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汝陽王和方錦書錯身之際,汝陽王好似走得踉蹌了一下,再起來時卻悄然拔出了放在靴筒的匕首。
在電光火石之間,把匕首橫在了方錦書的脖頸之處。
“你,跟我們走一趟。”
劉管家反應不及,眼睜睜看着方錦書被他制住,急得額角都冒出了青筋,喝道:“放開夫人!”
被芳芷抱着的路哥兒瞧見這一幕,“哇”地一聲大哭出來。衆人神色焦慮。
“要我去哪裡?”匕首很鋒利,方錦書甚至能感受到上面的寒光。她的臉色有些發白,背卻挺得筆直。
在這個時候,汝陽王只帶着幾個人出現在權府後院中,她就知道定然發生了什麼不同尋常之事。
汝陽王秘密潛回京中,只會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皇位。
宮中已經掀起了軒然大波,他不是應該在趕往皇宮的路上嗎?除非,他被識破了行跡。
方錦書垂眸,看着汝陽王的衣袍下襬。這,可不是他這樣身份的人穿着的衣服。她再看看魏明身上的衣袍,很明顯並不合身。
換句話說,搜捕汝陽王的追兵就在路上,她只要拖延時間就好。
“有話慢慢說,千萬別傷着了我家夫人。”劉管家急道。
“敢問夫人,身上是幾品誥命?”汝陽王問道。
在高芒王朝,只有被冊封在案的誥命夫人,纔有被尊稱爲“夫人”的資格。他正是聽見了對方錦書的稱呼,才一定要抓住她。
這次進來雖然一波三折,但總算達到了他的目的。
“僅四品。”方錦書冷靜答道。
才四品,汝陽王有些失望。
一個區區四品夫人,想要入宮必須先遞了名帖進去,得宮中允許後方可覲見。更別提如今這樣的緊要關頭,怎會允許一個四品夫人臨時進宮。
“你,可有入宮的法子?”雖不如意,但方錦書卻是他最後一根浮板,汝陽王死馬當活馬醫地問道。
“你要入宮?”方錦書反問道。
“是。”汝陽王的匕首離她的脖子更近了些,鋒利的刀刃劃出了一道刀口,有鮮血滲出。不深,但在她白皙修長的脖子上看起來分外觸目。
“你最好有入宮的法子。”汝陽王咬牙切齒道:“否則,我就在臨死前拖個人墊背。”他知道,時間不多了,驍騎衛或許在下一息就會找上門來。
“我有。”方錦書聲音鎮定,道:“我有靖安公主的信物。她囑咐我說,在萬不得已的時候,可以持信物直接入宮求見太后娘娘。”
真的有?
汝陽王心頭一陣狂喜。
他壓抑住喜悅的情緒,沉聲問道:“你是誰?你怎麼會有靖安公主的信物。”
“我是齊王詹事膝下的女兒,行四。”
原來是她。
聽見他報出家門,汝陽王再一次慶幸自己的好運氣。他雖然被圈禁太陵,但江塵一直潛伏在京中,收集到的情報每個月都會送到他的手上。
和皇室有關的消息,是他特別關注的重點。
他當然知道,方錦書的婚事乃齊王爲了拉攏方孰玉而特意賜婚,更知道她深得靖安公主的青睞。
“好,我相信你。”汝陽王道:“請夫人陪我進宮一趟。你放心,一定不會讓你白白冒險,將來定有厚賞!”
到了如今,劉管家和戴鏢頭也看出了他來歷不凡。
否則,一個闖門的賊人,怎會提出要進宮的要求?聯繫到如今京中的局勢,兩人的心俱都一沉。
千萬,不要攪入到皇家的爭儲奪嫡中去,那真是有多少顆腦袋都不夠砍的。
“且慢。”方錦書道。
“你不要耍什麼花招!”汝陽王剛剛纔做出允諾,此刻不好馬上翻臉,只唬着臉惡狠狠道。
“這位老爺,那枚信物如此要緊,我怎會隨身帶着?”
原來如此,自己卻是忘了。汝陽王一拍腦門,道:“快差人去拿。”
“芳芷,你還記得,我交給你的那個紫檀木匣子嗎?”方錦書看着芳芷,吩咐道:“公主婆婆的那方小印,我就放在裡面。”
作爲一直待在方錦書身邊的心腹,芳芷清楚她所有的貴重物品。
但哪裡,有什麼靖安公主的信物?
她看着方錦書的眼睛,認真地應下:“是的,夫人。婢子這就去取來。”芳芷將路哥兒遞給聞訊趕來的乳母,屈膝施禮後匆匆而去。
信物沒有,但紫檀木匣子和小印都是有的。既然夫人讓她去取來,她就去取。
這裡發生的事情,早就驚動了在慈恩堂裡的衆人。先是聽說路哥兒被賊人劫持,後又知道方錦書以自己做人質換下路哥兒,權璐的心跌宕起伏。
自己的兒子安全了,但弟妹卻處於危險之中。
權老夫人擔憂不已,彭家二老連連給她賠罪,是他們沒有看好孩子,才讓路哥兒一個人溜去去了花園裡玩耍。
“這到底怎麼回事,那幫人是做什麼的,怎麼會要挾黑郎媳婦陪他們進宮?”這個問題,縈繞在每個人的心頭。
緊張的氣氛瀰漫開來,每個人都在心頭暗暗祈禱,方錦書能渡過此劫。
芳芷一來一回,花了約莫一刻多鐘。
汝陽王正等得不耐,芳芷急匆匆地身影出現在道路盡頭。看着她跑得直喘氣,汝陽王便不再跟她計較。
“夫人,婢子找了半晌才找到,耽誤時間了。”
“不妨事。”方錦書看了她一眼,接過紫檀木匣子,讓芳芷先回去。
她右手托住匣子,左手輕輕打開蓋子。裡面黑色的金絲絨布上,靜靜地躺着一方雞血石小印。
方錦書用左手輕輕拿起這方小印,道:“你看,這便是靖安公主給我的信物。但是,公主說過,我只能用一次。”
她畢竟不是皇族血脈,靖安公主再怎麼喜歡他,給予她一次特權已是足夠。
至此,汝陽王已經完全信了她的話。兩眼的視線,也情不自禁地被她的動作所吸引,想要看清楚小印中間刻着的字。
就在此時,方錦書託着匣子的右手一鬆,匣子朝着地上摔去。而她自己,則反手狠狠地朝着身後的汝陽王扎去。
她的右手裡握着那半截箭,早就準備已久,只等汝陽王心神被吸引地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