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還未晌午,太陽就已經火辣辣地烤着大地。鋪了石板的地面,呼呼往上冒着熱氣,外頭樹上的知了,沒完沒了地叫着,弄得空氣裡盡是煩躁不安,來來去去的侍女小廝忙進忙出,誰跟誰打照面卻依舊遵守着水雲夢的規矩,點頭行禮,不敢有絲毫怠慢。
還好岱老當年的先見之明,仿着宮裡的避暑方法,在水雲夢地底下挖了個大冰窖,儲上冬天的冰雪,等到夏天熱了再取出來。
果然不出所料,李掌櫃這時候急匆匆地找來了,車馬停在水雲夢門口,一路疾步而來,臉上再怎麼平靜如水,也遮掩不住內裡的那廝焦灼。
“水姑娘,你可把我害慘了。”李掌櫃滿臉愁容不顯於色,只是平靜地說了一句,但水沁知道不到萬不得已,這喜歡迂迴給人下圈套的李掌櫃,可不會這般直接了當。
“怎麼說?”水沁看着他這副狼狽卻又假裝不在意的模樣,盡是可笑,不免臉上有些得意。
“姑娘這不是明知故問嘛。”李掌櫃嘆了一聲,“李某人向姑娘討要雲姑娘,可並不是要個死的呀。死的也就算了,李某人剛開門做生意,忽然跑來的一個丫頭,徑直撞死在柱子上,嚇跑了客人們。如此晦氣的事,讓李某人以後怎麼過活,香豐閣毀了,毀了。”
“李掌櫃管教下人不該太嚴,被逼急了,兔子也會咬人的。”水沁讓如意送了一碟子糯米蜜糕過去,李掌櫃沒接,如意擱在桌上了。
李掌櫃這時改變了神色,“可是有人認出了那丫頭,說是水雲夢一個叫吉祥的,以前跟着雲姑娘好些年了。”
水沁聽着,微微舒了一口氣,“是麼?”
“姑娘不信?”李掌櫃兩眼一鎖,“李某人先前不知情,報了官。人是死了,屍體也給官府擡走了,李某人這會兒過來,就是想請姑娘派個人到官府認個屍。”
“何必這麼費事呢?李掌櫃自己認了,然後把屍身領回去一埋,不就什麼都解決了。李掌櫃現在要我水雲夢的人去一趟,是什麼意思?”
“可她終歸是水雲夢的人,就算李某人認下了,也不能保證官府不會聽了什麼閒言碎語,到時再追究起來,莫說我香豐閣,就連水雲夢也逃脫不了干係,豈不更麻煩了?”
原來是這層意思,水沁自然道,“果然還是李掌櫃想的周到。如意,你去找穀雨,讓他同李掌櫃走一趟。”
“是。”小侍女領命出門。
不多時,吉祥的事處理完了,到底她是怎麼尋到香豐閣去的,爲什麼撞死在那裡,又是一個新問題了。只不過,吉祥的死倒是給了水雲夢扳倒香豐閣的好機會。
水沁想着,一邊處理着水雲夢這邊的瑣事,一邊等着穀雨回來。等穀雨出現之時,水沁也已生了一計。兩人一商量,竟是一拍即合,不必再推敲。
於是當天下午,一個更夫模樣裝束的人跑到縣衙,擊鼓報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