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認真吃魚的樣子,崔晟的心一點一滴的柔軟了起來。她從小吃了那麼多苦,既然要成爲自己的女人,多依着她一些又怎樣?
比這更荒誕無稽的事情,自己也都做過,不差這一件。娶個良妾回來,再放到別院裡,對他堂堂小侯爺來說,算得了什麼!
如了她的心願,他就不信,她還待自己這般疏遠。聽着她一口一個小侯爺,崔晟心頭就無名火起。
待她用完飯,崔晟道:“只要你以後見着我別再叫什麼小侯爺,我就如了你的願。”
“當真?”方慕笛的臉上綻放出驚喜的光芒,眼波流轉風情萬種。她吃得提心吊膽,沒想到他如此輕易就同意了她的要求。
“那,我該叫您什麼?”
“也別叫您,別自稱什麼小女子,太生分了。”見她如此高興,崔晟覺得自己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調笑道:“你自己想。叫得我滿意,今兒就放你一馬。”
他心頭一鬆,孟浪的本色便浮了上來。
方慕笛情不自禁的咬了咬下脣,這是她的習慣動作,每每遇到難事便會如此。看到他的眸色變暗,記起他的警告,連忙鬆開脣瓣,顫聲叫道:“爺……”
她的聲音婉轉嫵媚,這一聲只叫得他的骨頭都酥了。
好吧,雖然不夠滿意,但也不能逼得她太緊了。崔晟想道:剩下的,將她娶進門再慢慢調教。
他站起身,伸手要扶她起來,道:“你來這邊看看。”
方慕笛在心頭猶豫了片刻,纔將柔夷放在他的掌中,順着他的力道起了身。兩手相交之處,傳來火燙的熱力,讓她的俏臉再次染上了紅暈。
崔晟牽着她,走到了窗前。望着眼前的一江燈火,白雪如紗,和夜空中的星光遙相呼應,美得令方慕笛屏住了呼吸。
“京中有八大勝景,你若是喜歡,我一一陪你去看。”崔晟沒有發現,他自己的語氣像水一般柔軟。
方慕笛的心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原來這都是真的,他真的喜歡自己。飛快了看了一眼他俊美的側顏,一種從未有過的情愫從她心底升起。
她輕輕點頭,應道:“我都聽爺的。”
見她乖巧聽話,崔晟如同夏日飲了甘泉一般舒心。兩人就這般並排站着,他反而不想唐突佳人,規規矩矩的陪着她觀燈賞景。
小半個時辰後,響起了輕輕的叩門聲:“小侯爺,方家大公子說要離開了,來請笛姑娘。”
“爺,時辰不早了。我……”方慕笛猶豫着說道,看着他的臉色,恐他生氣。
崔晟摸了摸自己的臉,無奈道:“我就有這麼可怕嗎?你記住了,往後在我面前想說什麼就說,我保證不會輕易動怒。”
“確實不早了,我送你出去。”
察覺到了他的心意,方慕笛嘴角微微上翹,浮起一個令人心醉的微笑,看得崔晟心蕩神搖。
看見方慕笛跟在崔晟後面出來,等在院門口的三人都鬆了口氣。兩人看起來相處得不錯,沒有發生他們擔心的事情。
吳山已經將方家的馬車趕了過來,幾人上了車,崔晟看着方慕笛道:“你等着我。”
方慕笛羞澀地垂下臻首,低不可聞的應了一聲,跟着便上了馬車。
這次和他的見面,他沒有唐突自己,這讓她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也感受到了他對她的尊重和在意。內心對崔晟的感覺,悄然發生了變化。談不上暗生情愫,但至少不再害怕面對他。
見她如此,方錦書便知道此行順利。那個要求,對旁人來說絕不可答應,但對一向離經叛道的呆霸王來說,卻算不得什麼。
掛着方家燈籠的馬車出了聽香水榭,外面的人流並沒有減少多少。難得的狂歡之夜,又是過年的最後一日,哪怕付出明日眼眶青黑的代價,也要通宵達旦,飲酒狂歌。
回了方府已經快到子時,幾人分頭回房,方錦書對方慕笛道:“堂姑母,明兒下了學,我就來找你說話。”
方慕笛心頭有數,應道:“我等着你。”
在這個熱鬧的日子裡,定鼎門大街的一側,彭長生喝醉了酒,手中拿着一盞白兔燈,搖搖晃晃地走着。他在口中嘟囔道:“權兄,我是不是眼花了,怎麼看見仙子了?”
權墨冼口中應道:“對,你就是眼花了。”心中卻想着:都說酒醉心明白,看來果然如此。一刻鐘前駛過去的那輛馬車,掛着方家的燈籠,車簾子掀起來的一瞬間,他也看見了方慕笛。
“不,不!”彭長生打了一個長長的酒嗝,指着他嬉笑道:“我沒眼花……是你眼花了。”
看着他連站都站不穩,權墨冼哭笑不得的扶着他,道:“真不該答應你喝酒。好好的燈會,連燈謎的都沒怎麼猜,光顧着伺候你了!”
“怎麼沒猜?”彭長生揚了揚手中的白兔燈,得意的笑着:“看,這是我替仙子猜的。她就是月宮裡的嫦娥,就該有玉兔相伴。我……我就是被砍伐的那顆月桂樹……”
他語無倫次的說着,眼神竟然有些癡了。
權墨冼眼看不好,這樣下去,別傷了腦子。原想着扶他回家喝醒酒湯的,眼下看來是來不及了。他左右打量了一下,見街邊不遠處有見茶肆,裡面人頭攢動,好些人聚在裡面聽書。
“走,我們先過去。”
彭長生身形壯碩,幸好權墨冼手上有力氣,才扶着他往茶肆而去。
離那裡近了,只聽得耳邊傳來陣陣叫好聲。也不知道那說書先生講了哪一段,引得衆人紛紛喝彩鼓掌,還有銅錢落在盤子裡的聲音。
權墨冼瞧了瞧,這聽書的人都站到了外頭,裡面更不可能有位置。
他撐着彭長生的身子,左右張望了片刻,發現在旁邊的衚衕裡支着一個簡陋的茶水小攤,燈光孤零零的映在青石地面上,一個客人都沒有,看上去很是冷清。
“走,我們過去。”這個時候,舒適與否都不重要,彭長生急需一壺濃茶醒酒。他扶着彭長生,兩人朝着小攤走去。
權墨冼沒有注意到,在衚衕更深處,蜷着一個黑色的身影。他的目光似刀,有着鋒利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