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圈不飯圈文化,此時並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樓外湖上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剛開始追擊文淵的那幫人,被另外一夥人打的人仰船翻。
只是一個照面,殷誠就察覺到不對勁。
後來的那批人,戰鬥力實在是太強了。
站在船上幾乎如履平地。
尤爲引人注目的是一個赤裸着上身的漢子。
這漢子一馬當先,手持利刃,兩船靠近,直接跳到敵船之上,頃刻之間,整船的人全都死於他之手。
緊接着,那漢子又縱身跳入水裡,沒多久又出現在另外一隻船旁。
嘴裡叼着利刃,雙手扣住船板,用力一搖,整條船直接翻到。
落水之人雖然都是熟悉水性的,只可惜還未等施展開身骨,便被那漢子拉下去。
隨即落水之處便是一片血紅。
那漢子神出鬼沒,在水裡速度極快,就連殷誠聚精會神的看着,好幾次都不知道他是如何重新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之中。
殷誠水中的功夫卓絕,但見了此人,依舊是感慨不已。
那傢伙簡直就是泥鰍成精啊。
雙方的戰鬥力原本就不在一個水平,再加上那泥鰍精帶着節奏,沒多久,追趕文淵的那幫水寇被消滅的乾乾淨淨。
整個湖面泛着血紅,那漢子站在船頭之上,旁邊的人遞給他一件錦袍。
漢子一邊穿錦袍,一邊向着聽潮樓看來,正與殷誠的視線相對。
“樓上的人,你們巴陵的水寇已經被我殺了。”
漢子穿好了錦衣,一臉得意的衝着殷誠叫嚷起來。
殷誠道:“既然如此,敢問壯士尊姓大名,日後巴陵城內爲壯士造廟立碑,日日燒香祈福,也好知道是爲了誰?”
那漢子哈哈大笑,道:“造廟立碑,可是嫌老子的命太長了麼?”
言語之中甚是囂張。
若是旁人和殷誠說話張嘴老子,閉嘴老子,殷誠早就不耐煩了。
可不知爲何,這人自稱老子,殷誠卻並沒有任何的反感。
甚至還覺得是此人性情豪邁的表現。
殷誠高聲道:“既然壯士不願意透露姓名,那巴陵城的百姓只能給壯士刻無字碑了。”
那漢子笑道:“巴陵城的人便是這般對待救命恩人的麼?我曾聽說,嶽州境內,巴陵最是富庶,難道你們就不能給一些實惠些的東西,少弄這些虛名麼?”
殷誠見這漢子如此直爽,心情大好,笑道:“自然可以,這巴陵城中有黃金千兩,錢糧無數,就是不知道壯士願不願意親自來取了!”
那漢子也殷誠說話也很對自己的口味,當下裡不由的正視起他來。
“讓我去取容易,樓上可有好酒麼?”
殷誠道:“自然是有的。”
說罷轉身從旁邊拿起一壺酒來,遙遙遞給漢子看。
“好!”
那漢子見了連連點頭,命人將小船劃到陡崖旁邊,而後將匕首咬在嘴裡,紮緊了衣襟,擡頭看了看文淵剛剛留下來的繩子。
殷誠只覺得系在欄杆上的繩子一緊,幾個呼吸之後,一聲清脆的鈴鐺聲傳來,緊接着那漢子便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二人後退一步,漢子翻過欄杆跳了進來,笑道:“好,你沒有趁我上來的時候割斷繩索,說明是誠心相邀。”
說着伸手奪過殷誠手中的酒壺,摘下蓋子直接往嘴巴里倒。
那漢子喝完,讚歎道:“好酒!”
這邊酒壺還沒有放下,那邊樓梯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文淵走了上來,身後跟着他那幫已經喪失了理智的粉絲們。
好在周噴虎年紀最大,性情又穩重,雖然他也是文淵的崇拜者,但相對於其他的粉絲,表現還算是不錯。
文淵一上來,周噴虎緊隨其後。
那漢子看到文淵,將酒壺放下,笑道:“原來你沒有死,我還以爲你被他們這幫蟊賊殺了呢。”
文淵上前一步,笑道:“多謝這位壯士相救。”
漢子擺了擺手道:“你的命是你自己救的,和我無關。”
說罷又問道:“不過我想知道,你去這幫蟊賊的寨子裡做什麼?”
此話一出,氣氛稍微有些緊張。
周噴虎上下打量着那漢子。
沒見過,這巴陵外但凡是有名號的水賊,周噴虎都見過他們的畫像,其中有不少人的畫像還是出自他之手。
但眼前這個漢子周身上下,朝氣蓬勃,一雙眼睛明亮無比,整個人像是一頭精力旺盛的猛虎。
這等人絕非是等閒之輩。
看來這漢子不是最近剛在洞庭湖中落草,便是別處來的。
餘光掃了一眼聽潮樓外的湖面上,周噴虎不由得咋舌。
乖乖,這是死了多少人,方纔能夠將湖水染紅。
他在觀察着那漢子,漢子也上下打量着他,忽而道:“你便是周噴虎?”
周噴虎一愣,本能的往文淵身邊靠了靠。
在他的意識裡,只要站在文淵身邊,就算是天兵天將來了,也沒有什麼好怕的。
周噴虎點頭道:“我便是周噴虎,這位壯士認得我?”
那漢子搖了搖頭,道:“不認得,也沒有見過,但我卻聽說過你的名字。”
說着指了指自己的臉頰看着周噴虎道:“有人說這巴陵城內你最好認,因爲你臉這邊有一個月牙疤痕,雖然不明顯,但仔細看就能看到。”
周噴虎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耳朵下面的臉頰。
那漢子這麼一說,殷誠方纔反應過來。
周噴虎的這個細節,自己倒是沒有注意到。
而周噴虎在漢子指出自己的細節之後,本能的去遮蓋,說明那裡確實有一個月牙疤痕。
漢子哈哈一笑,道:“你是周噴虎,那便省去了很多事。”
一聽他語氣變了,殷誠和文淵不由得警惕起來。
周噴虎更是又往文淵身後挪了一步,看着那漢子小心的問道:“壯士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漢子道:“沒什麼意思,我今日帶着大禮來,便是想要拜會週二爺的。”
周噴虎木然道:“大禮?什麼大禮?”
漢子指着樓外湖面上的屍首道:“這些洞庭湖裡的蟊賊,不就是我給週二爺帶的大禮麼?”
周噴虎沒有說話,他已經聽出來這漢子來者不善。
此時反倒是有些後悔跟着文淵上來了。
周噴虎道:“這位壯士要找我,可是有什麼事麼?”
那漢子道:“沒錯,在下前來尋週二爺,是來求週二爺幫忙的。以週二爺在巴陵城內的威望,此事乃是小事一樁。”
周噴虎越聽心越跳的厲害,看了看文淵又看了看一旁的殷誠,最後視線落在了那漢子身上。
“不知壯士有何要事,在下若是能辦,必然不敢推脫。”
那漢子一拍桌子,叫了一聲好,道:“週二爺果然名不虛傳,那我也就不再繞圈子。今日而來,便是想問巴陵城借糧借錢來的。”
此言一出,周噴虎的左眼皮啪嗒啪嗒的直跳。
“敢問,敢問壯士要借多少糧食,又要借多少錢財?”
那漢子道:“不多,不多,就要你們巴陵城原本想用來剿滅這幫蟊賊的錢財就行。我聽人說,你們這一次,打算要拿出五百萬貫錢、三百萬石糧食用來剿水寇。”
殷誠和文淵聽了這話,全都有些不可思議。
尤其是殷誠,他只知道巴陵的世家打算聯合太守,借自己這次包圍巴陵城的名頭撈錢。
但卻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們居然要撈那麼多錢。
三百萬貫和二百萬石糧食,就算洞庭湖上全都鋪滿水寇,也用不着那麼多物資剿滅啊。
周噴虎聽了這話,也是一愣。
他沒到巴陵的時候,就有人給他報信了。
談到了這一次巴陵世家們打算籌集的錢財和資金。
具體的細節,周噴虎並不想聽,這筆錢財到底怎麼運作,他也沒有興趣。
可以說,他是整個巴陵撈錢計劃裡知道詳情最少的人。
偏偏他這個知道內情最少的人,卻只知道這一次巴陵世家們打算撈多少錢。
錢糧的數目和這漢子說的是一點也不差。
“這,這...”
周噴虎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他就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喜好讀書的富家翁。
若不是因爲周家的擔子落在他身上,他早就去過閒雲野鶴的逍遙日子了。
如今這漢子當着那麼多的人解了他的短,周噴虎一時之間有些蒙圈。
有些事,不上稱不值四兩,一上稱卻是千斤也打不住。
借剿匪一事,搜刮巴陵百姓的錢財一事,雖然大傢伙心知肚明。
可誰也不說,那就是沒有這事。
如今被漢子揭穿,周噴虎只得趕緊把身後的連夫子推了出來。
“這位壯士,此人乃是太守大人的心腹幕僚,剿匪這等大事,與我等尋常百姓是無關的,您要問,便問這位先生吧。”
周噴虎說完,轉身就要走。
連夫子臉色大變,沒想到周噴虎這濃眉大眼的讀書人居然把自己賣的如此乾淨利索。
一把將周噴虎拉住,口中道:“周公,你可不能撇下我一人在此,要走,我與你一同走。”
說着二人便要往樓下去,那漢子叫道:“你們當真走得了麼?”
站在周噴虎身後的年輕人中,早有人看不慣這漢子,聽他這般囂張,高聲叫嚷道:“你一個小小的水寇,也敢來巴陵耀武揚威,當真以爲巴陵城內無人麼?”
有文淵在,這羣年輕人的膽子大的非凡,一個個同仇敵愾,紛紛衝着那漢子道:“說的沒錯,你是什麼東西,也敢來巴陵借糧。”
“你獨身一人,還敢在此大放厥詞,我看是活的不耐煩了!”
整個二樓吵吵嚷嚷,那漢子卻不爲所動。
聽到有人說要仗着人多將自己拿下,那漢子冷冷一笑,而後手指放在嘴中,用力一吹。
一聲尖銳的哨聲響徹整座聽潮樓。
不多時,只聽門外傳來一陣穩健的腳步聲。
一個個身穿尋常百姓衣衫的漢子手持利刃將聽潮樓包圍住了。
“這位壯士。”
眼見得此人是有備而來,殷誠也是有些意外。
剛一開口,那漢子道:“這位公子,我也看出來了,你們三人並非是巴陵城內的人,此事與你們無關,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說着手往腰間一抓一抖,一條掛着鈴鐺的繩索衝着周噴虎飛去。
這漢子手速極快,根本沒有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
就連站在周噴虎旁邊的文淵反應過來,想要伸手去抓時,卻見那帶着鈴鐺的繩索角度極其的詭異,似乎是活了一般,直接躲過文淵,繞在了周噴虎的腳踝上。
那漢子用力一拉,周噴虎重心不穩,直接趴在了地上,登時便昏厥過去。
緊接着,漢子盤手要將周噴虎拉過來,文淵緊緊按住周噴虎的臂膀。
那漢子道:“這位兄弟,你若是再不放手,我這一用力,週二爺的這條腿可就是廢了。”
文淵無奈,只得鬆手。
那漢子嘿嘿一笑,將周噴虎拉到了身邊。
而後在所有人都沒有意料到的情況下,那漢子抓住周噴虎的腰眼,直接從二樓扔了出去。
“不要!”
文淵失聲叫道。
那漢子一拉繩索,將周噴虎掛在了陡壁之上。
“去,將你們巴陵城內能做主的人叫來,如若不然,我便鬆手了。”
周圍衆人的神經被繃緊,繩索也被繃緊。
風一吹,繩索上的鈴鐺叮鈴作響。
連夫子等人見了,已經嚇的六神無主,年輕人們也都不再叫嚷,跟着連夫子倉皇而逃。
看着繩索上晃動的鈴鐺,又想起剛剛這漢子在水中的功夫和他囂張跋扈的性子。
一個名字出現在殷誠的腦海之中。
待二樓之上只剩下文淵和自己還有夫子,殷誠看着那漢子微微一笑,道:“敢問壯士可是人稱錦帆賊的甘寧,甘興霸?”
那漢子原本得意的臉色瞬間變了。
後退一步,警覺的看着殷誠。
“在下殷誠。”
文淵聽殷誠自報家門,也跟着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