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不說,我說,”喜兒抹了抹眼睛,“姑娘,我是我孃家來的,給我吃給我穿,但我爹說我也不知是哪一家不要孽種,活着招人嫌,死了討人厭,才扔出來,自生自滅。他打我,我娘攔着,他就連我娘一起打。姑娘,我跟我娘都受夠了,求姑娘成全。”
“咚”的一聲,喜兒跪下了。
這可真的是出乎意料,千算萬算,水沁也沒想到會出這樣的幺蛾子,“我雖然是來收人的,可也不能……”
“咚”,水沁還沒講完,喜兒就一個頭磕地上,“喜兒求求姑娘。”
“穀雨,我……”水沁看向穀雨,猶豫道。
穀雨投來鼓勵的眼神,“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好,我答應你,”水沁把小女孩扶起來,然後對着婦人,“姐姐可願意對我們而去。不能承諾姐姐大富大貴,但粗茶淡飯卻聽憑姐姐跟喜兒,可好?”
wWW✿ тTkan✿ c ○
“姑娘,”婦人又要哭了,順勢要跪下去磕頭,水沁又忙得攔着。
“姐姐,我還想多活幾年呢,何苦這般折煞我?”水沁玩笑道,“我的陽壽被姐姐和喜兒磕盡了,我上哪討去?”
喜兒孃親臉上的陰霾這才稍微散去了一些,憂愁善感的軟美人,這一欲哭還笑,不知能勾住多少英雄好漢的心絃了。
“穀雨,回頭讓那趕車的小廝跟着李鄉約,給喜兒家送二十兩銀子,就說她們兩跟那個男人,從此恩斷義絕,互不相干了。”
“行啊,姑娘也不必差小廝了,要是姑娘信得過我,就直接把銀子留在這,老頭我一定替姑娘辦得妥妥的。”李鄉約說着,抿了一口茶。
穀雨見這件事已經差不多了,於是開問,“還有兩家猶豫的,是什麼情況?”
“哦,這個呀,”李鄉約點了點頭,“那個白城家的,前兩天已經聽說是病的不能起牀了,都是災荒沒收成,餓出來的呀。”
“現在呢?”水沁想着,或許接回去還能治,不能白白浪費了一條小命,不管不顧的,倒像是自己的罪過。
“今早要接姑娘跟古先生,老朽還沒去看呢?”
“李叔,您不用去看了,”喜兒孃親溫溫柔柔的聲音,“早起時,我帶着喜兒過來,白城家已經拿了草蓆裹出來,誰也沒聲張,放在驢車上,說是早夭的不能進祖墳,要到山裡另尋個地。”
李鄉約聽着,遺憾地搖搖頭,“可惜了,這麼俊的一個女娃娃。”
“聽她娘說,那孩子自個不吃,拿了自個的饃饃全給了村尾的李寡婦,那女人癱了這些年,丈夫爲她死了,現在別人家的女娃娃也爲了她死,只怕她知道白城家的事後,也就活不成了。”喜兒孃親摸了摸喜兒的頭。
“是個好孩子,”李鄉約說着,想起來什麼,“那李寡婦隔壁的趙三家呢?那孩子教人帶走沒有?姑娘和先生在這等着呢。”
“趙三是在造孽啊,昨天已經親自送到陳鄉紳家去了。才十三歲,比喜兒大幾個月,怎麼就要受這番罪。”喜兒孃親邊說着,看着喜兒,彷彿是趙三家女娃影子,決不能讓喜兒也淪落到那種地步。
“趙三?”穀雨回想一下,“是另一戶麼?”
“正是呢,”李鄉約回答着,“這趙三等不及了,家裡沒米沒糧,說等水雲夢來尋人,他自個早就餓死了,寧願圖個現成的,把自個的女娃娃送給陳鄉紳家去做小妾換錢糧,老朽讓他多積點德,勸了好幾回了。誰成想?誰成想?唉。”
“在哪裡不是一樣呢。”水沁道。
穀雨看着水沁,“人各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