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綠衣佳人伴着笛聲緩步走進了大廳，猶如鳳凰一般光芒四射，朱武三人不由得凝神觀看；郭平和蔣敬很滿意這個效果，蔣敬急忙介紹說：“這位是我們如意坊的頭牌杜雯姑娘，年方十九。”朱武客氣地招呼了一聲，皇甫端頷首，魯智深點頭，杜雯一曲終了，收起七孔玉笛，郭平示意說：“你就坐在朱先生邊上吧，皇甫兄和魯大師不會在意吧？”
皇甫端大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一個老朽哪有這個興致，郭平你現在越來越會說話了。”音樂一停，魯智深就恢復正常了，聽見郭平的話時滿嘴是菜地搖搖頭，也不知道是說不出話，還是不想說話。朱武站起來把自己的座位往邊上挪挪，留出空隙加了一張椅子，杜雯微笑着落座說：“朱先生一看就是飽學之士，不知能爲小女子剛纔吹奏的曲子填上一首詞呢？”
朱武坐穩後笑着說：“杜姑娘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彷彿畫一頂箬笠加底下兩撇鬍子就算一個漁翁，節奏中的變化就讓人產生想象，要說填詞，恐怕也只有清真居士當年的那首《少年遊》才配得上。好在小可還記得一點，念與姑娘聽：‘朝雲漠漠散輕絲，樓閣淡春姿。柳泣花啼，九街泥重，門外燕飛遲。而今麗日明金屋，春色在桃枝。不似當時，小樓衝雨，幽恨兩人知。’”朱武說的清真居士就是大詞人周邦彥，現爲徽猷閣待制，提舉大晟府，這首《少年遊》是他流寓荊州時所作。
郭平有點詫異，對朱武他是花過一番力氣的，知道他兵書戰策上才學驚人，你沒想到詞賦上也如此老道。杜雯聽了更是滿面笑容地說：“沒想到朱先生如此才情，周先生也是我們如意坊的常客，常爲我們填詞，有機會我介紹你們認識。只是不知道奴家以後在如意坊是不是能常見到朱先生？”
朱武饒是智謀百出，面對柔情細語，明知是假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說法，好在郭平圓了場：“當然能見到，朱先生不必在意，杜姑娘是真心仰慕你才華，我還從沒見她和誰一見面就上心的；這如意坊雖然是一擲千金的地方，但你是皇甫兄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蔣先生，以後皇甫兄三人到如意坊的開銷全部記我賬上。”望着杜雯滿意的神情，蔣敬笑着應了一聲“諾”。
郭平才接着說：“皇甫兄久在西北，皇上對你都想念得很啊，常說只有你們父子才能養出‘閃電’那樣的神駒；二十多年過去了，耶律乙辛之事早該忘懷，你何不尋個適當的機會歸國。”
皇甫端沉思片刻，將杯中酒喝掉嘆息道：“當年若不是我想攜帶家人一起走，以至於家父告密，耶律大人和那三千多人就不會被屠殺而死，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對於遼國我私通反賊，是謂不忠；我因報恩而不顧父母安危，是謂不孝；與人爲謀，卻爲一己私心出賣機密，是謂不義；想我這種不忠不孝不義之人，回遼國幹什麼。”說完，皇甫端把侍女剛添滿的一杯酒端起來一飲而盡。
朱武蔣敬等人都隱隱約約聽說過，大康九年，耶律乙辛事敗，企圖帶私藏武器到宋朝避難，事泄被誅；皇甫端作爲耶律乙辛的手下，被派到宋朝做準備，聽到消息後就留在中原，再也沒回去過，現在才明白其中緣由。郭平聽完也是一陣沉默，心酸得說不出話來，若不是宮廷爭鬥，皇甫端這樣的人怎麼會流落宋朝幾十年，自己也不會動了在開封準備退路的念頭。
杜雯在一旁打破沉寂說：“郭老闆，你們到一起就會說國家啦、做事啦，什麼什麼的，聽着一點意思也沒有，當人家不存在啊，是不是要記你的帳就不準備招待朋友了，我看你和那些老爺可不談這些東西。”蔣敬和朱武帶頭笑了起來，場面纔不再尷尬，郭平暗暗責備自己，本來就想和皇甫端聚聚，卻挑起了他的心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