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歷史上不知多少的王侯將相栽在了這一句話上。
很多時候,很多事,一個人再怎麼的盡力,也難免有不足的地方。
想要做成一件事,努力並不一定會如願。
而普通人和天才之間,有時候差距也並不怎麼的明顯。
天才之所以被人稱作天才,很多時候只是比普通人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
而就是憑着這一點,徐皇后前世裡在爾虞我詐的皇宮鬥爭中,一步步從底層爬到了金字塔的頂尖。
最後更是以女子之身坐上了皇帝的位置。
也是憑着這種直覺,徐皇后認爲到了自己反攻的時候了。
要是一般庸庸碌碌的人,面對着樑羽這樣一個千古一帝,躲都還躲不及。
可徐皇后是誰?青史留名的女狠人,躲避蟄伏只是一時的計策,主動將危險徹底消滅纔是她的本性。
徐皇后一直在觀察着長安城內的局勢,最開始她以爲靠着皇帝可以將樑羽除掉。
可是沒有想到皇帝在面對以樑羽爲首的軍機處,連迎擊的勇氣都沒有。
皇帝不成,第二個考慮的就是太子了。
徐皇后一直關心這樑俊在雍州的舉動,總體來說對樑俊還是比較滿意的。
殺伐果斷,心狠手辣,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讓徐皇后把樑俊當做第二計劃候選人。
可這些遠遠不夠,因此徐皇后一直在等樑俊回長安。
一旦樑俊回到長安能夠站穩腳跟,徐皇后必然會主動拉攏樑俊,藉着樑俊的手將樑羽除掉。
這個過程之中,饒是徐皇后練就了泰山崩於前面色不該的心境,卻也是關心則亂。
直到聽說皇帝和軍機處做了交易,任由軍機處對付樑俊。
徐皇后心裡直呼完蛋了,看來自己還得準備着找第三計劃候選人。
可萬沒想到樑俊不僅主動挑起了和軍機處的爭端,經過一天一夜的大會,太子還安然無恙的走出了含元殿。
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的徐皇后明白,到了自己出手的時候了。
不管含元殿裡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管樑俊是靠着什麼辦法解決了外人看起來必敗的處境。
此時的樑俊一定是心力交瘁,最需要盟友的時候。
也只有這個時候和樑俊搭上線,徐皇后才能取得最大的利益。
樑俊不知道眼前這位大姐的心路歷程,一聽她一本正經的讓自己幫她除掉親生兒子,後面那想幹嘛就幹嘛的許諾樑俊完全就沒有過腦子。
怎麼回事,徐皇后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難道她發現了自己的兒子已經不是原來的樑羽了?
“皇后此話,是何意?”樑俊心裡不敢說是掀起了景濤巨浪,卻也是被接二連三的煩心事鬧的整個腦子不像往日裡那麼靈活。
聽到這話,心裡亂成了一團麻。
這他孃的是什麼事,先有皇帝抽風了一般要弄死太子。
現在又有皇后打算藉助太子的力量搞死自己的親兒子。
皇家果然是那麼亂的麼?
徐皇后見樑俊一臉的震驚,有些亂了分寸,心裡知道自己來對了。
鬆開了手,看着樑俊微微一笑,道:“本宮話已說的這般明瞭,太子何必假裝糊塗?”
“假裝糊塗?說實話,我現在是真糊塗了。”樑俊苦笑一聲,隨即一個念頭在腦子裡一閃而過:“啊,你都知道了?”
徐皇后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樑俊一說這話,徐皇后心裡就有底了。
以她的聰明和手段怎麼可能會正面迴應樑俊這個問題。
自己都知道了什麼,讓他猜去吧。
樑俊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心道:“難不成她當真知道了樑羽的真實身份?若是如此的話,想來應該也知道我的身份。既然如此她爲什麼還要找我來幹這件事呢?”
若是平常的樑俊,早就反應過來眼前這個妖豔皇后一定是自己的同行。
只可惜說了一天的書,早就口乾舌燥腦子缺了氧。
說完書之後又和一幫人精勾心鬥角,全程精神集中。
眼瞅着大功要告成了,諸葛夕又橫插一槓子,草草的應付了諸葛夕,自己又得去解決天牢裡那幫以蘇德芳爲首的土著官員們的問題。
進了長安城這一天一夜裡的心情就像是過山車一樣,此起彼伏。
就算是鐵人被這番折騰也受不了了。
更不要說這邊剛想回東宮裡洗個澡睡一覺,誰知道又碰到了精力充沛,憋着就要算計樑俊的徐皇后。
往常的樑俊對上徐皇后這位女王能不能佔上風還兩說,現在倆人之間話題的節奏全被徐皇后捏在手裡。
樑俊見她點頭,心裡的慾望是一丁點也沒有了,雙手捧起來揉了揉臉頰,咬着牙努力的整理思緒。
想要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太子殿下不用多想,本宮今日裡來,就是爲了此事而來。”徐皇后坐在樑俊的身邊,擺弄起桌旁的茶碗來。
樑俊沒有說話,從袖筒裡拿出樑錦送到東宮的低端香菸。
回來東宮好一會,一直在忙活,原本想着臨睡前抽一根,皇后就來了。
既然話已經說到這份上,樑俊也不把她當做原來的皇后對待。
站起身走到旁邊立着的燈柱前,將燈罩拿開,引燃了香菸。
樑俊旁若無人的抽了一口,旁邊的徐皇后看的好奇,心道:“這是何物?莫非是珍寶齋的新品?”
珍寶齋現在已經打出來名氣,長安城內一旦出現稀罕東西,大傢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珍寶齋。
“但不知皇后娘娘都知道了些什麼?”樑俊緩了緩心神,打算從最開始捋起。
徐皇后笑道:“該本宮知道的,本宮全都知曉,不該本宮知道的,本宮也多少有些耳聞。”
“哦,那皇后娘娘可不可以說一說,都有哪些耳聞?”樑俊見着娘們和自己打太極,並不着急,既然她來主動找自己,那就說明不管如何,主動權都在自己手上。
徐皇后道:“太子想知道哪些呢?”
“今個含元殿裡發生的事,娘娘可知曉?”樑俊眼神如炬看着她,想要給她一些壓力,讓徐皇后露出些破綻。
徐皇后什麼人物,能把樑俊這點把戲放在心上,笑道:“含元殿裡發生了什麼事,本宮知道或者不知道並不重要。本宮只需要知道,這一局太子勝了,就足夠了。”
樑俊自嘲一笑,搖頭道:“本王倒是希望如此。”
徐皇后看着她,別有所指道:“太子能夠從含元殿裡安然無恙的走出來,還能活着回到東宮,這不是勝了又是什麼呢?”
聽到這話,樑俊一愣,隨即眼睛一亮,意味深長的笑道:“想來這也是娘娘來東宮的原因吧。”
徐皇后也不否認,點了點頭,嘴上道:“確實如此。”
心裡卻道:“太子能聞琴音知雅意,能對付得了軍機處,倒是有些能力。”
對於和樑俊聯手幹掉樑羽,不由得多了幾分信心。
能夠得到旁人的認可,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是讓人舒心的事。
樑俊聽到徐皇后肯定的回答,有些放心,算是確定了這主不是來找茬的,不是找茬的就好辦。
“整個長安城裡的人都知道,六皇子秦王樑羽乃是當今皇后娘娘所生。如今娘娘來找本王,卻是要殺六皇子,這事說出去只怕誰都不信啊。”
一根菸抽完,樑俊總算恢復了些精神,看着徐皇后想起了另外一個可能。
難不成這皇后娘娘也是同行?
徐皇后知道樑俊這是逼着自己給出一個能讓他相信的理由,當下也不隱瞞,道:“如今朝廷內的局勢,太子應該比本宮更清楚。本宮如此做,也是迫不得已。”
樑俊並沒有接她的話,反而是坐到了一旁,看着徐皇后。
“在外人看來,本宮讓太子幫助除掉秦王確實不可思議,畢竟本宮身爲秦王生母,應該想方設法幫着秦王除掉太子纔對。”
徐皇后不急不緩,摸了摸長長的指甲,淡然道:“只不過太子應該知曉,此時的秦王非是原來的秦王,如今的太子也不是原來的太子了。”
“那皇后娘娘還是原來的皇后娘娘麼?”樑俊一聽這話,心裡瞭然。
果然,又他孃的是同行,真是讓人頭疼。
一回到長安城這穿越者大本營,不管走到哪都能遇到同行,樑俊的腦袋都快炸了。
徐皇后微微一笑,道:“太子以爲呢?”
樑俊聳了聳肩,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皇后娘娘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本王要是再繞彎子,只怕連娘娘也看不起本王了。”
說着嘆了一口氣,由衷的感慨道:“哎,早知道長安城裡亂成這個樣子,本王應該待在雍州不回來。”
徐皇后笑道:“太子若是一直待在雍州,只怕不出半年,就會死於非命。”
樑俊不反駁也不贊成,看着徐皇后道:“既然娘娘也是同行,那就開誠佈公的說一說吧。樑羽雖然和我勢同水火,但並不是一定要你死我活才行。不過要是能有辦法除掉他,那是再好不過。可現在的局勢來看,東宮與天策府還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徐皇后哂笑道:“當年的東宮太子李建成也是這般想的,結果便有了玄武門之變。”
樑俊一聽這話,逗笑了,道:“聽娘娘這口氣,當年是在現場怎麼着,李建成怎麼想的都知道。莫非娘娘乃是李建成的太子妃轉世?”
這話三分真實試探,七分開玩笑,說實話,樑俊這個時候對徐皇后的身份不是很感興趣。
畢竟經過這一天多的折騰,他已經是麻木了。
大炎朝的朝廷裡穿越者多的都快爆炸了,一頭羊是趕,一羣羊也是攆,誰來都無所謂了。
“玄武門之變時,本宮尚且襁褓之中。”徐皇后從開始就不打算隱瞞自己的身份,話說到這份上,也就直接揭開了:“太子既然知曉樑羽的身份,想必要知道本宮的名頭。”
樑俊見徐皇后一臉的嚴肅,提到樑羽名字的時候,三分敬畏,七分痛恨,心道:“難不成這老姐是武則天?”
“娘娘前世姓武?”樑俊試探性問道。
和樑羽來自一個朝代,女的,一張嘴就要讓自己幫她搞死樑羽,除了武則天自己實在想不出還有誰符合。
徐皇后緩緩的點了點頭,樑俊是此世間第一個知道她身份的人。
一直沒有什麼安全感的徐皇后縱然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這一刻來臨的時候,心裡依舊還是很忐忑。
樑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臉上一副不出我所料的表情。
看着樑俊的表情,徐皇后倒是愣了。
怎麼着小老弟,姐姐怎麼着也算是青史留名的女皇帝,不敢說後無來者,可以說的上是前無古人吧。
看你這樣子應該是知曉自己的存在,怎麼就一點也不驚訝呢。
“太子好像並不驚訝。”徐皇后終究是女人,不管是再高的心機,再深的城府,一旦沒有得到以爲該有的重視,難免會有些生氣。
樑俊擺了擺手,一屁股坐實在了,苦笑道:“皇后娘娘要是知道本王這幾天的經歷,換你你也不會驚訝。”
一說到這,樑俊反應過來,恍然大悟的看着徐皇后道:“娘娘是不是還不知道長安城現在的局勢吧。”
徐皇后心裡一咯噔,道:“太子如何這般說。”
樑俊見自己被她耍了,也不怎麼生氣,畢竟武則天什麼人自己雖然不清楚,卻也多少知道她的人設。
能以女子之身當上皇帝,這社交的手段之高超根本不用猜想。
不耍自己也就是不她武則天了。
“哎呀,長安城現在像你我這樣的人數不勝數,你沒去含元殿裡看看,穿越者那叫一個多,哪朝哪代的都有。”
自己打穿越來一直和男性穿越者打交道,之前難得遇到徐妙錦這位女性穿越者,只可惜那位性子太淡,認識的時間又短,樑俊也放不開。
皇后這老姐雖然認識的時間也不長,可是人放得開啊,更何況主動找上門來,樑俊也樂意和她扯。
“娘娘要是說是武則天,那就說得通了。”樑俊明白過來,爲啥皇后一見面就要找自己聯合起來幹掉樑羽。
不愧是一代女皇,倒是能沉得住氣等自己回來,若他是武則天,哪裡還等了樑俊回長安,早就和樑羽打的你死我活了。
“哎,娘娘,本王倒是有些好奇,不知當問不當問。”
樑俊確定了徐皇后的身份,心裡更加穩當了,也不着急說正事,八卦之心騷動起來。
“殿下但問無妨。”
樑俊臉上露出一絲壞笑,道:“你看啊,娘娘前世好像是樑羽的妃子,如今你又是他親孃。你們倆見面不尷尬麼?”
徐皇后聽了這話,心裡恨不得將樑俊舌頭割下來,再將他碎屍萬段。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面上卻笑道:“太子殿下是唯一一個知道本宮身份的人。”
“哦。也就說是樑羽現在還不知道娘娘就是那位斷了他李唐國運的人了。”樑俊不懷好意的看了看徐皇后,威脅之意溢於言表。
徐皇后好像並不在意,笑道:“殿下是聰明人,自然知道哪些事該做,哪些事不該做。”
樑俊死死的盯着她,過了好一會才發現徐皇后這份淡定不是僞裝的,不由得欣賞的點了點頭,不愧是一代女皇,果然是沉得住氣。
正想說話,只聽得廳外文淵道:“太子殿下有急報。”
徐皇后和樑俊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一絲不好的神情。
“什麼事。”樑俊問道。
“回稟殿下,長城來人了,已經進了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