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夫子接風的盛宴,夫子雖然不能來,但並沒有影響宴會的進行。
整個鎮南公府內張燈結綵,十分的熱鬧。
徐妙錦待在後院,心裡想着昨晚楚晴給自己說的事。
猶豫不決。
事情其實很簡單。
那就是楚晴想要造反,需要徐妙錦的幫助。
確切的說並非是楚晴要造反,而是楚晴得知楚秋九和霍讓的假裝造反計劃。
按照霍讓和楚秋九商議好的,給夫子接風的盛宴上,霍讓突然發難,罷免楚秋九,囚禁夫子。
楚秋九再借着這次假造反,看一看南楚有哪些人心裡對她不滿。
楚晴是怎麼知道這個消息的,徐妙錦並沒有問。
但她直接拒絕了楚晴找她借兵的請求。
因爲徐妙錦並不知道楚晴找她是不是楚秋九的一次試探。
畢竟整個鎮南公府裡,想要造反,徐妙錦從朝廷裡帶來的一千御林衛乃是不可忽視的力量。
自從夫子入城,世子遇刺,徐妙錦瞬間察覺到整個成都城內危機重重。
她雖然和楚晴相處不錯,但倆人還沒有到可以一起商議謀反的交情。
雖然沒有答應楚晴的請求,徐妙錦心裡反倒是有些懷疑,是不是楚秋九意識到了自己來南楚的目的。
楚晴的這次試探,讓原本已經開始着手準備刺殺楚秋九計劃的徐妙錦暫時停止了所有行動。
她原本就是一個不喜歡熱鬧的人,自從進入成都之後,除了公事上必須的交流之外,基本上不與任何人來往。
自從一進入宴會,她就坐在了屬於自己的位置上,閉目養神。
等到華燈初上,人員來的差不多了。
整個院子裡全都是前來參加宴會的賓客。
徐妙錦微微掃了一眼,大約有上百人。
這些人裡有穿着朝服的成都官員,還有身着華服,一看就知道是各大商行的負責人。
這幫人年紀都在三四十歲左右,入了庭院內相互寒暄一番,各自入座。
除了偶爾交頭接耳,低聲細語之外,大多都和徐妙錦一般閉目養神。
庭院裡也擺滿了桌椅,坐着的大多都是年輕人。
這些全都是南楚的勳貴之後,進了庭院,呼朋喚友,相對於靠近主位上的這些位高權重者的穩重,庭院裡就熱鬧的多了。
幾乎每一個進來的人,站在門口環顧一圈,目光都會放在徐妙錦身上停上一會。
原因也很簡單,因爲徐妙錦很美,讓這些見慣了各種絕代佳人的紈絝子弟們都十分驚豔。
只是礙於身份,也不好一直盯着她看。
很多,庭院左邊的空位上坐滿了人,只剩下右邊四五十桌沒有人去。
那是給丘山學院的學子們準備的。
又等了一會,只聽得外面一陣喧鬧,緊接着進來一幫人。
爲首的乃是一個年級二十五六的公子,穿着一身白衫,在衆人的簇擁下進了庭院。
他一進來,庭院裡的那幫年輕人全都站了起來,紛紛迎了上去,口稱無雙公子。
坐在徐妙錦下首的兩個官員看着那年輕人,低頭笑道:“無雙公子一般不喜歡參加這種宴會,今日來,只怕來者不善。”
另一人道:“那是自然,無雙公子與賢公子自小便不對付,往日裡賢公子在丘山之上,輕易不下山,倆人縱然有恩怨,見不到面也沒什麼好爭的。”
“是啊,今日夫子若是在還好,只可惜夫子他老人家不在,只怕國公大人也壓不住他二人。”
“神仙打架,咱們在一旁看着就好。”
倆人說着,那位無雙公子被人衆星捧月一般入了座。
周圍的年輕人全都圍了上來,你一言我一語,分外的嘈雜。
刁鳳山站在徐妙錦旁邊,他乃是此次使者團的副使,擔任着保護徐妙錦的責任。
因此在重要場合,基本上是寸步不離徐妙錦的身邊。
“這位無雙公子叫做楚秋雙,乃是先國公之子,在南楚名望甚高。”
刁鳳山見徐妙錦看了那位無雙公子兩眼,知道她有些好奇,因此解釋道。
來南楚之前,刁鳳山已經將整個成都城內能上得了檯面人的資料全都調查清楚了。
這位楚秋雙乃是南楚赫赫有名的人物,自然也在刁鳳山的調查之內。
“先國公?”
徐妙錦一愣,沒有明白。
刁鳳山道:“鎮南公的爵位從來都是傳女不傳男,上一任國公有三子,卻無一女。楚秋九這一輩,只有她一個女子,因此這國公之位只能傳給她。這位無雙公子就是上任國公的嫡子,文韜武略,皆爲俊才,只可惜卻無緣國公之位。”
徐妙錦也覺得有些奇怪,炎朝其他地方,女子莫說爲官,平日裡連出門都不容易。
可到了南楚,卻整個調了個。
生了男兒身反倒是沒有了任何的優勢。
刁鳳山接着解釋道:“他們說的賢公子則是楚秋九的大哥,楚秋九這一脈共有三人。楚秋賢、楚秋九和楚秋遊。”
“楚秋賢習文,楚秋遊習武,輔佐楚秋九共治南楚。這位賢公子在南楚仕林之中名望甚高,加之又是丘山書院的外院大弟子,與這位無雙公子自小就不對付。”
徐妙錦聽明白了,緩緩的點了點頭。
看來南楚內部也不是自己想的那麼鐵板一塊。
刁鳳山說完,若有所指的說了一句:“就如剛剛那兩官員所說,今日這位無雙公子只怕是有大動作。”
“畢竟那位楚夫人,乃是先國公所收的義女,與這位無雙公子乃是兄妹。”
聽到刁鳳山說這話,徐妙錦一激靈,美目微睜,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刁鳳山。
刁鳳山則自顧自喝着酒,並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楚秋雙進到庭院之後,也往徐妙錦那看了一眼,正與徐妙錦對視。
他舉起酒杯,微微一笑,算是給徐妙錦見了禮。
等他喝完酒,站在一旁端着酒瓶子的公子哥趕緊給他倒滿,諂笑道:“雙公子,你聽說了麼,坊間今日裡開了狀元盤。”
“狀元盤?可是金鉤賭坊裡的孫老大開的一賠十的盤子?”
一聽這個話題,旁邊這羣紈絝子弟們都來了精神。
畢竟南楚權貴的年輕一代,但凡是有追求的基本上都或主動或者被動去了丘山書院。
留下來的不能說都是廢物,卻也差不多都是些平日裡喜歡走鷹鬥狗的二世祖。
吃喝嫖賭算是他們的主業。
對於這些事最是來勁。
有人提狀元盤,自然就有人想出風頭,將前因後果全都說了一遍。
楚秋雙乃是這幫人的頭頭,這種消息自然早就有人給他說了。
見衆人議論紛紛,猜測那個叫殷俊的乃是何方神聖,誰也沒說到正經的點子上。
他輕輕咳嗽一聲,旁邊人趕緊住嘴。
旁邊有機靈的趕緊問道:“雙公子,你可知道這殷俊的來歷?”
楚秋雙微微一笑,輕聲道:“倒是有些耳聞,聽說正是那位一直只聞其名,未知其人的丘山八奇奇首。”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整個庭院裡的人全都能聽到。
再加上剛剛他們這羣人議論紛紛,周圍那幫官員們的注意力早就被吸引過來。
此言一出,整個庭院瞬間安靜下來。
孫明在樑俊的授意下,經過半天的宣傳,早就把狀元盤的事弄的盡人皆知。
畢竟不管是從名頭上,還是從一賠十的概率上來說,這件事都算得上一件大事。
打有科舉以來,還從未聽聞過賭狀元一說。
庭院內的百官們來的路上還在猜測,這殷俊是何方神聖。
如今聽聞乃是丘山八奇的奇首,衆人全是一愣,而後心道:“若是丘山八奇之首,或許當真能中的狀元。”
楚秋雙見周圍這幫紈絝一臉的驚呆,接着道:“這些年來,整個南楚誰也不知丘山八奇奇首乃是何人,今日裡這位奇首一出世便是大手筆,當真是讓人感慨。”
旁邊有人道:“啊,原來如此,早知是他,我就該買那一賠十的。”
言語之中頗爲遺憾。
旁邊人也跟着後悔,有人問道:“雙公子,您也參加今年科舉,只是那姓孫的不知好歹,沒設您的盤子。如若不然,我必要買雙公子高中。”
其他人也跟着七嘴八舌的嚷嚷起來,更是有性子衝的表示這就出去找孫明,讓他開狀元是楚秋雙的盤。
旁邊人趕緊拉住他,有人道:“那姓孫的經營行當多年,豈能連這點腦子都沒有?自然開了雙公子高中狀元的盤,咱們也早就買了一千貫。”
又有人跟着道:“沒錯,我也買的雙公子高中狀元。”
衆人議論紛紛,又問楚秋雙買沒買,買的誰。
楚秋雙擡起手示意衆人安靜,笑道:“只是我卻覺得,夫子既然爲此次秋闈的主考官,這位殷公子若是中了狀元,難免落人口舌。”
說罷,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道:“聽聞也有賢公子的賭注,因此便讓人買了五千貫。”
“啊。”
周圍這幫小弟一聽楚秋雙買的楚秋賢的盤,十分的不解。
正想問爲什麼,只聽門外傳來笑聲,緊接着一個聲音傳來:“倒是讓無雙兄長破費了,小弟當真是惶恐難安。”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庭院外又進來一羣人,全都一般打扮。
周身上下穿着統一的長衫,胸口處繡着一個丘字。
正是丘山書院的學子到了。
打頭的人年紀二十四五上下,器宇軒昂,面相上看倒是與楚秋九有幾分相似。
刁鳳山微微一笑,看着徐妙錦道:“這位就是鎮南公的兄長楚秋賢。”
楚秋賢一進庭院,周圍的官員全都站了起來。
他身後跟着四十九名丘山學子,這幫人神色倨傲,氣勢非凡。
楚秋賢看了一圈,並沒有在意官員給自己行禮,反倒是徑直走到徐妙錦面前。
“南楚楚秋賢,見過天使。”
距離徐妙錦還有五六米,楚秋賢停住了腳步,恭恭敬敬的給她行了一禮。
徐妙錦輕聲道:“世子無須多禮。”
一旁的刁鳳山放下酒杯,道:“賢公子,鎮南公說了,今日乃是家宴,你乃是東道主,我等只是來蹭杯酒喝,無須這般客氣。”
楚秋賢面帶微笑,看着刁鳳山打量了一番,道:“想必當面便是刁鳳山刁五爺了。”
刁鳳山回了一禮,道:“世子爺面前,不敢稱五爺,叫我刁五便是。”
楚秋賢自然不會這般不知禮數,反而愈發的恭敬,道:“五爺說笑了,今日若是有照顧不周的地方,還請五爺恕罪。”
說罷,轉身一揮,身後的丘山弟子全都入了座。
楚秋賢又與剛剛給他行禮的官員回了禮,轉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庭院裡一百個位子算是坐滿了,兩邊涇渭分明,瞬間充滿了火藥味。
旁邊的官員也早就料到了會是這般狀態,也都假裝沒看見,甚至心裡都抱着看戲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