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夜在御書房中,和南宮靖商議北明和東雷兩國聯姻之事後,一晃時間已經過去半月有餘,天氣也漸漸轉入凌寒,迫近隆冬。
卸下一身政務的冷玥,也不由得做起了富貴閒人,雖然頂着皇后之名,手中握有掌管後宮之權,可是南宮靖一朝,可能是西商國曆史上最爲冷清的後宮,只有皇后,未見其他妃嬪,在可以預見的未來,想必這一局面,也不會改觀。
前朝,南宮靖依舊在忙碌着,片刻不敢懈怠。
西商國在其主政下,欣欣向榮,國力日益強大,政府官員無論職位高低,上下一心,各盡其職,猶如是機器上精準搭配的零部件,有序地執行着南宮靖的意志和指令,配合無間。
這樣,在北明撤軍還不到一週年的時間裡,西商國這頭西方猛虎已經悄然擡起了傲然的頭顱,昔日被戰爭摧殘留下的傷疤也在萬衆一心的治理下,癒合成爲催人奮進的動力。
冷玥站在高高的城牆上,俯瞰着日新月異、繁華富庶的麓都城,心中的愧疚和自責也在慢慢撫平,雙眸之中的黯淡,也漸漸被明澈所取代,只是一想今時今日的成就,全由南宮靖的殫精竭慮所取得,心中就是不捨。
同時又想,冷玥這個妻子能爲夫君做的,實在是太少了,不單沒能爲其減少憂慮,還平添了夏侯宇和衛子琳這一項繁瑣的事情,這讓冷玥微微嘆氣。
至於北明國和東雷國,倒也相安無事。就在御書房冷玥和南宮靖對話後不久,北明老皇由於夏侯宇在對西商國作戰中的卓越表現,以及治理國家的突出貢獻,特意決定,正式將皇位禪讓給了夏侯宇,於是,夏侯宇終於可以摘掉那個陪伴自己多年的太子稱號,正式君臨天下,成爲一國之君了。
而東雷國,依舊不溫不火,沒什麼值得注意的事情,皇女衛子琳則一心待嫁,並請北明宮廷禮儀師傅來東雷皇城,潛心學習北明諸項禮儀規範。
看來,夏侯宇和衛子琳的婚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而這也讓最後一絲讓事情能夠自然而然地解決的希望,徹底落空。
天意已然如此,現在看來,似乎只有人力才能力挽狂瀾於即倒,也就是南宮靖所說的那個最終解決方案。
今年的冬天,似乎來得比往年更早,也比往年更加的凜冽。
地處西南的西商國,往年除了北境幾處關隘有落雪之外,其他地方並無雪象,但今年,狂卷席掃的大雪,已然覆蓋了西商國北方全境,造成北方糧作物大面積受災,成千上萬的民衆該如何過這個冬天,成爲了南宮靖急需解決的問題。
與此同時,周邊逐水草而居的少數民族,雪災則更是嚴重,並且已經頻頻南下,對西商國邊境諸城進行了劫掠,與當地駐軍也爆發了零星衝突。
南宮靖擔心,如果雪災再這般繼續下去,恐怕與少數民族一戰,在所難免。
於是,進入十二月以來,西商國內憂外患,南宮靖不僅要詔令南方諸郡縣火速運糧到北方,支援災區,更要着力部署北方防務,如有必要,南宮靖可能還會重新披上戰甲,御駕親征。
原本
南宮靖一天的休息時間,已經被高強度的工作擠壓得所剩無幾,現在又被這兩件國之大事所困,就更是片刻不敢鬆懈。
一連幾天不休息,會見各地官員,當天批覆奏摺,已成常態。
比起北方雪災和邊境戰事,夏侯宇和衛子琳一事,便多少顯得微不足道,起碼對於南宮靖而言,關乎社稷民生的纔是他首要考慮的,作爲南宮靖的妻子,同時也是西商國的國母,自然也是理解的,也是全力支持。
但是,冷玥就是放心不下日益臨近的北明和東雷兩國的和親。
眼下一進入十二月,冬至的腳步就真的已然近了,時間無多,要南宮靖操心的事又着實不少,爲今之計,思來想去,也只能讓冷玥一個人,肩負了。
即使政務再怎麼繁忙,形勢再是如何嚴峻,對於冷玥的照顧,南宮靖可是一刻也沒有放下,也不曾有一刻不記在心上。
雖然如此,可南宮靖也是無法時時刻刻陪在冷玥身邊,於是冷玥心想,也是時候該有所行動了,而自己在這些時日謀劃的第一步行動,就是要和東雷國的密探,見上一見。
冷玥細細一想,當日在北明國,那個夜闖軍營的東雷密探說過,如要見她,便在陵京城中西市街外的一棵柳樹下,繫上一條藍色絲帶,那麼兩日內她就必將會出現。
只不過,現在冷玥人在西商麓都,又該如何得見?
正當冷玥無奈之時,忽然憶起,既然尋找皇子衛子蘇的行動,涉及到北明和西商兩國,那麼在北明國有密探,自然在西商國,也當如是,就像之前自己的父親唐修遠一般,只是不知,在西商國麓都的聯繫方式,是否一如在北明國一般。
眼下也無他法,只能試上一試。
當即,冷玥便吩咐貼身宮女,待出得皇城,便在麓都西邊集市街外,尋得一棵柳樹,隨便繫上一根藍絲帶即可。
宮女欣然接受任務,並無多話,依照冷玥所言,一一做足。
可是,兩日過去了,依舊沒有任何東雷密探的音訊,就在冷玥不知該如何是好之時,一夜,冷玥宮中射進了一隻短小精悍的飛鏢,冷玥當即知道,這是東雷國密探發出的信息。
接下纏繞着飛鏢的素紙,上書,明日午後,西市來悅茶樓臨窗位置。
隨即將紙張付之燭火,冷玥這才展顏而笑。
翌日,冷玥託辭說,要去當日訓練暗衛親兵之所在的那個小藥店,緬懷憑弔。
南宮靖認爲,最近宮中事務繁雜,自己能陪伴冷玥的時間也越來越少,出去散散心也好,於是當即允諾。
冷玥又是感動,又是不忍,南宮靖對自己,當真是全身心的信任,但是無奈,正如南宮靖所說的那般,非常時期,當用非常手段。
辭別南宮靖之後,冷玥便回宮中換上了一身公子哥的便裝,外套一猩紅大氅,腰佩寶劍,只攜了兩名宦官作爲隨從,簡單在宮中用過午膳,隨即出了皇城,直奔西市而去。
許久沒出皇城,麓都城的繁華更勝以前三分。
原本以爲,自己發動的戰爭留給麓都的創
傷,非三四年的功夫不足以恢復元氣,不想只是經過短短一年時間,竟然重新煥發到了生機。
店鋪鱗次櫛比,街道寬闊整潔,街上行人無不氣定神閒,盡顯大國民的風範和心態,即使是來自各地的商販,也是一臉富足,腳下輕快。
雖然現在是受災時節,可是麓都中並沒有見到一個乞丐在行乞,也沒有看到一個災民垂垂等死,更加沒有看見有任何警戒的軍士維持治安,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切如常。
看到這些,冷玥頓時感到,當初自己決定讓南宮靖繼承西商國的皇位,是無比正確的,雖然自己和他的心願暫時不能實現,但是一切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不多會,冷玥一行就來到了麓都西市,那座來悅茶樓。
冷玥將那兩名隨從置於樓下,獨自己一人款款上樓,擇了臨窗的位置而坐。
這來悅茶樓,臨窗的位置只有一個,十分好找,而且頂上這一層除了自己之外並無旁人,彷彿店主人事先已經得到了通知,這也讓冷玥打消了對方如何尋得自己的問題,同時也對對方的身份,產生了好奇。
正當冷玥一人自斟自飲沒多久,就聽見從樓梯處傳來哆哆之聲,而且是先一聲沉重,再是兩聲輕浮,想來是位拄杖的老者。
不一會,對方就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只見是一個花甲老者,鬚髮皆白,一臉和善,拄杖一根柺杖,慢悠悠地朝自己走來。
而正當自己站起之時,對方卻陡然一俯身,對冷玥恭敬說道,“老朽參見,皇后娘娘。”
說罷起身,坐在了冷玥的對面,和藹親善地打趣道,“皇后娘娘打扮成小生的模樣,可當真俊俏得很吶!”
雖然對方年紀已大,但說起話來可是中氣十足,洪亮飽滿。
“老者,不知我應該如何稱呼您呢?”
冷玥端然就坐,既然對方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自己也就不用爲了符合翩翩少年的身份,而故意壓低聲音。
老者捋了捋鬍鬚,慨然道,“皇后娘娘,就叫我愚叟吧。”
冷玥不禁微笑,說道,“那麼也請您不要再稱呼我爲皇后娘娘了,就直接喚我作,紫絮吧。
敢問老者,”雖然知道愚叟的姓名,可是出於尊敬,還是改爲敬稱吧。
“您是如何確定我的身份的?
我記得前去送信的,可是我的宮女,而且她也是按照尋常人家打扮。”
“皇后娘娘。”
愚叟也沒有直呼冷玥的名字。
“不瞞您說,在西商國的東雷密探中,是沒有人會用這樣的方式來聯繫對方的,就是北明國,也沒有。
懂得這樣做的,當今就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紫絮。
先前在北明國,她是北明三軍統帥冷鋒,如今在西商國,她可是當今皇后,唐紫絮。”
愚叟嘴角噙着笑,“冷鋒就是皇后娘娘,北明國那邊,早已和我,通過消息了。
正好,我們也有要事,要求助於皇后娘娘,而且此事,還非您出馬不可,迫在眉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