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伸出雙手,示意她和身邊最近一人上前行刺,其餘三人鎮守原地。可是他們都搖搖頭,表示不願讓主人親身涉險,於是有兩人當下出列竄至中軍之帳的邊沿,稍一停歇而後用小刀割裂帳篷鑽了進去。
等待的時間總是難熬,對於暗殺行動則更是如此。雖然還不到幾秒的時間,冷月就示意其他人和自己衝進去。等到他們衝進去時才知道,爲什麼剛纔進去的兩名死士遲遲沒有消息,因爲他們顯然沒有料到,會有人比他們先下手!是的,他們此行的目標,皇衛西營都統洛天,已經在睡夢中被人用刀子劃開了脖子處的動脈,血流了一地。冷月下身用手沾了沾血,發現還是熱的,說明洛天被殺是不久前的事。諷刺的是,洛天對自己的死一無所知,不知是在做着什麼樣的美夢,嘴角竟然還掛着一絲淫笑。 www ●ttκǎ n ●c○
不容許冷月進一步思索事情的深層次原因,因爲就在這時,軍帳外忽然有人扯開嗓子大聲叫喚,有刺客有刺客。冷月一下子回過神來,立即將親兵召集到身邊,隨即原路衝出軍帳拔出長刀,做好一決生死的準備。可是待他們衝出來時隱蔽在帳篷邊時纔看到,軍士們匆匆奔赴的目標並不是中軍之帳,而是駐地東部屯放糧草的地方。乘着這個空檔,冷月一行立馬收刀穿行,幾個翻身已到皇衛西營以外的地方。
“主人,你看我們應該……”一人一邊喘着氣,一邊問着冷月。冷月調息了下自己的呼吸,略一思索便說,“計劃不變,我們的目標還是北營。我們要趕在西營知曉自己的將軍被殺之前趕到那,否則一旦北營知曉有了提防,那麼後果更加難以收拾。”注意拿定,冷月一行馬不停蹄,朝北急行軍奔去。即使冷月心中有着隱隱的不安,卻也是絲毫不敢放鬆。
今晚晴朗無雲,月光傾瀉一地,在大地上形成了一道不知是通往死亡,還是生天的銀輝大道。此時冷月並不知道,等待她的究竟是什麼……
還未到皇衛北營,遠遠地冷月就聞到了燒焦的氣味,待到靠近一些時,又聽見了撕心裂肺的喊聲。等到冷月一行真正來到可以俯瞰整個皇衛北營的高地時才發現,等待他們的,是一場火的盛宴。
眼前的景象,只能用驚心動魄方足以形容。大火不知道燃燒了多久,整座皇衛北營此時已經變成了徹徹底底地一個火窟,豔紅的火舌肆意侵入、盤踞在任何它想要去的地方,所過之處盡成灰燼。觸目所及,無一處不是在燃燒的,包括還未來得及逃出的軍士和馬匹。不過照這個火勢來看,是否有人逃得出還是一個未知數,因爲這一切燃燒得實在是太完美了,透着絕不放過一個的殘忍。沖天的火光扭動着妖冶的舞姿,混雜着軍士突出無望的喊叫和馬匹悲慟的嘶鳴,整座軍營一時間就變成了修羅場。
驚心動魄太客氣了,慘絕人寰才最恰當。顯然,見慣大陣仗的冷月還是被嚇到了,要不然她也不會等到對方的拍手聲,才注意到他們前方不遠處,有一個人正饒有興
致地看着這一切,就像是在欣賞一場自己編排已久的歌劇一般。火焰映着他的眼眸,似乎只爲襯托他的冰冷。
這時,他回過頭來,縱身一躍,穩穩地就落到了冷月前方,將身上沾染的灰燼一掃而光,同時滿懷歉意地對冷月說道。“真是失禮了,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來,我還來不及清掃呢。”最後,他正了正衣冠,滿眼無辜。
冷月環顧左右,除了他之外再無別的火焰暗衛,而他,就是昨晚那個放自己走的,神秘男子。那懶懶的、似乎對這世間一切都不再有眷戀的聲音,她一輩子也忘不了。還未等冷月開口,他自己就迫不及待地開口說道。“洛天的死,很意外吧,沒錯,他就是我殺的。”他的口氣聽起來,就像是做了一件不留名的好事一般。
看到冷月他們沒有反應,他似乎有點失望,但是這還不足以打擊他說話的慾望,即使遮在他臉上的面巾使他感覺有點不舒服。“這個,”他往身後指了指,“也是我的傑作。我發現偷偷摸摸進去殺個人太難了,所以我就一不做二不休,圍着軍營外放了焦油,然後就只是一把火的功夫。”說着說着,他還聲色並茂地做着放火的動作,“就好了。”
又一次搶在冷月之前,他說道,“差點忘記了,那個在皇衛西營高聲叫喊有刺客的人,是我派去了。原諒我的一片好心,我只是出於讓你們不要浪費時間的想法,如果由此我造成什麼不便的地方,”對此他還聳了聳肩,“那就真是對不起了。”
“你到底是誰?”冷月一向很冷靜,可是這會她無法鎮定了。與此同時,護衛冷月的四人同時拔出長刀,斜斜的刀鋒直指眼前這個怪誕的神秘人。
與其說被嚇到,倒不如說,他真的有那麼一瞬間,害怕。見到他們拔刀,他抖了個激靈,而後才緩緩開口道,“你們這是幹什麼?爲什麼每一次見到我,你們都一副苦大仇深恨不得把我碎屍萬段的樣子?世界上有什麼事是不能好好說的嗎?”他雙手在胸前環抱,不解地搖了搖頭,末了還特地補充一句,“我說了這麼多,難道你連一聲謝謝都不跟我說嗎?真是沒禮貌,真不理解師弟怎麼……”
“你是太子的人?”冷月這時緩緩抽出長刀,“還有,爲什麼要殺這些無辜的軍士?”無論是在前世執行任務,或者是今世的任何一次殺戮行動,在冷月心中一直有條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不殺無辜之人,雖然她此刻的拔刀倒不見得是要爲他們報仇。
“這點我可以清楚無誤地告訴你,我不是什麼狗屁太子的人。”忽然,他的語氣變得嚴肅,眉宇間充盈着替天行道的皇者之氣。“只不過碰巧,你想殺的人,也是我的目標。而且我相信,助人爲樂的準則不單單是適用了街坊,同樣也適用於暗殺吧。沒有人,會拒絕撲面而來的好意吧。還有,”這次,他不屑的眼神往回瞥了下,冷月能感覺到他嘴角上彎。“這些軍士,那一個的手上沒有老百姓的血?駐守京城雖說榮耀,可是
與邊疆的相比,升遷機會自然少得可憐,如果不是靠着殺良冒功什麼的……”這時,他便不再往下說了,因爲他相信,這些已經足夠解釋他的動機了。
“爲什麼你不走?難道你不怕有援軍趕來,畢竟這可是在天子腳下。”沒想到冷月的話,倒招致對方的一陣冷笑。“如果有的話,早就來了。不瞞你說,我的手下早已在各個軍營製造混亂,此刻他們尚且自顧不暇,我們還有時間。”
“你想怎樣?”冷月覺得剛纔的一切似乎只是開場,他的真正目的到此時纔算是浮出水面。果然,只見他看了皎潔的月亮一眼,而後歪着頭看着冷月道,“如果你還記得的話,昨晚我的慷慨是對你的一個見面禮。可是再相見了,可就沒有那麼容易的事情了,畢竟我們過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各爲其主的立場註定了我們必須大打一場,方纔對得起這,良辰美景。”還未說完,他雙臂一震,兩把明晃晃的鐵爪鉤就從袖中抖出,握於手上,不由分說就朝冷月急攻過來。
冷月花費五年訓練的死士當然不是泛泛之輩。當前兩人雙刀一交,生生擋住了鐵爪的進攻態勢。接着,冷月後面兩人並列出刀,直直往那人沒有防備的空當襲取。那人一個側身,就往冷月的外圍迂迴,冷月當下雙手急揮,轉眼間破空聲聲,幾把閃着寒光的飛鏢依次飛出。可是對方轉動速度極快,每一次都堪堪避過,眼看着鐵爪就要襲到眼前。在此之際,暗衛死士一個翻身來到那人前方,俯身雙刀橫斬,如果不是那人提氣躍起的話,恐怕此刻他的雙腿都要被力斬而下。
提氣躍升,在空中無所借力,正是防備最爲空虛的時刻。冷月當下雙手緊握刀柄,藉着兩名暗衛的脊背一躍而起,大有將對方一分爲二的氣勢。爲了增加準確率,其餘兩名暗衛也在底下刀尖向上,封鎖住對方最後的逃竄之路。沒曾想,就在冷月的刀將要劈下之際,又是一道寒光閃過,狹長的刀鋒遭受重擊,連帶冷月匆忙後退,待落到地上時仍止不住着衝擊之力,最後依靠長刀觸地才穩住身形。
冷月定睛一看,此刻他那四名暗衛已經被火焰暗衛制住,她的身後及周圍不知何時已經圍上了火焰暗衛。這次,他們之中不單單只是手持鐵爪鉤,還有一張張拉得滿滿的弓箭,棱角分明的箭簇正從四面八方對準自己。印象中,出現這種場景還是在五年前自己剛來到這個世界的那個夜晚,被皇城侍衛的刀駕着。
匆忙一掃,冷月發現對方的人數不下百人,怪不得那人剛纔能在這毫無顧忌地裝模作樣,原來這周圍早已埋伏下這麼一支勁旅。
“沒受傷吧?”沒想到他第一句話竟然是問自己,冷月真的是越來越不清楚這其中的意味。“刀箭入鞘。”一聲令下,所有火焰暗衛如昨晚一般收起了自己的武器,沒有對唾手可得的勝利的放棄發出異議,有的只是高度統一的執行力。冷月一行迅速聚攏到一起,眼神的短暫交流就可以確定,沒人受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