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了後花園,各自有各自的心事。
後花園的花開的很好,遠處新來的花匠正給一株山茶進行枝條扦插。
話說,這些各種各樣的茶花,還都是雲煙讓人種的。瑪瑙茶、鶴頂紅、寶珠茶、蕉萼白寶珠、楊妃茶、正宮粉、石榴茶、一捻紅、照殿紅、晚山茶、南山茶、……,雖然雲煙老是跟水沁談到這些,可是水沁自知自己是個俗人,永遠難以把那些花和花名正確對應上,除了那一株曲瓣七品夫人。
“七品夫人,”水沁嘆了一聲,“還是挖了吧。”
“佩兒不解。”佩兒來這裡不多時,最多也不過一年光景,因以前得勢時是官宦人家的千金,琴棋書畫早有家中教導,所以省去了水雲夢的栽培苦心。
佩兒的父親做官太耿直,得罪了不少上面下面的同僚,後來被合夥栽贓,也沒一個人願意出面保他。於是,這曾聲名一時的大清官,先是被革職查辦,然後家中成年男子發配充軍,女眷都充做官奴。
這年宮中聖母皇太后六十壽誕,大赦天下,一大批官奴被放出來買賣,水沁巧好路過。佩兒雖然跟其他人一樣穿衣打扮,但那一雙眼,太清澈,放在那些苦命的絕望中,顯得絕對的與衆不同,水沁便收了她。
果然,雲煙走了,這孩子一下子便可挑起水雲夢的頭牌來,不負衆望。
“不解就不解吧,有些事,知道多了,反倒生出無謂的煩惱來。”水沁不想說。
當年汪遠來的時候,還不是憑藉着一身種花的好手藝,才騙去了雲煙單純的心。佩兒也是乾淨的,想必還會認爲那是無所畏懼的情愛傳奇,要是跟着嚮往、追求、奮不顧身,對誰都不好。
“水沁姐,我能問你另一個事麼?”佩兒跟着水沁。
水沁看着那株七品夫人,“問吧。”
“水沁姐剛纔留夢軒姐的樣子,是不是在夢軒姐定下舞姬一天只食一兩飯的規矩時,水沁姐你就已經知道會有鄭兒這樣的後果?”
“當然知道。”
“那水沁姐你當時爲什麼不制止呢?”
水沁接住了佩兒疑惑的眼神,“你的夢軒姐是什麼脾性,你我也不是不知道,我跟她說一百句,抵不上大夫跟她說的一句。大夫跟她說的一句,又抵不上鄭兒直接暈倒在她跟前。事實勝於雄辯,不用我說什麼,她自然就能明白。”
“原來如此。”佩兒開悟道。
水沁笑了,“你呀,只管彈琴罷了,這些歪門邪道的事,還是少想的好,不然你也想其他人一樣,學會了水雲夢裡的這一套那一套,那我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
佩兒撒嬌着,“入鄉隨俗嘛。”
“入鄉可以,你要是想隨俗,我就趕緊先把你賣了。”水沁颳了一下佩兒的鼻尖,“我都是爲了你好。”
“知道了。”佩兒躲開了,嘻嘻笑開了懷。
其實,鄭兒這一倒,卻恰好動搖了夢軒在舞姬們之中的地位,只顧水雲夢的經營,不拿姐妹們的健康性命當回事,她們自然會倒回水沁這邊,至少水沁沒有控制她們飲食的規矩,得民心者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