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你們說得很溜嘛,是頭一回?”花嬤嬤淡淡問道。
那名厚嘴脣婦人轉了轉眼珠子,指着春雨道:“嬤嬤,今兒是我們兩人在廚房你遇到她,不過多問了幾句,她就不耐煩起來。”
“是她!一定是她冤枉我們。”她想擺脫這項罪名。
春雨笑了笑,道:“那剛剛你們認的什麼錯?”
“既然主子說我們錯了,我們先認下便是!”她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道:“不像你,當面不說,卻在背後告狀。”
“就是!”另一人附和道:“也不知道哪裡得罪了你,要對我們下這樣的死手。”
說着,她竟哭了起來,道:“我家那口子還在前院門房裡打下手,你這樣害我們,是要讓我們活生生夫妻別離嗎?”
見她哭得悽慘,其餘下人也都不安起來。
這件事,沒有旁的人證。
究竟是春雨仗着主子的勢,還是她們兩人犯錯,如今竟是不知真假了。
春雨見狀,“噗通”一聲跪下道:“大奶奶、花嬤嬤,婢子絕不會欺瞞主子。”她咬咬牙,發狠道:“若有半句不實,就讓婢子不得好死!”
當着這些人的面,她不悔將此事告訴芳菲,只怕連累了方錦書不得衆人的信任。
她發了毒誓,惡狠狠地盯着兩人,道:“你們當真沒有說過,那你們敢嗎?”
兩人被她眼中的兇光驚得往後一縮,期期艾艾起來。
她們只想仗着人多,將此事掰扯回來。哪裡想到,這麼個嬌滴滴小姑娘,敢發這樣的毒誓?
更何況,她們在背後議論主子,也不是一回兩回。爲了這麼個事,拿自己的命來發毒誓,怎麼想都是不划算的一件事情。
都說舉頭三尺有神明,她們做賊心虛,哪裡敢發誓。
萬一應了誓,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見她們如此,在場衆人便俱都明白過來,春雨沒有冤枉她們。
方錦書冷冷地看了她們一眼,起身道:“將她們發賣了。我不幹讓人夫妻分離之事,去跟劉叔說一聲,一家人都給發賣了。”
“啊!”
那名婦人懊惱地癱坐在地上,後悔不已。
權家這樣好的主子可不好找,方纔她不過是在賣慘。
就算她被髮賣了,只要自己男人還在權家,對牙婆使點銀錢賣近一點,也是可以的。這下好了,連累他一塊被髮賣,她不敢相信回家的日子。
她那口子的脾氣,實在算不上好。
兩人沒有法子,便想賴着不走。想着方錦書臉皮薄,又沒有人手,不敢對她們怎麼樣。
只是她們卻料錯了,方錦書沒有帶着自己信得過的僕婦過來,是因爲她信得過權墨冼。
不到盞茶功夫,木川便帶着兩名外院的長隨進來院子。給方錦書見過禮之後,將那兩名婦人給架了出去。
“大奶奶,”木川拱手道:“若還有差遣,儘管讓人來找小人。公子在上衙前特意將小人留下,便是爲了備着大奶奶的不時之需。”
方錦書淡淡一笑,他果然是想得周到。
讓芳菲拿了荷包打賞了木川,她笑道:“如此,就交給你了。”
權墨冼身邊的人,第一忠心得用的是劉管家,然後是海峰、木川。
木川是他的貼身長隨,他出現在這裡,又這樣說,只證明了一件事:這位剛剛嫁進來的大奶奶,在男主子心目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剩下的下人,心中默默認清楚了這個事情。
他們就算有木訥之輩,也知道權家如今的風光,全都繫於權墨冼一人之身。他的喜好,就是權家上下的喜好。
方錦書看了她們一眼,由芳菲扶着回了房。
花嬤嬤訓斥道:“在我們院裡,容不得偷奸耍滑、嚼人口舌之輩。大奶奶的眼裡容不下沙子,到時休怪我無情!”
衆人忙應了。
有先例在前,他們哪裡敢再有什麼別的想法?
清影居發生的事情,不出一個時辰,便傳遍了權家。
那兩名婦人、連同她們的家人被大張旗鼓地攆了出去。如同在一潭水中投入了一塊巨石,驚起陣陣波濤。
自打林晨霏去世後,權家後宅就一直沒有人正經管過。
權璐已經嫁了,是彭家媳婦。就算看見了整治一兩回,下人也不懼她。頂多在她來的時候,收斂些罷了。
劉管家畢竟是男人,管起來束手束腳,也只有鬧到他跟前時,纔好管上一管。
而權大娘本沒使喚過這麼多下人,本身是極慈和的性子。一顆心都放在自己兒子身上,還有她疼愛的孫子權夷庭。
下人們都知道她在權墨冼心中的地位,哪裡敢在她面前作妖。
所以,這幾年來,這些下人揹着主子沒少幹偷奸耍滑、損公肥私之事。那些有油水的差事,誰不是個個往自己房裡撈錢?
其他人見了眼熱,也都紛紛效仿。
爲了一個肥差,私底下打破頭爭搶的事情,時有發生。
那些真正老實肯幹活的人,都被排擠到了最邊緣,不被重視。
權家後宅這樣的風氣,遠非一日兩日。那兩名婦人,不過是其中的代表罷了。她們能做到小廚房的幫傭,使了不少銀錢給內宅的管事媳婦。
在背後非議了主子,還百般抵賴,實在不是什麼善類。
兩人被髮賣,實在是算不得什麼冤枉。在廚房裡順手牽羊的事,她們也做得不少。
這個消息一傳出來,衆人便知道了方錦書不是什麼善茬。
腦子靈活的,便想着要夾起尾巴做人,先看看這位大奶奶的路數再說。那些老實的下人,卻是喜出望外。這麼一來,他們總算有了點盼頭。
權大娘那裡,也都聽到了消息。
“姑母,不是我說,表嫂這纔剛嫁進來,就攆人出門。”任穎道:“不知道的人,還說我們權家待下人苛刻。”
她睡了一個午覺起來,便聽到這樣的消息,連忙到權大娘跟前詆譭方錦書。
只有方錦書不好過,她纔有機會。
誰讓對方纔剛剛嫁進來,尚且立足未穩,就敢攆人出府,做出這樣囂張的行事?
這會兒,方錦書還沒和權大娘多相處建立感情,是最好挑撥離間的時機。
她一邊說,一邊悄悄給琴語打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