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朝的百姓普遍過的都不好,更不要說是其中的殘疾人了。
蔣鑫打出生就是個啞巴,打小就被人欺負,老爹在他沒出生的時候就死了,只剩一個老孃還是個瞎子。
俗話說的好寧死做官的爹,不死討飯的娘。
即便如此,瞎子老孃還是含辛茹苦的把蔣鑫養大成人了。
在這個年代,正常人拼命活着尚且十分困難,更不要說這娘倆一個瞎子一個啞巴。
蔣鑫從小被同村的孩子欺負大,等長大成人之後,同齡的小夥伴們懂事了,雖說平日也拿蔣鑫開玩笑,拿他尋開心。
卻也不像是小時候那般整日裡憋着壞欺負他,今天張家給點米,明天李家給點菜。
蔣鑫平日裡再跟着同村的人出去打點零散的活,日子還算勉強能過下來。
可這一出去,蔣鑫的苦日子就來了。
外面的人見他是個啞巴,幹完一天活,該給十文錢的給五文,該給五文錢的就給一個饅頭對付。
蔣鑫沒有法子,說也不能說,打又打不得,只能把委屈往肚子裡咽。
半年前老孃生了病,蔣鑫實在沒有法子,去長安城裡找一直打零工的主戶借了五百文錢給老孃看病。
立好的借據上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借五百文,三月後還八百文。
蔣鑫也沒有法子,沒這錢老孃就活不下去,硬着頭皮拿着借據和五百文錢回了家。
給老孃看病花了三百文,剩下的兩百文,蔣鑫拿出五十文給老孃買了只雞,又置辦了點生活必需品。
把老孃的身子照顧的差不多了,蔣鑫留下一百文,懷揣着五十文錢進了城。
白天黑夜的找活幹,沒日沒夜的幹了兩個月,算是湊齊了八百文錢。
拿着借據去還錢,到了地方纔被告知,借據上寫的是還五百貫錢。
店老闆欺負蔣鑫不識字,在借據上動了手腳,想憑此誆住蔣鑫在他店裡免費幹一輩子活。
蔣鑫聽了整個人都崩潰了,癱在地上嚎啕大哭。
可人心歹,狗不吃,那店老闆逼着蔣鑫還錢,不還錢就讓他籤賣身契。
這簽了賣身契,自己可就沒了自由,家裡還有瞎了眼的老孃等着自己,一旦這賣身契簽了,老孃沒人管沒人問,最後得活活餓死在家中。
蔣鑫明白這個道理,死活都不願意籤。
店老闆報了官,城內的差役當着蔣鑫的面收了店老闆的錢,說什麼也要把蔣鑫拉進衙門裡打一頓。
蔣鑫是哭天天不應,哭地地不靈,被拉進衙門口打了兩板子,就送回了店裡。
回到店中的蔣鑫算是認了命,老老實實的幹活。
如此過了幾天,店老闆也對他有些鬆懈,夜黑人靜,蔣鑫趁着外面下雨跑了出來。
躲在城門外待了半宿,城門一開飛一般的跑回了家。
一回到家見老孃瘦的是皮包骨頭,蔣鑫心裡雖然說不出話來,卻是又心疼老孃又痛恨店老闆和城裡的差老爺。
給老孃熬了點米粥,等身上的衣服幹了,蔣鑫揹着老孃就跑了。
在外面東躲西藏一兩個月,實在是山窮水盡了,眼瞅着老孃就要餓死,蔣鑫就聽說太子發在寺廟裡發糧食。
一聽發糧食,蔣鑫連夜揹着老孃趕到了慶壽寺。
一番折騰下來,老孃算是熬了下來。
打那時候起,太子這兩個字就深深的在蔣鑫心裡紮下了根。
等到跟着大部隊去了新豐,又跟着來到了涼州,蔣鑫這一路上耳朵眼裡灌滿了太子這兩個字。
自打聽到這兩個字開始,蔣鑫就覺得自己的好日子來了。
在此之前從小打到,蔣鑫都沒有吃過一頓飽飯。
可從聽到太子這兩個字之後,蔣鑫和老孃卻是一天三頓,頓頓吃的肚子滾圓。
來到涼州之後,蔣鑫看什麼都稀奇,對涼州城的這些衙門裡的差人更是親近。
旁人若是像往常那樣拿他開玩笑,布思衙門的先生會嚴厲的批評那幫取笑自己的人。
並且讓他們給自己道歉。
蔣鑫從小打大被人欺負,什麼時候那些欺負的人給他道過謙?
從那時候起,蔣鑫覺得自己活的像是個人。
自己在涼州不僅沒有人欺負,連老孃也有人照顧。
老孃三年沒洗過澡,一到了這裡,衛生衙門裡的那些穿着打扮像是長安城裡深宅大院裡的王孫小姐的女差人絲毫不嫌棄老孃。
親自給老孃洗乾淨身子,又換了一身衣服。
這一切的一切,蔣鑫都記在心裡,原本幹活就賣力的他更是不要命。
旁人天亮纔開始上工,他天不亮就起來抗物料。
到了吃完飯的時候,趙老栓得連喊他三次,他纔回來。
在蔣鑫的心裡,知道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見到那位救了自己和老孃的太子爺。
自己能做的,就是要儘自己所能把太子爺安排下來的事做好。
因此,當秦老頭說完這些讓他能夠感同深受的話之後,蔣鑫整個人恨不得跳起來贊同。
趙老栓擡起手示意百姓們不要喧譁,隨後拿起木製喇叭道:“鄉親們,太子殿下對咱們的好,不用我多說,你們也都明白。涼州城裡的官那都是太子殿下他老人家手下的官,這些官和長安城裡那些官比起來,哪個纔是爲咱們百姓着想,也不用我趙老栓多說。”
“那自然是咱們涼州的官老爺們對咱們好!”
心情難以平靜的百姓高聲迴應着。
趙老栓眉毛一皺,指着說話的那人道:“咱們布思衙門的先生天天說,不準叫咱們涼州城的大人們官老爺,怎麼馬先生和管先生剛走,你們就把先生的話忘了?”
那人一聽,方纔醒悟過來,撓着頭嘿嘿直笑。
趙老栓道:“布思衙門裡的兩位先生都是有真本事的人,他們說的話咱們那是得聽在耳朵裡,記在心裡的。”
“村長說的沒錯,布思衙門的先生都是有本事的人,鄉親們,我前天聽馬先生說,過了年之後。咱們雍州還會成立一個教育衙門,村長,這教育衙門是幹什麼的?”
趙老栓咳嗽一聲,道:“這事兩位先生說話的時候,我倒是在一旁聽了幾句。明年不光有教育衙門,還有養老衙門。”
“養老衙門,這是幹什麼的?”
百姓們聽到這四個字,紛紛議論起來。
雖然只當了不到七天的村長,可趙老栓天天和布思衙門的倆先生在一起,思想覺悟的提升那是突飛猛進。
就連來視察的馬昌都能感覺到,趙老栓的變化一天比一天大。
現如今的趙老栓可能不是整條官道上思想覺悟最高的,卻是貫徹布思衙門的宣傳精神最徹底的。
眼見得衆人對着兩個衙門如此感興趣,趙老栓知道這是鞏固人心的好機會。
“鄉親們,過了年之後,在那邊建設衙門會給咱們蓋一間院子,叫做涼州書院。院子蓋成了,這新成立的教育衙門便會派先生來教書,只要是咱們村裡的人,不管大人還是孩子都可以到書院裡跟着先生讀書識字,而且不用交一文錢。”
聽完前面的話,百姓們各個眼睛因爲驚訝瞪得滾圓,等趙老栓說完後面的話,所有的人都像是見到鬼一樣,滿臉的難以置信。
雖然這些日子以來,讓他們吃驚的事實在是太多了,可所有的事都不如趙老栓今天說的這件事讓他們震驚。
讀書識字?這幫百姓們往常想都不敢想。
趙小栓自學成才,能夠識字在所有人眼裡那就是天上的星宿下凡。
趙老栓能夠在短時間之內就能讓所有人信服,建立起自己的威嚴,有大半的功勞就是因爲自己有一個識字的兒子。
能夠讀書識字,那就意味着以後可以參加科舉,只要參加了科舉有了功名,可就不是普通的百姓了。
那邊是人上人!
趙老栓十分滿意大家的表現,高聲道:“不僅如此,我聽馬先生還說,日後但凡是上了書院的人都可以參加咱們雍州的科舉。只要考過了就可以到各大衙門裡當值。”
嚯的一聲,整個人羣像是扔進去一顆炸彈,瞬間就炸開了鍋。
“村長,俺俺爹是鐵匠,俺也是鐵匠,俺家往上數八輩都是鐵匠,俺家二娃子也能進學院裡讀書麼?”
一個身材不高,五短三粗的漢子站起身來神情激動的問道。
趙老栓哈哈一笑,道:“這個你還真問對人了,我當時在一旁聽着,也問馬先生這話。馬先生說具體的方案還沒有出來,但是從東宮來的公文中白紙黑字寫着,但凡是咱們雍州的百姓就可以上書院,上了書院就能參加考試。”
“咦!”那漢子一聽,差點沒興奮的昏過去,手足無措的轉了轉,看向長安城方向,想要下跪卻又不敢,只能拿起手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啪啪作響。
趙老栓笑道:“周大,你這是樂昏了頭了,怎麼還打自己。”
鐵匠周大難以抑制心中的激動,結結巴巴道:“俺,俺這是給太子爺磕頭,給太子爺磕頭。”
“哈哈哈。”周圍人一聽鬨堂大笑,尤其是周鑫笑的最是開懷,一邊笑一邊拿手掌往腦門上拍,啪啪啪拍的比周大還響。
咿咿呀呀的看着周圍的人,旁人越看他,他拍的越使勁。
“好了好了,周鑫,再拍就把腦漿子拍出來了。”趙老栓見周鑫腦門都拍紅了,連忙制止道。
周鑫最是聽趙老栓的話,趙老栓對這個性子憨厚幹活賣力的啞巴也最是喜歡。
知道他心中開心說不出來,只能學周大的樣子跟着磕頭。
周鑫有些意猶未盡的收回了手掌,趁着趙老栓不注意,又狠狠的在腦門上拍了一下,方纔擡起頭來聽趙老栓接着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