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對於此次煙花宴會準備的十分充足。
樑俊這邊一說上菜,早就久候多時的鐵牛等人一揮手,身後的宮女太監們擡着一盆盆燒的火紅的木炭快步走了上來。
每個人桌前的銅火鍋下都上好炭,緊接着,一盤盤碼好的肉卷和青菜端了上來。
一見到青菜,不少人眼中露出驚奇的神色。
現在正是寒冬臘月,東宮哪裡來的青菜。
折月公主也被這青菜吸引住,廖忠庭已經醒了過來,樑俊安排他和張雲起坐在折月公主身後的桌子。
哥倆何曾見過這種吃飯的陣勢,廖忠庭也顧不上不好意思,趕忙從身旁的宮女手上接過放着各種涮料的盤子。
火鍋在長安城中很是流行,但因爲上市的時間並不長,很多人並不知道怎麼吃。
樑俊算是正宗的火鍋愛好者,加上又從樑錦手中搜到了不少辣椒等佐料的庫存,全都命人做成了醬料。
通過這次要佐料的事樑俊也發現了,樑錦這個目前爲止還沒背叛自己的盟友當真不愧是能一統天下的秦始皇。
每次自己上門敲竹槓,樑錦都會告訴自己,給東宮的這批貨是他最後的存貨,剩下的只有種子了,要留到明年開春種植。
可是每次樑俊總能再從他府上帶走更多的東西。
而且同類的東西是越拿越多。
比如說這辣椒,上一次劉三刀親自上門討要,樑錦就給了他不到五十斤。
並且讓劉三刀帶話給自己,說這五十斤是最後的家底,讓樑俊省着點用。
結果自己要舉辦此次煙花宴會,不等他親自上門,樑錦就讓趙君慕帶着五百斤辣椒送到了東宮之中。
同時還告訴樑俊,讓樑俊敞開了用,不用擔心,王府裡辣椒整整一倉庫。
就算樑俊要拿辣椒當菜吃,也夠整個東宮的人吃上幾年。
趙君慕不僅帶着辣椒,還帶了一車的青菜。
說是王府裡的大棚技術剛剛有了新的進展,這一車青菜算是給太子的年貨。
樑俊一邊繞着一車青菜嘖嘖稱奇,一邊對這個深藏不漏的樑錦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這老哥來到長安之後,又是裝瞎子,又是隱藏實力,輕易不在公共場合露面不說,連政治都很少參與。
整個長安城各大勢力幾乎所有人都和他的關係十分的不錯。
雖然與自己結盟了,可樑俊卻知道,這位大佬暗地裡也沒少賣自己。
如今又瞞着自己點出了大棚技術,樑俊當真是佩服的無話可說。
高人啊,這纔是高人。
“太子哥哥,這寒冬臘月,怎麼會有青菜?”
李秀寧給安陽公主涮了一筷子肉片,夾雜着些青菜塞進她嘴巴了。
安陽公主一邊咀嚼,一邊好奇的看着樑俊問道。
其他人也都像樑俊看來,也都想知道,這青菜是從何而來。
樑俊哈哈一笑,道:“這青菜乃是咱們老大王府裡種出來的,至於說咱們老大是如何種出來,太子哥哥可就不知道了。”
安陽一聽這話,扭過頭來,小心翼翼的看着樑錦,欲言又止。
樑錦乃是當朝大皇子,平日裡一項不怎麼出門,安陽這幫小公主和小皇子們對這位大哥是敬畏無比。
想要開口發問,卻又沒這個膽子。
樑俊剛剛就把蓋住眼睛的錦緞擡到了頭上,見安陽一臉小心又好奇的看着樑錦,笑道:“老大,安陽想問你青菜是怎麼種出來的,卻又不敢問。”
樑錦放下慢慢的放下筷子,一旁給他夾菜的宮女趕緊側身站好。
“這青菜乃是通過大棚種出來,安陽喜歡吃麼?”
樑錦難得露出溫柔的一面,話語之中帶着三分笑意。
安陽趕忙道:“安陽喜歡吃青菜!”
樑錦點了點頭,側身看着一旁的趙君慕道:“君慕,明日裡再運兩車青菜到東宮來。”
趙君慕應聲道:“是。”
安陽公主興奮的拍着手,嘴裡一邊吃着李秀寧給她夾的菜,一邊道:“謝謝老大!”
老大是樑俊對樑錦獨有的稱呼,安陽跟着樑俊的時間長了,激動之下也跟着叫起老大來。
樑錦滿面笑容,好似對安陽叫自己這個稱呼十分的喜歡。
“折月。”樑錦轉頭向着折月公主坐着的方向而來。
折月公主一愣,趕緊放下筷子,恭聲回道:“折月在。”
“剛剛皇兄一時失態,非是反對你的決定,皇兄在這裡給你賠罪了。”
說着擡起手,一旁伺候的太監趕緊給他倒滿。
樑錦一飲而盡,隨手用力一捏酒杯,酒杯沒有碎,卻是被他捏扁了。
劉三刀早就知道他的習慣,提前給他換了銀酒杯。
酒杯沒有捏碎,樑錦反倒是有些不習慣,不過也沒有放在心上,隨手一扔,不等折月回話,又道:“折月,你當真決定要嫁給這個守城的士卒?”
折月公主的事剛剛好不容易揭過去,所有人都以爲這事今天算是暫且放下了,誰也沒有想到樑錦這個時候又提起來。
坐在折月公主身後的廖忠庭更是一愣,隨後面色有些複雜的看了看樑錦。
不知道這位大皇子究竟是何意。
衆人也都向着折月公主看去,折月公主咬了咬牙,剛想說話,就覺得手被人按住。
擡頭一看,按住自己手的人正是樑俊。
樑俊衝着她微微搖頭,示意折月公主先不要回答。
樑錦這人的性格,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樑俊算是多少有些瞭解。
這位大皇子乃是一個無比傲嬌的人,別看他平日裡十分的低調,可是一旦在人多的時候說話做事,必然是要搞一些大事。
打從剛剛樑錦給折月公主道歉,樑俊就察覺出來了不對勁。
又見他主動提起折月和廖忠庭的事,心裡更是確定,這位老大哥是要搞事情。
果不其然,不等折月公主回話,樑錦厲聲道:“廖忠庭何在。”
廖忠庭渾身一顫,不知如何是好。
趙君慕看着廖忠庭冷聲道:“廖忠庭,殿下叫你,爲何不應?”
廖忠庭咬着牙站了起來,沉聲道:“卑職在。”
趙君慕在朝廷的官職乃是左都衛守大將軍,與趙品的威武大將軍平級,明面上長安城所有的士卒都是他的屬下。
因此廖忠庭回他的話口稱卑職是沒有錯的。
“聽聞你武藝不錯,做一個守門卒確實是有些屈才。前些日子聽太子說,你曾幫過太子的大忙,太子向來是獎罰分明,你既然是有功之臣,自然應有嘉獎。”
樑錦這番話說的不緊不慢,卻是氣勢全開,在場的人瞬間感受到一股難以抗拒的壓力。
九皇子更是嚇的差點被一口菜噎住,看着坐在不遠處的大皇子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乖乖,大哥這氣勢竟比父皇還要駭人。”
樑俊坐在他旁邊直嘬牙花子。
你有事說事,幹嘛把我扯進來。
只是樑錦等着自己回話,這個時候不能不給他面子。
“皇兄說的沒錯,這廖忠庭確實是有功之臣,本王倒是也給他過封賞,只是被他推辭了。”
樑俊微微一笑,道:“不過廖忠庭雖然是有功之臣,但卻也犯了大錯,功過相抵,便是不用賞賜了。”
他嘴上雖然這樣說,那完全是照顧樑錦的面子。
畢竟在他看來,折月公主親了廖忠庭,人廖忠庭乃是被動被親,哪裡有什麼過錯。
可樑俊不知道這位老大哥要幹什麼,唯恐讓人抓到話柄,只能昧着良心說。
“好,既然是功過相抵,那邊好辦了。”
樑錦點了點頭,轉過頭來,看向了韓勵的方向:“韓尚書。”
韓勵也不知道樑錦要搞什麼,趕緊道:“殿下。”
“如果本王沒有記錯,我炎朝軍中有個傳統,四品武將之下,皆可以下鬥上的方式晉職,是也不是?”
韓勵想了想道:“確實是有這個規矩。”
“好!”樑錦突然一拍桌子,高聲道:“江烽火何在?”
坐在樑植身後的江烽火一激靈,怎麼也沒有想到大皇子會叫自己。
向着樑植看了一眼,見樑植暗暗點頭,趕緊起身半跪於地道:“卑職江烽火,拜見殿下。”
“江烽火,你現在所任何職?”
江烽火愣了一下道:“回殿下的話,卑職現在乃是錦衣衛統領。”
“十六衛的統領,也就是從三品的武官。”
樑錦點了點頭,道:“聽聞你回到長安之後,短短不到一個月,就和其他十五位衛統領比試過,未曾一敗,可有此事?”
將烽火道:“回殿下,卑職狂妄無知,不知天高地厚,僥倖贏了其他衛的統領。”
一旁的趙君慕冷哼一聲道:“贏就是贏,輸就是輸,何來僥倖一說。”
趙君慕乃是樑錦心腹中的心腹,自家大皇子想要幹什麼,他最清楚不過。
他身爲左都衛守大將軍,接下來的話再讓樑錦來說就有些不合適了。
“廖忠庭,江烽火,你二人俱在本官麾下當差,今日裡就比試一番,也讓諸位殿下看一看,你江烽火這十六衛第一統領本事到底如何。”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放下了酒杯和筷子,全都向着樑錦看來,心裡也都明白這位大皇子要幹什麼了。
坐在廖忠庭身邊的張雲起一聽這話,眼睛一亮,知道這是大皇子在給自家兄弟露臉的機會。
自己當初拉着廖忠庭拒絕了太子的邀請,不就是在等着這個出人頭地的機會麼?
如今機會就在眼前,如何能夠放過。
不等廖忠庭說話,張雲起站起身來衝着文淵道:“文淵師兄,斗膽借你白龍雲滾槍一用。”
文淵一愣,看着張雲起堅定的眼神,心裡也知道他的想法。
自從上次張雲起拒絕了樑俊的要求,文淵就察覺出這位師弟的野心。
只是人各有志,他也沒有與東宮爲敵,文淵也不好說些什麼。
如今他當着衆人的面叫自己師兄,借槍的這個要求是無論如何也推脫不了的。
白龍雲滾槍就被他放在身後,插在了地上。
文淵站起身來,將長槍拔起,心道:“無論如何,這張雲起與廖忠庭也與我有同門之誼,今日裡正是他們揚名的切忌,不管日後他們何去何從,這個忙我是非幫不可的。”
心裡打定了主意,看着江烽火道:“江烽火,可敢應戰?”
如果這場架是讓他挑戰文淵,就算給江烽火再大的膽子他也不敢應戰。
可文淵是替廖忠庭宣戰,他江烽火若是慫了,日後如何在長安城裡混?
“如何不敢?”江烽火的血氣也涌了上來,衝着文淵高聲道。
“好。”文淵轉頭看向了廖忠庭。
廖忠庭此時反倒沒有了之前的緊張,整個人心靜入水,見文淵向着自己看來,微微點了點頭。
文淵擡起手中長槍,用力往中間空地上一扔。
幾乎是在同時,廖忠庭縱身一躍,從座位之中衝出去,腳尖輕點地面,隨後躍到空中穩穩的接住了百龍雲滾槍。
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一般,引得周圍這幫人暗中叫好。
江烽火也不甘示弱,剛要走出來應戰,卻見樑植站起身來,從身後站着的樑定昌手裡奪過長槍。
走到江烽火面前,將長槍遞給他,悄聲道:“不要贏他。”
江烽火還沒緩過神,長槍就被樑植塞進手裡,緊接着肩膀上被樑植拍了三下。
收到自家主子的命令之後,江烽火手握長槍來到空地之中。
只是這麼一站,他就從對面的廖忠庭身上感受到了猶如實質的壓力。
心中一驚,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守門士卒居然有這樣的實力。
帶給他的壓力居然與文淵不相上下。
“承讓了。”江烽火打起十二分精神,目不轉睛的盯着廖忠庭。
廖忠庭擡手回了一禮,整個人像是老僧入定一般,手持長槍一動也不動。
一雙眼睛像是看死人一樣看着江烽火。
“呵!”
江烽火怒喝一聲,使出渾身的力氣,身如驚鴻,長槍化作一點寒芒,猶如游龍一般衝着廖忠庭衝來。
廖忠庭猛然睜大眼睛,面對江烽火凌厲的攻擊絲毫不懼,雙手用力握緊白龍雲滾槍,電光火石之間,衝着江烽火一處破綻刺來。
“噹啷”一聲,兩槍相交,碰觸刺目的火花。
蹭的一聲,江烽火的槍頭被斬斷,飛出七八米遠,直直的插在了唱戲的高臺柱子上。
再看江烽火,一臉不可思議的倒在地上,握着槍桿的雙手微微顫抖。
一個回合,勝負就分出來了。
所有的人都呆若木雞,就連文淵一雙眼睛之中滿是不可思議。
“好!”
趙君慕將戰況告訴給了樑錦,樑錦站起身來高聲道:“既然廖忠庭贏了錦衣衛統領,本王就封廖忠庭爲左都衛守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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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左都衛守將軍乃是從二品的武官,雖然品級很高,可是和趙君慕的左都衛首大將軍一樣,都是光桿司令,並沒有什麼實權。
可是廖忠庭這一個小小的守門士卒,一步登天,未免有些荒唐。
不等衆人說話,樑錦又道:“趙君慕。”
“臣在。”
“明日給各家王府還有諸位大人家了送上兩車青菜。”
“遵旨。”
樑錦吩咐完,隨後又道:“本王的話說完了,任命廖忠庭左都衛守將軍一事,誰贊成,誰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