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稍微處理不好,東陸三國恐怕又會徒生戰端,那我們辛苦創建起來的和平,也將蕩然無存,之前所有的隱忍與努力,都將付之東流。”
冷玥連連說道,神色之中,含有焦慮。
南宮靖注目着冷玥,沉吟片刻,默不作聲,慢慢踱至案桌之旁,負手而立。
半晌,南宮靖才緩緩而問,“紫絮,當今之計,就只有如此了。”
南宮靖堅定地、一字一頓地說道,“全力,阻止夏侯宇和衛子琳的大婚。”
“敢問殿下,我們應當怎麼阻止?”
冷玥上前一步,南宮靖回過頭,仔細思量。
“首先,我們現在的身份不比從前,我們一個是西商國的九五之尊,一個是母儀天下的皇后,所以我們不能直接出面,否則將會被視爲干預他國內政。”
冷玥一聽,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
南宮靖看到冷玥如此,繼續說道,“其次,其實我們應該清楚,此時的關鍵,並不在於夏侯宇,恰恰是在我們並不熟悉的,東雷國皇女衛子琳身上。”
“衛子琳?”
冷玥一頭霧水,南宮靖點破道,“我們姑且不去論夏侯宇的真實身份,回到原點,也就是北明國和東雷國之間的和親問題。
現在,雙方之中,夏侯宇一方如無意外,鐵定是要迎娶衛子琳的,而對於這一方的態度,我們束手無策,因爲我們既不能將事情真實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告知夏侯宇,更不能打着支持師兄無風的旗幟,以求攪亂北明國的政局。
再說了,我們手上的這點單薄的證據,在世人看來,根本就不能算作是證據。
所以,要打破僵局,扭轉乾坤的,只能在衛子琳身上,下手了。”
冷玥似有所悟,但仍靜靜聽着南宮靖指點江山。
南宮靖略微頓了頓,淡然說道,“我們只要說服,或者是能阻止衛子琳,就好辦了。”
忽然,南宮靖面有難色,雙眉緊蹙,連連搖頭道,“雖然我說得如此輕巧,但事情具體操作起來,仍是困難重重。
我們根本就不瞭解衛子琳,也無法確定,我們的這一套說辭對於她來說,究竟意味着什麼。
如果她先入爲主,以爲我們是要做挑撥離間之舉,那麼到時無論我們說什麼,都將是浪費脣舌之舉。
現在看來,說服這一條路,也是坎坷異常,把握不大,所以,我比較偏向於,阻止。”
“阻止?”
冷玥不解,輕聲詢問。
既然無法將實情告知,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那麼又該如何阻止呢?
南宮靖泯然一笑,似乎胸有成竹。
“阻止的方式有很多種,既有溫文儒雅,以三寸不爛之舌,喝退百萬雄兵的,也有粗暴無禮的,既然文的不行,我們也只能採取下策了。”
南宮靖眼睛爍然,斬釘截鐵而道,“我意,派遣火焰之人,預先埋伏在東雷國通往北明國的道路之上,待東雷國和親隊伍一至,立馬衝殺,不計代價,截得衛子琳,以便取得先機。
這樣一來,如果我們勸說不成,也只好先委屈她,將之軟禁。
雖然這樣做,會引起北明
和東雷兩國的異動,大規模地毯式的搜尋在所難免,但是最起碼,這樣做的後果不會引起戰爭,而火焰的辦事能力,還是值得信賴的。”
“可是,我們這樣做是否太過分了?
衛子琳可是堂堂東雷皇女,素有賢名,在東雷國名望極高,如果……”
冷玥還欲細說,卻被南宮靖制止。
“雖然如此,可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是過分了一點,但是如果我們不這樣做的話,難道要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兄妹成親不成?
那可是亂倫,如若一朝他們得知內情,豈不晚矣?
紫絮,非常時期當用非常手段,眼下這是唯一可行的方略,可是最爲高效便捷,一勞永逸。
當然,我們在將實情托出之時,是不會扯上西商國的任何關係,這樣他朝衛子琳返國,也決計不會挑起東雷和西商兩國的戰禍,這一點,你儘可放心。”
“殿下所言,也不無道理,只是非如此不可嗎?”
冷玥還心存僥倖,於心不忍。
南宮靖也不立即回絕,而是再再思量了一番。
“別無他法,這是最穩妥的。
當然,”南宮靖長舒一口氣,“現在離他們大婚之期,滿打滿算,還剩下月餘。
這段時間,形勢可能還會出現波折,我們也未可知,或許到最後不用我們考慮,事情就有了一個圓滿的解決也說不定。”
南宮靖走近冷玥的身邊,撫着冷玥的臉,柔聲說道,“所以啊,我們今晚就這麼決定,好嗎?
至於火焰的,我會命他們這段時間密切監視和收集兩國的一切,並且做好隨時出擊的準備。
他們已經休息了很長一段時間了,希望他們的武藝身手,不要生疏了纔好。”
南宮靖半開玩笑地說道,冷玥似乎有話要說,只是拿捏不準。
南宮靖一看,寬言說道,“紫絮,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呢?”
在心中掙扎了許久,冷玥才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殿下,如果真到了要動用武力劫持衛子琳的那一天,我希望,領頭帶隊的人,是我,可以嗎?”
看着冷玥微微揚起的姣好花容,南宮靖鳳目微眯,顯得極是爲難,幽幽問道,“紫絮,我理解你的想法。
對於凡事親力親爲的你,在如此大事上,又怎會放心放手於他人,而自己坐享其成呢?
再加上你現在已經是火焰少主,火焰的一切行動,你都勢必要親自參與。
但是,”南宮靖深情凝望,雙手按住冷玥的肩,艱難地說道,“縱使我理解,我還是會說,我不想,也不許你再,親身涉險。”
“殿下,難道你忘記了我的身手?
以前,我可是……”
如同撥浪鼓一般,南宮靖連連搖頭,似乎在否定所有讓他懼怕的一切。
“正是由於我深深知道你的過往,纔不願意讓你回到以前的生活中去,哪怕只有短短的一刻,都不行。
向前,你是南宮奕的暗衛殺手,不得不爲了他的利益在暗夜奔波,以殺戮爲樂。
後來,你是夏侯宇的得力助手,爲了你心中的夙願,也是爲
了他的宏圖霸業,你不得不女扮男裝,在軍營中日夜操勞,遇有戰事則身先士卒,一馬當先。
今日,你已經是我南宮靖的妻子,我不會再讓你爲了什麼,而再去重蹈過去那些有生命危險的事情。
不是我不信任你的身手,更不是不相信你的辦事能力,只是我不許,更加不會拿你寶貴的生命,開再小的玩笑。”
說道最後,激動的南宮靖面有怒色,氣喘吁吁。
這些話,以前從未有人跟自己說過,無論是以前深愛着自己的南宮奕,亦或者是說可以爲自己傾其所有的夏侯宇,更遑論那個訓練自己爲冷血殺手工具、最後又親手結束自己生命的夜帝了。
以前的自己,一方面確實是以殺戮爲樂,與鮮血作伴,一方面卻又爲情所困,心甘情願爲情驅使,從未想過,有一天竟然會有人將自己視作天底下最爲稀罕的珍寶,強橫地讓自己放棄自己爲傲卻也是深惡痛絕的本領,就只爲了保全自己的性命。
他不信任冷玥的武功,他不信任冷玥任何保命的能力,他只相信他自己,只有他自己,才能保護冷玥。
冷玥的眼眶,瀅瀅淚光,閃爍着未曾想到的感到,感激着南宮靖對自己霸道卻又甜蜜的一切。
“殿下,我真的……”
南宮靖一把將冷玥擁入懷中,憐惜地輕柔地拍拍冷玥的背,溫言說道,“什麼也不用說了,我意已決。
在我南宮靖眼中,什麼都比不上你,無論你提出任何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但就只有一條不許,那就是任何可能威脅到你生命之事。
紫絮,過往我已經有太多的時間不能保護你,在你到我身邊之後,我就暗自發誓,我定要護你周全。
我南宮靖,說到做到。”
“殿下如此深情待我,紫絮無以爲報。”
冷玥的頭,往南宮靖的懷抱,埋得更深了些。
南宮靖撫着冷玥的長髮,將稍顯凌亂的朱釵扶正,寬言道,“我知道,雖然我如是說,你心中肯定還會有不甘。
我答應你,如果將來真到了必須動武才能解決的地步,那麼我們兩人就一同前往,可好?
我是不放心也不允許你一個人,但如果到時你執意要去,那我也只能捨命陪君子。”
冷玥擡頭,斷然否定。
“殿下是一國之君,怎可輕動?”
“那你還是一國的皇后呢?”
南宮靖飛快一說,兩人俱是相視而笑。
南宮靖斂容,正色道,“好了,我能看到你莞爾一笑,真是心情舒暢。
我們就先這樣說定了,來日如有變動,我們再議。”
南宮靖端起空碗,感嘆道,“真是美味啊,我還想喝。”
冷玥嬌俏一笑,歡快地說道,“好,臣妾遵命。”
南宮靖嘴角含笑,溫潤地說道,“紫絮,我派人護你回宮吧,天色已晚,早些休息。”
說罷,南宮靖已傳令,命侍衛護送冷玥。
出得御書房,寒風悽緊,霜重露冷,照明前路的娟紅宮燈也在風中瑟瑟發抖。
冷玥回望,南宮靖復坐在案牘之前,秉筆批奏,又是一個勤政的不眠之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