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修書訝異的問道,“若是要對付盧修遠,辦了兩江總督最有用處,兩江總督是地方大員,若是他倒了,盧修遠便如同失去了左膀右臂。
寧賀雖說是盧修遠的女婿,但官職並不高,也不是什麼朝中要職,這……。”
喬安齡道:“兩江總督不是不辦,只是壓後,如今證據已經到手,辦與不辦只是時間問題。
盧修遠的這一隻手臂,是早晚都要砍下的。
至於,這寧賀麼?”
喬安齡笑了笑:“替人出口氣,誰讓他想害不該害的人。”
欺負了他心裡的人兒,他豈會就這麼放過他?
先收拾了寧賀再說。
“昨日,寧賀花銀子僱了江湖上的人,去擄走珍瓏棋館的寧姑娘。
查寧賀貪腐受賄的同時,也查一下,寧賀爲何要找人擄走珍瓏棋館的寧姑娘。”
“是,侯爺,”宋修書應了下來。
“退下吧。”
喬安齡揮退了宋修書,又喊來了言林。
“備馬車,去珍瓏棋館。”
——
喬安齡來了珍瓏棋館,寧儀韻便把他帶進了珍瓏棋館兩樓的雅間。
“可休息好了?”喬安齡問道。
“恩,昨天休息了一整天,昨兒晚上又睡了個好覺,現在精神好得好。”寧儀韻說道。
喬安齡道:“那就好。”
寧儀韻眯了眯眼,問道:“要不要下一盤棋?”
喬安齡勾脣笑:“好。我本來有事同你說,不如一邊下棋,一邊說。”
寧儀韻打開棋笸子:“好。猜先開始。”寧儀韻猜先得了勝,喜滋滋的拿了黑棋笸子。
她夾了一粒黑子,放到棋盤上:“安齡,你來找我有是要說,是想說……想說……”
“想說我們的事情,”喬安齡手執白子貼着寧儀韻剛纔下的位置,落了一子。
寧儀韻微仰起頭問道:“那你想說什麼?”
喬安齡握着手裡棋子,笑道:“自然是來說你我的親事。
想同你商量一下,我什麼時候來提親,我是這個月底來提親,還是下個月初?”
沒有經過精準的計算,他就落了子,下的並不算高明,不過現在棋局並不是最重要的。
寧儀韻正要去棋笸子裡拿黑棋,聽喬安齡這麼一說,手一頓,棋子也沒有抓住:“這麼快?”
“儀韻忘了?前天夜裡,在獵戶家的牀上,你已經應下我了,”喬安齡說道。
寧儀韻桃花眼微微彎着:“恩,應下了。”
隨即,她又搖搖頭,說道:“可是應下了,是說我接受你的情意,同樣對你也有情意。”
寧儀韻臉上微微有些熱:“不過,互通情意是互通情意,談婚論嫁是談婚論嫁。”
喬安齡握住手中的棋子,卻不落下,疑惑道:“互通情意和談婚論嫁有什麼區別?既然互通情意了,便應當談論嫁娶之事,除非有什麼阻礙。
我的婚事,我自己就做得了主,並不會有任何障礙。”
喬安齡蹙了蹙眉,接着說道:“難道是你那邊有什麼阻礙,你已經被寧賀除了宗籍,你的婚事,寧賀是無權過問的。
難道是你母親,還是……你舅舅……不同意。”
寧儀韻搖搖頭:“都不是的。”
喬安齡說道:“還是儀韻你以爲,我說對你有情,只是嘴上說說,其實並不想給你名份,並不是真心實意待你的?”
寧儀韻又搖搖頭:“我當然是信得過你的。”
她有些犯愁,這大楚朝不像她前世的現代那樣,這個時代根本沒有戀的說法。
互通了情意,下一步要考慮的,就是談婚論嫁了。
這已經算慢的了,很多時候,未婚男女連話都沒有講上兩句,單憑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就可以成婚了。
喬安齡是大楚朝的人,他見兩人已把各自的心思說開了,便順理成章的想到了婚嫁之事。
可是寧儀韻則不同,她是來自現代的靈魂,首先想到的是戀愛,以戀人的模式相處一段日子,看看是否真的適合,然後再談論婚嫁的事情。
更何況,她現在尚未滿十六歲。
在這個年代,這個年紀的女子已經及笄,莫說提親定親,就算是真的成婚,也很正常。
但是在寧儀韻的前世,這還是個讀書的年紀,談論嫁娶之事,實在小了一些。寧儀韻把手裡的棋子放回了黑棋簍子,正了正色,說道:“你說你中意於我,我對你的心思也是如此,這是感情。
然而,一時的兩情相悅是一碼事,婚嫁不同於感情,卻要鄭重上許多。
婚嫁不管對我,還是對你,都極有可能是未來一輩子的事情。
所以…。”
喬安齡遠山眉微微一擡,說道:“恩,接着說。”
寧儀韻嚥了口唾沫說道:“所以,我覺得,現在我們就說提親定親的事情,還太早了一些。”
喬安齡也把手裡的棋子放了回去,說道:“若是我記得沒錯,你已經及笄,而我今年三月初已經弱冠……”
寧儀韻說道:“我十六歲還沒有到,我,我還想在家裡多陪我娘一段日子。
年齡是一回事兒。此外……”
喬安齡問道:“此外,什麼?”
寧儀韻說道:“說起來,我們認識也沒有多久,才幾個月而已。
而且我們是昨天才把心思確認下來,今兒就要說提親定親的事情……
太快了,我實在有些接受不了。
我……定親,婚嫁的事情,我還沒有做好準備。
而且,我還沒有來得及跟我娘說…。”
喬安齡瑞風微垂,他沉默了一會兒,又擡頭,盯着寧儀韻看了一會兒,良久,他才道:“我懂了,婚嫁一事,你是沒有做好準備。
前路如何,你心裡大約有些不安,還有一絲兒害怕。”
他目光放柔:“信我可好?”
寧儀韻桃花眼別開去,低聲說道:“你說的也對,我也不是不信你,我,我還是無法接受那麼快就……
更何況,你也知道,我其實是珍瓏棋館的東家。
中常街那兒的分館年底之前就會開張,我還會很忙。
棋館還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我現在沒有功夫去管親事。”
喬安齡笑了笑說道:“就算定了親,嫁了人,一樣可以管珍瓏棋館的事情。
更何況,先只是定親而已,並不是立刻成親,你若想在閨閣之中多待一日子,多陪陪你母親,那大婚可以晚一些。
大婚晚一些,時間充足,婚事也可以籌備的更加妥帖。”
寧儀韻見自己說了許多,還沒有說通喬安齡,便嘟了嘟嘴,別開眼:“說了半天,都沒有說通,不說了,我就是覺得太早了。”
喬安齡見她模樣可愛,忍不住身子向前一傾:“好,好,都依你,依你就是。”
“恩?”寧儀韻轉過頭。
喬安齡嘆了一口氣,都依你,就是了。
他握住寧儀韻放在棋簍子旁邊的素手,素手如柔荑,嬌嫩細白,溫溫的,握在掌心,分外舒適,便是這一點點的肌膚相觸,也讓他心裡伸出滿足感。
“沒有定親,我覺得心中不安,不過若是你實在覺得太快,我依你就是。
只是,這般等着,讓人心裡煎熬的難受,你總得給我一個期限,也好讓我有個盼頭。”
寧儀韻擡頭撞見喬安齡的瑞風眼,只見他的眸光中,一半是寵愛,一半是無奈,不自覺的點點頭:“好,那我們約定一個期限。”
喬安齡想了想,說道:“你總是說,你尚未到十六歲,那我便等你等到十六歲,明年你的生辰,便是我提親之日。”
寧儀韻思索了一下,她的生辰是在五月初八,現在是十月下旬,算起來還有半年多的時間。
時間雖然算不得多長,不過也算不得短。
這些時日,已經足夠她跟蘇芝如說明白,讓蘇芝如接受她和喬安齡的事情,也足夠她把珍瓏棋館中常分館引上正軌。
最主要的是,這些時日,也足夠讓她想明白,是不是真的要嫁入定安侯,也可以讓她想明白,自己將來的路該怎麼走。
想到這裡,寧儀韻便點頭說道:“好,那便等到明年我的生辰。”
喬安齡溫和笑道:“到那個時候,我也已經二十一了。”
他用掌心摩挲了一下寧儀韻的手背,苦笑道:“還有半年有餘,真是難耐。”
寧儀韻嗔他道:“不過就是半年。”
喬安齡又笑了笑:“好,依你,我等就是了。”
寧儀韻朝棋盤努了努嘴,問道:“這棋還沒有下完,還下不下了?”
喬安齡把棋盤上的一顆顆棋子收起來,放回棋簍子:“不下了,想出去走走。”
寧儀韻娥眉媚捎一擡:“出去走走?”喬安齡的目光微微往下移,從她的眉眼,移到了她的紅脣,他盯着她的紅脣看了一息,勾了勾脣:“今日天氣暖和,正適合出去走走。許久沒有在珍瓏棋館的竹林裡走動了,不如去走走。”
寧儀韻剛剛拒絕了他來提親的要求,這會兒便不好意思、也沒有理由再拒絕他的這個要求,便點頭應下:“好啊,那就別下了,說了那麼許久話的,思路都斷了,剛剛那落子,我都忘了爲什麼要下在那裡,既然天氣暖和,那就出去走走。”
於是,兩人出了雅間,下了樓。
他們通過棋館大堂的後門,進了珍瓏棋館的後院,一路走到了竹林。
“前日你和永寧侯府的姑娘,就是在這竹林被人擄走的嗎?”喬安齡問道。
“恩,就是這裡,”寧儀韻說道,“前天晚上,太陽已經落山了,我送明玉出門,經過這片竹林的時侯,突然看到兩個穿着夜行衣的人。
正想開口求救,卻失去了意識,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已經被人揹出府去了。
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恩,”磁性的聲音放柔了的,“我知道,幸好你無恙。”
“我已經從寧府出來,照理來說,已經同寧府沒有什麼關係了,爲什麼寧賀要僱了江湖中人來擄我呢?”寧儀韻好奇道。
喬安齡沉吟一息說道:“你在裝作昏迷時,聽到那兩個夜行衣者是受僱於寧賀的,那基本可以確定,此事確實爲寧賀所爲。
至於爲什麼寧賀要擄你……現在卻是未知,不過……”
他頓了頓接着說道:“不過,我已經命人去調查了。”
寧儀韻點點頭道:“噯。”
喬安齡看着寧儀韻,心中起了幾分憐惜之意,寧賀是她的生身父親,可惜這生身父親對她沒有盡到半點父親的責任,先是要把她當做禮,送出去當妾,現在竟要僱人擄走她。
寧賀這麼做的動機,他先調查着,寧賀貪腐受賄的證據,他會命人加緊調查。
無論如何,他容不得旁人這樣對她,哪怕,他是她的生身父親。
“說起來多虧你送我的那支防身用的髮簪,我就是用這把暗藏匕首的髮簪,紮了那夜行衣者的背心,”寧儀韻說道。
“那把匕首發簪,丟在翠雲山的林子裡了?”喬安齡問道。
“恩,丟在那裡了,”寧儀韻說道。
喬安齡說道:“我再命人打一支一樣的簪子來,不過希望你不要再用到這支暗藏匕首的簪子了。”
他頓了一下接着說道:“我也會命人在這珍瓏棋館附近,暗中保護着,中常街分館那裡,也是如此。”
寧儀韻這回沒有再推卻。
這一次的經歷讓寧儀韻心有餘悸,她到現在還有一絲兒後怕。
安全是第一位的,況且,到現在,寧賀僱人擄她的動機,他們還不知道。誰知道寧賀會不會再使出什麼陰招,弄出什麼幺蛾子來。
“好,”寧儀韻應道,“謝謝你。”
“同我生分?”喬安齡挑了下遠山眉,“你我明年就要定親了。”
寧儀韻嗔他一眼。
喬安齡見寧儀韻這橫來的一眼,眼波流轉,瀲灩生輝,透着一股子勾人之意,身子便是微酥。
他不禁說道:“不管如何,此事已經過去了,你既然已經平安,就暫時不想要了。”
“噯,”寧儀韻點頭道,“我省得。”
竹林道路狹小,兩人並肩而行,並沒有刻意保持距離,如此一來,兩人的側面便會時不時的碰到一起。
因爲已是深秋,兩人穿的衣服很厚,隔了好幾層衣服,完全感覺不到肌膚的觸感。
然而這相伴相依而行,時不時的碰觸到一起,時不時的互相感受到對方的氣息,也讓兩人之間升起繾綣之意。
喬安齡偏頭看到她臉頰上的紅暈,微微上翹着的桃花眼,心絃顫着,總覺得自己身上有些酥麻之意。
他偷偷的把手伸到她袖子底下,觸了觸她的手指,
她任他觸着,她也沒有阻止。
忽然,喬安齡感覺到她用手指輕輕勾了一下他的手指。
喬安齡一愣,反應過來之後,便立刻緊緊握住她的手,把她淡淡整個柔夷,都握在掌心。
寧儀韻只覺得自己的手,被他的大手包裹住了,溫暖的略略有些粗糙。
她低頭,看向兩人手相觸碰的地方。
只能看見兩隻交疊在一起的袖子,看不到牽在一起的手上。然而,手背溫暖粗糙的觸感,讓她覺得分外安心。
兩人在竹林裡走了一會兒,寧儀韻說道:“安齡,這竹林快要走到頭了,前面是一堵牆,不如我們調頭往回走。”
喬安齡不答話,拉着寧儀韻就往前面走。
“安齡?”寧儀韻訝異道。
喬安齡不回頭,腳步彷彿比剛纔還要再快一些。
寧儀韻這才放開了聲音,喊道:“安齡,做什麼呀?前面就是一堵牆了,還往前面走,撞南牆呢?
咱們往回走,或者在林子別處逛逛。”
喬安齡這才止住了腳步,回過頭:“本來就是來逛竹林,逛哪裡不是逛林子,既然前面就是一堵牆了,那我們走到牆再掉頭回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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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安齡:說這麼多大道理做什麼,都依你,都依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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