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彤萱想了想,點點頭應下。
這些天她陷入自己的世界中無法自拔,學堂也沒去,想必令很多人擔心了。
兩人剛說完話,門外響起幾聲輕叩,有人喚道:“萱姐兒,你在裡面嗎?”兄妹兩人對視了一眼,喬世傑起身打開了房門,見禮道:“見過表姨。”
“傑哥兒也在呢。”陸詩曼邁入房門,她身後跟着一個端着黑漆托盤的丫鬟,托盤上放置着一碗冒着熱氣的枸杞小米粥,一碟茯苓糕,這兩樣都是易克化的養胃之物。
她親自將小米粥端到了喬彤萱的面前,柔聲道:“萱姐兒可別再哭了,吃點粥用幾塊點心。”
喬彤萱的眉宇間閃過一抹厭惡,看了喬世傑一眼,道:“謝過表姨關心,只是我這會沒有胃口,待會再吃。”
陸詩曼不是第一次被她拒絕了,見狀也不惱,道:“那我就先走了,你趁熱吃。放涼了仔細傷着了胃。”
喬世傑勸道:“表姨一番好意,妹妹就用一些。你這樣,我也擔心的緊。”有他相勸,喬彤萱才慢慢拿起勺子吃了起來。
剛剛喬彤萱已經想得清楚,她既然要在喬家後宅中安穩地活下去,就要將沒心沒肺作爲她的掩護色。對陸詩曼的態度,也需要慢慢改善。
只是不能一下子全都改了,平白惹人懷疑,得慢慢來。
兄妹兩人這一番配合,不會讓人起疑。見喬彤萱接受了自己的粥,陸詩曼也悄悄鬆了一口氣。
待這頭三個月的熱孝一過,她就會嫁給喬文信作爲填房。否則,按禮就要等到三年之後。她的青春等不了,陸家也等不了。
三年太長,誰知道會生出什麼變故?
所以,對她來說,表姐留下來的一雙嫡出兒女的態度相當重要。
她的這個身份,對外一定是說表姐在臨終前不放心兒女,纔將兒女都託付給她。若是這兄妹兩人不認可她,那這個說辭就只會是一個笑話。
喬世傑遊學在即,她不用再操心。可喬彤萱就在後宅中,跟她處得不好,旁人只會說她苛待了繼女。在她沒有自己的骨肉之前,她還擔不起這樣的名聲。
喬家的事情,錯綜複雜。但隨着喬太太的病逝,諸多事情都暫告一個段落。所有的矛盾、利益、陰謀慢慢潛藏起來,或許不會再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而最近喜事不斷的方家,各房之間也暗流涌動。
司江媳婦手中挎着一個針線籃子,她剛採買了一些應季的各色絲線回府,正在往針線房中走去。每到要換季的時日,就是針線房最忙的時候。
闔府上下的下人,每一季都會發一套新衣下來。特別是府裡的小丫頭和小廝,每年都在長個子,還得重新量了身,才能製衣。
司嵐笙心思細,這些下人的衣裳也不是年年固定用一個樣子。用的面料雖說來來回回總是那些,但在樣式上總會有些京裡時興的花樣。
這雖然只是小事,但方家的下人走出去總要額外精神一些,瞧着和其他的下人便有了那麼些許的不同。
下人們的衣衫都是由針線房來做。司江媳婦這會便採買了一些絲線的樣品回去,讓繡娘們挑好了顏色,算好了預計要用的數量,她纔好給司嵐笙回話,拿了對牌去支銀子,批量採買。
這府裡上上下下的,盡是這樣的瑣碎小事。
她正走着,前方突然出現一個滿頭珠翠的婦人,笑着攔住了她的去路,道:“司江家的,這忙着呢?”
司江媳婦腳步一頓,忙施禮道:“婢子見過二太太。”
來人正是方孰豐的妻子白氏,她滿面笑意地看着她,道:“大太太重用你,你也是個能幹的。我這裡有一樁事情,正要請你幫個忙。”
“二太太快別這樣說,婢子只是下人,哪裡能當得起二太太您一個請字。更別說,還能幫上什麼忙了。”司江媳婦連連推辭。
她在方府多年,白氏什麼性子她還能不知道?那就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不論她有什麼事,遠着些纔是上策。
“哎呀,別這麼見外。誰不知道你是大太太跟前一等一的得意人兒?”白氏熱情之極,示意身後的丫鬟將司江媳婦的胳膊挽着,道:“就去我那裡坐坐,歇歇腳。”
她是主子,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司江媳婦也只好從命。
到了白氏的院子裡,司江媳婦道:“得二太太擡愛,婢子實在是心頭難安。您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婢子自會替您回了大太太。”
“你實在是太見外了!”白氏將她按在椅子上,熱情的招呼道:“來來來,先喝口茶潤潤嗓子,吃點東西。”
司江媳婦不爲所動,道:“二太太若是無事,婢子還要趕着去針線房。”
“哎呀,你可真是!”白氏揚了揚手帕,湊近了她問道:“我來問你,那進宮參選的名額,大太太打算送哪個姑娘去?”
司江媳婦心頭突地一跳,道:“二太太這話問得。這都是主子的事,婢子一個下人,怎麼會知道?”
她確實沒有聽司嵐笙提起過。但就是聽見了,也不會告訴白氏。誰纔是她的主子,她心頭明白的很。
白氏褪下腕間一個半兩重的赤金鐲子,塞到司江媳婦的手裡,道:“我也不爲難你。若是大太太問起,你就替我家二姑娘美言幾句就成。”
“論理,按年紀往下排,也該到我們家錦菊了。”
“這怎麼成?”司江媳婦連忙將鐲子塞回去,道:“這樣大的事情,哪裡是我一個奴婢能多嘴的。二太太且放寬心,這件事想來大太太心頭有數。”
白氏將鐲子重新塞回她懷裡,笑道:“你就安心收下!若大太太問起,你老實說就是。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我也有心替錦菊謀一個好前程。”
這闔府上下,誰不知道白氏一向待方梓益、方錦菊這對庶出兄妹嚴苛?她突然說要爲方錦菊好,這怎麼不讓人多想幾分。
但既然她都這也說了,司江媳婦也就乾脆應了下來。白氏笑盈盈地將她送出了門,一臉慈母模樣。
和她有同樣心思的,還有龐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