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彤萱的感覺沒有錯,自從方錦書替吳菀晴出了主意,讓她避免了進宮的命運之後,吳菀晴便對方錦書相當依賴。
“你要信我大哥,他一定會對晴妹妹好的。”喬彤萱保證。
“並非我不信。”方錦書道:“晴妹妹若是答應了,就要嫁入你們家。而你們家,喬大哥畢竟不是她親生的。”
這個她,顯然是指陸詩曼。
兄妹兩人同姓喬,但男女有別,面臨的情形也都不一樣。喬彤萱嫁入方家,就是方家媳婦。若她自己不願意,非年節時,就不用回喬家。
但喬世傑是喬家嫡長子,吳菀晴若嫁了他,就生活在喬家後宅裡。喬家的情形如此複雜,不是方錦書信不過喬世傑,只是擔心吳菀晴會吃虧。
這個擔心,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喬彤萱想了想,道:“書姐姐,繼母是一個看重名聲的人。就算我嫁了,還有大哥在,晴妹妹不會吃虧。”
名不正言不順,就算頂着繼室的名頭,陸詩曼也不好伸手管喬世傑院子裡的事情。這麼一來,頭上沒有正經的婆婆,吳菀晴只要小心些,日子不會難過。
方錦書點點頭,道:“就讓晴妹妹自己做決定吧。”利弊她都替吳菀晴想到,該怎麼抉擇,那是她的人生。
這次小聚是爲了喬世傑的親事,喬彤萱的帖子就只請了方錦書和吳菀晴兩人。
對於喬彤萱的突然相邀,吳菀晴心頭隱約有數。想到喬世傑那灼熱的視線,她的臉便情不自禁羞得粉紅,比那春色還要醉人三分。
“姑娘,明兒過去喬府的衣裙準備好了。”
吳菀晴心頭想着事,心不在焉地看了看那條淺碧色百褶裙點了點頭,忽然道:“把那條鳳尾裙也拿出來我試試看。”
女爲悅己者容,她試着衣裙,腦子裡全是喬世傑那對深情款款的眼眸。
長這麼大,她對自己容貌對男子的吸引力十分清楚。或愛慕、或垂涎的目光她見過不少,有些目光甚至讓她感到恐懼和害怕。
所以,除了交好的幾個姐妹之外,她並不願出門交際飲宴。並非她不貪玩,只是想要避開令她感到不安的場面。
而喬世傑對她來說,有那麼些許不一樣。
首先,是她自幼就認得的人,喬、吳兩家本就交好往來密切,讓她沒有陌生感。其次,上一次見面時,他的目光雖然灼熱,但和她卻保持着好幾丈的距離。這個距離,讓她有安全感。
好像,嫁給他,並不是難以接受的事情?
吳菀晴摸了摸自己滾燙的面頰,這樣想着。
到了小聚那日,喬彤萱在園子裡的涼亭中擺下一桌鮮花宴,來款待方錦書、吳菀晴兩人。三人從兒時就是手帕交,氣氛融洽。
方錦書飲了一口杏花露,笑道:“江南果然養人,萱姐姐不僅是人美了,這飲食也越發講究了起來。”
喬彤萱戳了她一指頭,笑道:“就你這張嘴會擠兌人,我這一番好心好意,倒成了在顯擺不成?”
吳菀晴看着她們笑鬧,偷偷抿嘴笑着。但這次小聚,原本就是爲了她而辦,豈能放過了她。
“我這個鮮花宴,也算不得什麼,不過是圖個新鮮。”喬彤萱笑道:“我瞧着,晴妹妹比這鮮花都要動人三分,也不知哪家的男子有這個福氣,能討了去。”
“萱姐姐這是在說什麼呢?”吳菀晴以絲帕遮面,羞道:“這定了親事的人就是不一樣,沒臉沒皮的,也不知道害臊。”
方錦書附和她:“說得是,萱姐姐你這是安的什麼心?”她既然應承了喬彤萱會幫忙,便將這個話頭送上。
喬彤萱拉下吳菀晴遮面的手,神神秘秘地笑道:“晴妹妹,我是說真的。你來給我做嫂子,如何?”
“哎呀!你……”吳菀晴羞不可抑,跺腳道:“你,你這越說越離譜了!”
“這怎麼離譜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喬彤萱道:“這裡又沒有外人,你就給我們說說看。好,還是不好?”
方錦書笑道:“萱姐姐你就別逼她了,讓她仔細想想看。”
吳菀晴感激地朝方錦書投去一瞥,坐直了身子輕聲道:“實話跟你們說吧,我還沒有想好。”
上次她答應了喬世傑會仔細考慮,可她想來想去也拿不定主意。此時舊事重提,她仍舊是沒有主意。
是不是要嫁給他,也不是她一個人就能決定的事情。
“晴妹妹,你是不是擔心,若是眼下想好了,又不能成,將來會傷心?”方錦書問道。
“好像是的。”被她這麼一提,吳菀晴好像隱約明白了自己究竟在猶豫什麼。
一直以來,姐姐吳菀靈是家中的嫡長女,她的婚事纔是長輩們操心的焦點。而吳菀晴自己,則在一旁默默看着。
她不是外向的人,但並不代表她看不清楚。相反,她內心通透聰慧。
隨着年紀漸長,不僅僅是自己姐姐,身邊相熟的女子也先後進入了議親的階段。時常都能聽見,哪家和哪家結親了,哪家又和哪家過了小定的消息。
但她冷眼看着,姐妹們的婚事,並非都一帆風順。
就方家姐妹而言,就先後被攪局。若不是鞏文覺的一力堅持,方錦暉進不了鞏家大門。而方錦書自己,就被逼得和褚家退了親。
喬彤萱會嫁入方家,但吳菀晴怎麼看,也沒在她身上看出半點關於這樁婚事的期待感出來。
所以,她在潛意識裡覺得,關於自己的婚事,只要聽從父母之命就好。父母安排她嫁給誰,她就嫁給誰,沒了期待也就沒有煩惱。
想太多,只是在給自己徒增煩惱而已。
所以喬世傑的一腔深情,讓她只想要逃避。她不知道,該怎麼迴應。
明白了吳菀晴內心的矛盾心態,方錦書換了個問法,溫言道:“那如果,喬大哥讓人上門提親,你父母都同意了,你會不會不願?”
“啊,”吳菀晴怔了怔,思量了半晌喃喃道:“我……我都聽從父母安排。”說着,她垂下了頭,一抹粉色染上她的臉龐,比天邊的晚霞還要醉人。
她沒有正面回答,但這神情足以說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