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子綱見他頗爲激動,好似對此事甚是不滿一般,走上前臨”意他坐下,笑道:“万俟提刑過慮了。”說到這裡,就跟他旁邊坐下,招呼人送了杯新茶,又親手遞給他,繼續道“金賊兵臨城下,現在京光府第一要務,便是作戰。一切事務。都須爲戰事讓道,帥司官兵抓捕人犯的權力,是本相親投。”
按說他是陝西最高長官,他這番表態等於是證明了軍隊執法的合法性。可万俟商是提刑官,負有監察之責。管你是誰,只要他認爲是不合法度,不合規矩,都可以指責議論。哪怕是宣撫使。
“宣相,早在徐衛出師河東之時,下官就提醒過。徐子昂年紀太輕。歷練不足,倉促授以兵柄已然不妥”見李綱似乎要插話他擺了擺手制止對方,繼續道“當然,曲端回了環慶,徐原回了涇原,這長安周邊就剩個紫金虎。宣相委他爲永興軍帥,是權宜之計,下官明白,也沒有異議。但是,宣相可得把握好一個度,即便徐衛是帥守,打仗他可以指揮,但最終的裁決之權,必須在宣撫司!此外,怎麼能讓徐衛插手政務?這是違背原則的事情!望宣相三思而後行!”
他得啵得啵一大通,根本不給李綱發言的機會。一直等到他說完,李綱心裡暗道,這人倒拗得很,方正是方正了,可卻嫌死板。如果萬事都按規矩來,那這仗沒法打。要按朝廷制度,作戰方略得我宣撫使說了算,仗怎麼打,徐衛須得是聽我的。可問題是,我也不懂帶兵帶仗。你万俟商也不懂吧?給你一張弓一支箭,你知道哪頭沖人麼?
再則,旁人就算了,徐衛是我一步一步看着起來的。當初他還是七品武職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小子不是尋常之輩。他現在雖然位居高級將領個但說破大天去,還是官家的武臣。我的下屬,而且就在眼皮子底下,還怕他有什麼歪腦筋不成?
“徐衛非比他人。”良久,李綱捧起茶杯笑道。
万俟高正想喝一口,聽了這話把茶杯往几上一放,正色道:“宣相。張深也是一路帥守,而且聽說還是徐彰的舊部。結果如何?”
“拿張深和徐衛比?哈哈!”李綱大笑,甚至不想去反駁。
万俟商還是一本正經:“宣相莫笑,非是下官危言聳聽。試想,如今長安城全部防務,甚至但凡執兵仗的,都歸徐衛節制。萬一,下官是說萬一,萬一哪天戰局不利,紫金虎有了別的想法,那後果會是怎樣?”
聽到這裡,李綱默不作聲,只拿茶杯蓋去輕輕趕着茶沫。万俟商見狀,趁熱打鐵:“說句不當說的,萬一徐衛和張深一般,我等諸司官員。只有被裹脅的份!沒得選擇!當初下官爲何堅持要徐衛留守長安,而諸司都遷往秦州,不是貪生怕死,就是怕讓金賊一網撈了!如果只留徐衛守長安,他哪怕是敗了降了,喪失的不過就是一片土地,一座城池,此許兵馬錢糧。可陝西的主心骨仍在!換到現在
李綱將杯子遞到嘴邊,問道:“那依你之見呢?”語畢,輕輕抿了。
“這作戰指揮,當然是徐衛的事。但必須要呈報宣撫司,並接受提刑蝨、轉運司、提興常平司等諸司的隨時監察。一切部隊調動,以及戰略戰術的改變,必須要由宣撫相公簽署,可方執行!此外,徐衛只管打仗,京兆府的事情,由司錄官、判官、推官及各曹官員負責。糧餉的發放,也應該交由京兆府統籌安排,至於軍械”万俟當看來想這事不是一天兩天了,否則不可能提出如此完備的方案。
可李綱沒聽完,就截斷了他,揮手道:“慢慢慢,照万俟大人的意思。那徐衛還幹什麼?”
“他?他負責指揮作戰吶!”万俟離兩手一攤道。
“調兵,要請示批准;改變戰術,要請汞批准;領糧領餉領器械,也要請示批准。這怎麼指揮?打仗的事。說變就變,要等到請示下來,豈不誤事?”李綱皺眉道。
万俟商身子一側,正面向李綱道:“誤不了!宣相,長安城堅器利。紫金虎又有六七萬人馬。女真人沒那麼容易攻下來。宣撫司和諸監司必須牢牢掌控局面,這纔是萬全之策!下官知道,宣相對徐九愛護有加,下官跟他也無冤無仇,不是玄意針對他。而是朝廷制度不容破壞。大是大非的問題必須堅持!防患於未然總歸沒有錯的!”
李綱放下杯子,站起身來,揹負着雙手緩緩向主位走去。
万俟商把張深的事情往徐衛的身上套,坦白說,還真驚了他一下。萬一徐衛哪天打得不順,局勢危急。女真人前來招降,他要是降了,那女真人可是扯住一條藤,牽出一率瓜啊!整個陝西的行政、軍事、司法、財政等部門全在城裡!可是,張深和徐衛?這有可比性麼?徐子昂素以忠勇著稱,歷來都是衝鋒陷陣,力挽狂瀾的猛士。現在若是要排大宋名將,哪怕是吊尾巴也得算上徐九一咋他會有歪腦筋?這說出去誰信吶?
万俟商在那裡端坐着,盯着李綱的背影看了好大一陣,等待着答案。突然!李綱一拍茶几,笑出聲來。
万俟提刑臉色一變,從椅子上一彈,脫口問道:“宣相何故發笑?”
“哈哈,沒事,本相只是纔剛想起了故太師徐彰。”李綱回首笑道。
徐彰?想起徐彰有什麼好笑的?万俟商不明就裡,正疑惑時,卻聽李綱道:“你方纔所言種種,均是臆測。張深何人?他豈能跟徐子昂相提並論?你莫要忘了,徐彰當初病逝于軍中,乃是因爲高逆之叛軍掘了徐氏祖墳,徐太師急怒交加,觸發了舊疾。從此一點說,徐衛與女真人有殺父之仇,可謂不共戴天!這世上。誰都可能投降金賊,唯獨徐衛不會!”
“可是,宣相,,万俟解還想再說。
李綱大手一揮:“勿再多言!万俟大人忠於職守,本相很是欣慰,但此等緊要關頭,必用非常之手段!若万俟提刑不予認可,自向東京留守司及鎮江行在上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