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書費心安慰了薛玉一番,又講了幾個笑話,薛玉才帶着笑,離了寶沁樓。
劉氏跟依畫道明厲害後,也想不出解決的辦法,最後只安慰她道:“罷了,這門親事就算了,以後姨娘再幫你注意着,這整個京師又不是隻有侯府一戶好人家。”
秦依畫眼中垂淚,當初若是不說便罷了,可是既存了那份心,對那個人便也不由得上了心,讓她如何能就這麼放棄了?
秦依畫眼中含淚,跪在劉氏面前道:“姨娘,你幫我想想辦法好不好,我想進侯府,我知道姨娘最疼我了,肯定能想到辦法的,姨娘,你就幫幫我嘛。”
劉氏見她一副可憐的樣子,心裡痠疼不已,可是蔡敏不比薛玉跟王宜蓉,在她面前,秦依畫根本沒有爭得餘地,哪裡能有其他辦法?
劉氏拽了她的手,想將她拉起來,一面勸道:“依畫,不是姨娘不疼你,也不是姨娘不幫你,只是這事已經是再無轉圜的餘地,你就忘了這個心思吧。”
秦依畫見劉氏說的斬釘截鐵,心知嫁去侯府無望,一時癱坐在地,啜泣不已。
劉氏蹲下身子,將她摟進懷裡,拍着她的背,安撫她。
秦依畫哭了一氣,又呆愣愣的在地上坐了許久,任憑劉氏如何拉她,都不見動彈,嚇的劉氏不輕,忙喚了秋菱跟竹桃進去,將秦依畫攙扶到了榻上。
過了許久,秦依畫突然起身,直奔門外而去。
劉氏未料到她會有此舉動,慢了一步,未及拉她,只得追在她身後,喊道:“依畫,你做什麼去啊?”
她這時才知原來秦依畫竟已對李凌世上了心,聽說自己不能進侯府了,登時就無法接受。劉氏生怕她有什麼想不開的地方,一面自個兒在後面追着,一面又叫了丫鬟們將她攔住。
秦依畫一心往外奔去,丫鬟們措手不及,哪裡能將她攔住,反倒被她輕而易舉的跑了出去。
於是,秦依畫在前狂奔,一羣丫鬟婆子在後面追着。
劉氏擔心她想不開,憂心如焚,走着走着,卻發現秦依畫竟是去客院的方向。劉氏怕她做什麼傻事,又呼喝丫鬟們下死力追上去。
秦依畫畢竟是個養尊處優的小姐,憑着那股子執念,一時竟讓丫鬟們沒有追上。但眼見着就要到了客院,卻是雙腿痠軟乏力,再也使不出力氣,速度慢了下來。
幾個丫鬟忙上前將她扶住,在原地站定,等着劉氏。
劉氏踉蹌着跑到了她面前,一怒之下,高舉右手,只想給她一巴掌。可是看到面前的人兒眼中泛淚,神情癡愣,那一巴掌卻是無論如何都打不下去。
恨聲道:“依畫,你怎麼就這麼想不開?這世上人多了去了,你爲何就偏執於這一個?”
秦依畫已然清醒了過來,兀自低頭垂淚。
劉氏也算是過來人,知道她心裡難受,也不忍心再罵她什麼,只對左右丫鬟道:“將小姐扶回去吧,好好伺候着,不要再出這等事了。”
一行人剛準備回去,卻碰上了大姨娘許氏。
許氏在前站定,一手用帕子捂着嘴,幸災樂禍的笑道:“哎呦……這是怎麼回事啊?我先前聽人說府裡一羣人在追小偷呢,我特地過來看看,怎麼樣?這麼大動干戈,小偷追到了嗎?”
劉氏臉一黑,“姐姐怕是聽錯了吧,這府裡哪裡來的小偷,我還回去有事,就不陪姐姐在這邊站着了。”
說完,就徑直往前走去,也不想再搭理許氏。
許氏哪會這麼容易就放她走,待她走至身旁,探腳將旁邊的路攔了,竊笑道:“妹妹着什麼急嗎?你看看今晚的月色,實在是不錯。你我姐妹二人鮮少在一處聊天閒談,不如趁着今日月色美景,我們交流交流如何?”
劉氏冷冷的瞥了許氏一眼,冷聲道:“姐姐想幹什麼?你我這麼多年都沒見好過,姐姐什麼時候有心思想與我賞景了?”
許氏像是才發現後面丫鬟們架着的人是秦依畫一般,驚叫着走上前去,指着秦依畫,問劉氏道:“哎呀……妹妹,這是依畫嗎?這真的是咱們府裡的四小姐依畫嗎?嘖嘖,怎麼變成了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難不成是被什麼事情打擊了?”
許氏自說自唱,隻手在下巴上搓了搓,做出一副思考回想的模樣,忽然想起了什麼,睜大眼睛,聲音也高了八度,叫道:“依畫剛纔莫不是想去客院找蔡二姑娘理論?”
說完,又趕忙捂住了嘴,嬉笑着道:“哎呀呀……我怎麼把這樣的事情給說了出來,若是被旁個知道了,可不就影響了咱們家依畫的名聲嗎?”
劉氏氣急,吼道:“你夠了沒有?你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個兒,如今你孤身一人在府裡,你還以爲有人給你撐腰怎的?有本事你也生個兒子去給你撐腰啊?怎麼着,現在羨慕我了不是,嫉妒的在這邊說風涼話了?”
“呸……”劉氏狠狠的朝地上吐了一口痰,“就你這樣的,還有資格笑我?你也不看看你女兒依棋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你以爲你自個兒就好到哪邊去了?依畫現在尚未出嫁,未來誰好誰不好,那說不定呢,你別高興的太早了。”
沒兒子一向是許氏的軟肋,現在被劉氏當衆拿出來當話柄講,許氏的臉也黑了下來。
不過既然這次已經看了她的笑話,許氏也不耐再與她多做糾纏,又撂了兩句狠話,轉身就回了自個兒院子。
劉氏一肚子氣,卻無從發泄,狠狠的瞪了秦依畫幾眼,怨怪她又讓自個兒在許氏面前落了下風。
翌日,蔡氏命人與薛玉和王宜蓉備了厚禮,囑咐小廝將她們送了回去,而後便命人將劉氏和秦依畫叫去了面前。
蔡氏端坐在椅子上,劉氏跟秦依畫與她請安問好,蔡氏卻是不吭聲,也不讓她們起身。
劉氏本就對秦依畫是又氣又心疼,昨兒晚上已經被許氏嘲笑了一通,現在又見蔡氏也甩臉子給她看,心中怒火上涌,徑直站直了身子,冷着聲兒對蔡氏道:“不知夫人這次叫我來時所爲何事?”
嘭的一聲悶響,蔡氏猛的將手中茶盞置於桌上,朝劉氏喝道:“你自個兒做的事,自個兒還不清楚嗎?難道還要我當着這麼多下人的面說出來?”
劉氏底氣不足,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蔡氏哼了一聲,冷聲道:“你先將昨兒晚上的事與我講講,到底出了何事?爲何會一屋子的丫鬟在院子裡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當王府是什麼地方了?”
劉氏滿臉不愉,想了會子,方道:“也沒什麼事,只是我在園子裡丟了一樣東西,讓丫鬟們去找了一下而已。”
蔡氏哪裡不知道事情的經過是什麼,不過這事事關秦依畫的名聲,她也不便追究,只訓斥了兩句,道:“下次注意着些,莫要再出這種事情。就算是丟了什麼東西,讓人尋了便是,用不着大張旗鼓大呼小叫的,搞得跟什麼似地。”
劉氏垂首應了聲是。
秦依畫今日還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蔡氏蹙了蹙眉,對她道:“依畫,我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秦依畫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一時沒反應過來,劉氏忙捅了捅她。她這纔回過神來,左右張望一圈,瞪大了眼睛。
她竟忘了自己現在是在蔡氏的屋子裡。
眼睛轉了一圈,最後與蔡氏燃火的雙眸對了個正着,渾身一抖,連忙道:“女兒知錯了。”
蔡氏擰眉,擺了擺手,道:“行了,你們都下去吧。”
劉氏忙拽着秦依畫,出了蔡氏的院子。
蔡敏之事雖還沒有跟衆人言說,也還沒有最好蓋棺定論。但,但凡有些腦子的人都已明白,這最後能進侯府的人只有蔡敏。
果然,翌日,蔡氏又往侯府發了拜帖,邀侯爺夫人張氏去秦府品茶。
張氏到了以後,蔡氏便將蔡敏喚了出來,仔細介紹了一番,又着蔡敏在院子裡,百花叢中彈琴助興。
張氏自是對蔡敏滿意非常,當下就忘了自個兒與劉氏曾經有過的不成文的規定,滿意的看着蔡敏,等她再次來到身前的時候,便將手上的一個玉鐲擼了下來,與蔡敏帶了上去。
蔡敏推脫了一番,“夫人,這等東西,我不能要。”
張氏握了她的手,笑道:“無妨,不是什麼稀罕物事,難得見到敏兒這般嬌俏玲瓏的姑娘,我心中歡喜,賞你一個鐲子怎麼了?”
又假意唬臉道:“你若是不收,是不是嫌我這鐲子不好?”
蔡敏忙道:“不是,不是。”
蔡氏樂見此番情形,對蔡敏笑道:“既是夫人賞你的,你收下便是。我知道你女紅一向不錯,等得了空子,與夫人繡個帕子,也算是回個禮。”
蔡氏不動聲色的又將蔡敏的女紅誇了一遍。
要知道張氏是什麼樣的身份?若是技藝不精湛,那帕子誰能好意思當回禮送給她?
張氏越發滿意的看了看蔡敏,笑了好一會兒,恍似不經意的對蔡氏道:“我聽說下個月十二是個好日子。”
蔡氏豈有不明白她意思的道理,聞言,笑道:“夫人的意思是下個月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