全無比。所以,從一開始,明溯心中就計較定了如何去轉運荀府那些沉重的竹簡。
雖然說荀府諸人同樣可以通過這樣一條安全的路線送了出去,可明溯卻是不想夜長夢多,倒不是怕路上會有賊人劫道,而是好不容易纔將那荀悅等人矇騙了出來,若是給他們發現自己原來可以通過這樣一條路線,輕易地趕到帝都之中,恐怕自己之前的努力,便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罷了,富貴險中求!雖然這冒險的主要還是那些大多手不能提籃的荀府子弟,明溯卻還決定,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將這些人心甘情願地拐回到自己的治下。
按照明溯的要求,那桃花島受到訊息之後,自然直接派兵通過北海國,一路向徐州方向運動。
其實,最方便的自然還是濟北國,畢竟那邊還有個茬平守將竇莽與自己是老相識,若是能夠到了那裡,水路可以直下桃花島,陸路亦是能夠穿越平原郡,沿河轉移到自己的地盤。
奈何濟北國雖然方便,與潁川之間卻也是隔了個東郡。明溯要繞開的便是東郡,又怎麼會做出如此自投羅網的事情來呢。
對於這個時代的地形,明溯也沒個具體的認識,只能含糊其辭地要求接應的兵馬直接轉到徐州的下邳國或者彭城國一片等兩州交界之地等候。
桃花島現在足足六支部隊駐紮其中,可真正能夠派得上用場的便只有一半人手。思忖再三之後,明溯亦是覺得爲了荀氏一族,自己也值得拼上這一把,便冒險將那無名、葛建執掌的親衛羽林軍,曹洪、蔡進、尤勝的青龍戰隊,以及脫胎於先登軍的虎豹騎,也就是郭貴、蘇平統帥了足足一年多的那一支精銳騎兵,三營人馬足足六千餘人一起召了出來。
當然了,這也是明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冒險。然而,其中苦衷此時卻是不能與荀氏諸人敘說。畢竟桃花島此時正是明溯治下造船業集中的地方,三支精銳調離之後,餘下的主要戰鬥力量便只剩下了夏侯淳所率領的那一營水軍新兵,自然談不上甚麼戰鬥力。
至於其餘兩支,葛權、胡敏率領的暗軍,其實也就是名義上的總部駐紮在此地而已,其中絕大多數人手早已被葛權不知道塞到甚麼地方去暗暗發展了;最後一支基本可以忽略不計的力量,便是自家婦人蔡琰等三女離開西山之前組建的貼身女衛。
若是明溯記憶沒有偏差的話,那一支隊伍建成的時候就不足編制,僅僅六百人而已。雖然說經過年餘的擴編,可能此時滿打滿算勉強夠得上營級建制,可想想女子與男子體力的差異,明溯也只能無奈地將其定義爲了象徵性的一支力量了。
本來,若是時間寬裕,明溯倒也可以玩上一把空城計。可任是周圍的勢力再是眼瞎,亦是能夠敏銳的探知足足大半的精銳往南趕了過去,剩下的桃花島其實也就是座基本不設防的島嶼而已。
可以說,這次爲了能夠順利地將這足足二十馬車的人送去桃花島,明溯連自己的工業中心都完全暴露在了周邊勢力的眼皮子底下。想到水軍還得趕往青崗口接應鄭可,明溯心中便是一陣無力的呻吟。
這個季節雖然潮溼一些,可畢竟大的風浪比較少,但願鄭可能夠儘快率領半營先登軍趕到桃花島,順利完成接防的任務吧。一邊皺眉辨認着前面的道路,明溯心中則是不停地在暗暗祈禱着自己的運氣。
沒辦法,誰叫自己之前把周邊勢力大多惹毛了呢,尤其是那北海國實際掌權的宗寶,若是聽說自己手下精銳撤離了,恐怕當場便會生起別樣的心思吧。
就這樣,在一路的忐忑不安之中,滿懷心思的明溯終於有驚無險地護衛着荀悅等人,出了潁川的地界。
進了豫州,便離汝南不遠了。就在兩州交界之地,明溯卻是意外地遇到了一支特殊的商隊。
甄逸都已經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爲何每次遇上明溯,總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第一次無意間救了明溯,卻是險些將自己嚇死在當場,若不是趕在胡人部落反應之前,抄近路逃往了公孫瓚的地盤,恐怕自己早已被那些爲大薩滿報仇的胡人騎卒滿腔怒火地撕成了碎片了吧。
第二次是在洛陽城中,雖然沒有甚麼大事情發生,可自家小女兒甄宓卻是陡然女生外嚮,若不是尚還有效,不能表態,恐怕就連私奔這種有辱門風的事情都可能發生。
前面兩次倒也罷了,可這次自己護送家眷趕回無極,就在與明溯那一小股人馬迎頭撞上的時候,後面卻是一騎驛卒跑得連馬都開始吐白沫了。
那驛卒一見到甄逸,便惶急地撲了過來,跪倒在地,惶急地稟報道:“大人,不好了……彭脫帶着人正在城中燒殺搶掠。”
這個城,自然是指甄逸治下的上蔡。上蔡便是汝南的郡治所在,先前就在明溯成親的那晚,甄逸還在暗暗慶幸自己治下出了個能力,聚攏了大批的流民。
這個時代,治下民戶的衆寡,自然是考評地方官吏執政水準的一大主要參數。相比於周邊各地,自己治下流民集聚,甄逸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政績。
雖然說陡然多了這麼多張嘴,可出身商賈世家的甄逸卻是毫不在乎。只要能讓自己升官,即便是破點小財,又有何妨。何況升官歷來是與發財聯繫在一起的,只要治縣有效,順利地升遷上去,那花出去的錢財還是立馬像流水一般回到自己囊中。
甄逸這次護送家屬回無極,卻是鑑於那冀州的兵荒馬亂。其實,他也是走一步算一步,若是無極局勢穩定,那麼自然就將家眷留了下來,可若是局勢不穩,那麼索性原路返回,將家人遷徙到上蔡來。
沒想到,還沒等到甄逸走到半路,那個先前還十分安分守己的彭脫卻是突然暴起,一下子便絕了甄逸留下的後路。
此時,商隊返回已經不切合實際了,畢竟上蔡已成爲是非之地。可無極就那麼安穩麼?想到尚還留在無極的老父親,甄逸心中就是一陣莫名的心焦。
然而,不管他心焦不心焦,也不管他準備將家人安置在何方,自己這個上蔡令卻是還要趕回任上的。
雖然說走之前也請了私假的,可畢竟此時自己治下出了亂子。作爲一地主官,若是臨陣脫逃,恐怕不等賊人發作,自己這世襲罔替的二千石秩就保不住了。
畢竟還是官本位思想作祟,此時甄逸想得竟然不是職責,或者是更爲緊要的性命攸關,而是自家那個從祖上繼承過來的官職級別。
明溯哪裡知道甄逸竟然是如此想法。當然了,即便是甄逸與他商議,最終他也只能無奈地放其回到任上。雖然自己也算是半個欽差大臣,可放縱地方官逃逸的事情,明溯還是做不了的。
不是做不出,而是的的確確地做不了,因爲此時胡母班已經明確的表了態,要求那甄逸立馬返回治地,組織人手剿滅賊患。
聞言,明溯不禁往上翻了個白眼。那禍亂汝南的可是大名鼎鼎的彭脫,你以爲想剿滅就剿滅得了麼?
可話雖然如此說,明溯最終卻只能悄悄地囑託一聲甄逸回去之後,高築牆廣積糧,順便爲自己留條穩妥的後路,免得再也見不到家人……以及自己這個未來的女婿了。
見明溯還有心情說笑,那甄逸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可賊情如火,任他再是不放心,也只能強自壓抑住心中的不快,將家人盡數託付給了明溯,一同護送回去。
更讓甄逸險些立馬後悔自己決定的是,那年幼的甄宓一聽說自己竟然能夠與明溯同路,立馬咿呀咿呀地伸手出去要他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