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頭之約汀蘭露宿營外
“只有懦弱無能之人,纔會把到手的東西拱手送人,這墜子既然對你已經不重要了,那就我收着吧!”
末了補充道:“就當是診金了。”
杜汀蘭來不及要回東西,沈老先生已經跟一陣風似的離開了,杜汀蘭苦苦一笑,道:“尹大哥,祝你成功。”
就當她是懦弱無能吧,她知道尹大哥不是普通人家的男子,還頂着將軍的頭銜,先不論他們身份地位是否相符,因爲她實在受夠了宅門內的爾虞我詐,還是閒雲野鶴的日子更適合她,或許,她一出生就該是個鄉間女子,然後嫁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夫,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白日針線縫補洗衣做飯,夜晚享魚水之歡,過着恬淡但愜意的日子,金陽她是回不去了,汴都的杜府,也不適合,也許,就如這樣的深山老林,也沒什麼不好。
沈老先生出了院子,過一條長廊,再拐角進了自己的房間,剛坐下來,簾子後頭就走出來一男子,對着他躬身一禮,道:“父親。”
拖着長長的餘音,沈老先生並不回頭,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們假死之事,不得外傳,他人之事,也必然要袖手旁觀。”
中年男子有發福之態,肖似沈老先生的面容,皺眉道:“兒子並非冷血無情之人,只是事關我們沈府滿門,求父親三思。”
隱居這些年,父親閒來無事,總愛往附近的幾個山頭跑,打打野味,釣釣小魚,或者是拉着十幾個小童陪他練舞,這些無關緊要,他都可以忍受,但是卻從來沒有見到父親將哪個外人帶回來過。此次不但帶回來,還悉心照料了這麼些日子,已經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近來的幾日。似乎更加嚴重起來,父親不但對她的起居格外關照,甚至還極力撮合她與那男子的終身大事,這些反常的舉動讓他很爲難,也超出可以接受的範圍。
沈老先生將茶盞一擲。翹起二郎腿道:“什麼時候開始,兒子要開始做老子的主了?”
冷如寒冰的眼射過去,手上也沒閒着,道:“你來看看這是何物?”
這個兒子從出生起就一直跟在他身邊,什麼樣性子他最瞭解,如果不讓他知道實情,恐怕會鬧出更大的動靜來。
“老爺,您在裡面嗎?”門外有小童詢問。
彼時沈老先生正在袖口掏東西,那小童已經進來了,男子便道:“既然父親有事。那兒子晚些再過來。”
他走出來,正好迎面碰上自己的義妹,這義妹便將見到尹子策策馬而去的事情說了,男子心思流動,道:“義妹,爲兄有一事,請你幫忙。”
再說尹子策一路疾馳,真是一點阻攔也沒有遇到就出了沈老先生的府邸,又在小路上跑了一段,確信沒有被人發現。這才舒了口氣,欲要停下歇口氣。也就在他放緩腳步的同時,天空中忽然出現一道人影,道:“閣下要走。怎麼也不打聲招呼,如此鬼鬼祟祟,叫人好沒喜歡!”
尹子策擡頭,此人他未見過,那人也並不在意,將一麻袋順勢拋下。道:“既然閣下要走,也該帶走你帶來之物,如此也算是物歸原主,告辭了!”
然後踩着輕功,不一會就消失不見。
尹子策忙接下來,覺得分外沉重,還有些軟軟的,他拆開麻袋的口子,一張秀氣的面龐映入眼簾,尹子策大驚,道:“沈姑娘,沈姑娘,你快醒醒。”
杜汀蘭悠悠地轉醒來,見到尹子策,只以爲是夢境,喃喃道:“尹大哥,怎麼是你?”
想要站起來,全身無力得緊,尹子策道:“有人將你送出來,想來是沈老先生反悔了,不想留你吧。”
看着也不像啊,他走前,沈老先生可一直都是很慈祥的,可是眼下他也沒有時間再去追問清楚,便道:“沈姑娘,你有何打算?不如你先跟我一起走吧。”
原來中年男子是沈老先生的兒子,他與那義妹合計着,爲了避免一場浩劫,以防萬一的萬一,這纔在杜汀蘭房外燃香,然後趁她昏睡之際直接送了出來,此事不但杜汀蘭,就是沈老先生也毫不知情。
杜汀蘭道:“想來,老先生也是有什麼迫不得已的苦衷。”
尹子策道:“你一個姑娘家,在外頭風餐露宿的,着實讓人不放心,我看你還是先跟我一起回軍營。”
杜汀蘭搖頭:“我已經麻煩過尹大哥一次,不可再一而再再而三打擾。”
“但是你一個人,又能去到哪裡呢?我是定然不會讓你流浪在外的。”這一點他還是可以保證的,一個姑娘家,在外面怎麼都不安全,可能他的確沒有辦法帶她再進軍營,但是總能找到折衷的辦法。
“對了,沈姑娘,我們軍營外還有幾戶種菜的人家,不如我暫時將你安置在那裡,等到你有了下一步的打算,咱們再來商議如何?”
就算她不要他的責任,他也該將她妥善安置在合適的地方,才能減少心裡的愧悔吧,即使他們沒有肌膚之親,但是怎麼說,出了這樣的事,都是女孩子吃虧的。
杜汀蘭則想,沈老先生那裡是回不去了,世界之大,她的容身之處似乎太小,哪裡又是她的歸處呢?眼下也只有這個辦法,走一步是一步了,便道:“如此,又要麻煩尹大哥了。”
尹子策便將人抱上馬,二人共乘一騎,杜汀蘭身子弱,尹子策不得不放緩了行程,也正好有時間統一口徑。
就這樣從黑夜穿梭到白日,整整耗去一日一夜,二人才再次回到軍營之外。尹子策信守承諾,將杜汀蘭安置在其中一戶農家裡,鑑於之前的軍醫與人同流合污,杜汀蘭不願再讓軍醫看診,好在她身上的毒已經被清除了大半,只等過些時日,這隴北之地安生了,再行打算。
有時也幫那農婦做些家務,掰掰玉米,生個柴火什麼的,她早年也做過這些事,幹起來得心應手,可把這對無兒無女的農夫農婦樂壞了。
那農婦笑道:“姑娘,你可是將軍帶過來的第一個女子呢!”
杜汀蘭臉一紅,正欲解釋幾句,瞥見從外經過的一人,陷入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