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出現,雖然不是圓又大,但同樣掩蓋漫天繁星。無他,近而已。
沒有讓杜鴉駕車,許小松懷中抱着歐陽山,藉着月色,策馬急急而奔。杜鴉和廉蛇則繼續待在車廂之內,不現身,也許已是幫忙,又或者歐陽山不想他們再介入其中。
噠噠的馬蹄聲非常響亮,原本五方聯合派出的人馬謹慎地迅速埋伏起來,他們的其中一個目的就是堵截在這。
馳道就是直道,直道的盡頭一抹黑影映入五方人馬的眼來。追來的皆是先天高手,這時候屏住呼吸,想給對方一個意外的伏擊。不過黑影的速度快得有點不合常理,沒等他們疑惑起來,這迷就已經解開,那不是一駕馬車,而是一個人,一個身穿黑衣的人。
那人沒有停下,直入伏擊圈中。最佳的位置衆人都沒有遲疑,打出了自己的攻擊,因爲他們心知這個人九成機會就是許小松。
一抹銀光閃過,黑衣人不知從哪抽刀而出,道路中間仿若多了一彎新月。然後,乒乒乓乓的金屬碰擊聲,有若雨點打落在芭蕉葉。施展暗器的兩人聽音便知自己的攻擊全沒奏效。其他人的攻勢接近了,此時,期待已久的一幕又再發生,嚇得還在樹梢準備跳到地上加入戰團的兩人瞬間頓住,隨後反身疾速隱入樹林。
白霞吞羣雄,銀光劃夜空,單刀入圍來,一人索然回。
數道刀光過後,許小松飛身原路返回。不在意這些小兵的那點點錢財了,根據經驗真的不多。也不在意逃脫的兩人,要是膽敢再擋道,便賜他倆一命嗚呼。此刻,他只想儘快返回小山的身旁。
打擾自己和小山的春宵,還想殺我們,你要知道我有多不喜歡你們。
許小松如是想到,他是真的認爲自己和歐陽山貼在一起過夜,不是春宵是什麼?
“回來了?”
“回來了。”
夜幕下,茫茫荒野,一輛馬車獨自奔行,僅餘天上明月伴車廂內外兩對璧人。
另一邊,陸月生等人策馬趕往,煙花發出的地方。各人心想,真如陸月生所言,靖海門的人不是搜不到就是死清光了。當他們來到事故現場時,他們覺得更有可能是後者。陸月生也修正了之前對那四人的死的一些想法,不過他沒有說出來,因爲說與不說又有什麼關係。
那兩個避過一劫的人這時冒出來說話,信號彈也是他們逃出生天後才發出的,當時實在是生死都不過電光火石之間,不能周全。
“他的刀法很好,刀也很快,不過殺他們用的是,毒。”
“對,一道白色略帶點點彩光的煙霞。之後,他們就都倒地了。”
“要不是我們放暗器,離得遠,怕是都得死。”
餘滄海眉毛一挑,迅速蹲下檢查屍身,隨後說:“混毒,所以爆發極快,覆蓋整個呼吸道直入肺腑。我所料沒錯的話,該是在王陵裡邊的那個前廳,他倆借清除殘餘毒素時混入了一種看似無害的藥物。這種藥物會潛伏在我們的身體。”
張瓚回過神來,一臉事後諸葛亮的模樣說:“我當時就奇怪怎麼前廳的餘毒都沒了,原來是這兩個小鬼搞的怪。那豈不是我們所有在他倆之後進出過王陵前廳的都中了招?那樑賢他們死定了。”
陸月生有點無奈,可還是立刻作出了決定:“不知道潛伏期會是多久,但我們現在是不能追上去了。不過江湖懸賞加上身懷重寶的風聲,相信會給他們造成足夠的麻煩。如今大夥忙了一夜,還是先休息休息吧,還得派些人去幫靖海門的人收屍。”
真不巧,死剩下的二人也不是靖海門的。靖海門這次覆滅了全部先天,已佔門中過半高手,若不是他們還有一個天外天坐鎮,陸月生恐怕會提議四家把靖海門瓜分掉。
長夜過去,又是新的一天,對於廉蛇和杜鴉而言是新生的一天。
“前邊不遠處就有一座小城,我們就此別過吧。”
許小松站在車馬前對杜鴉和廉蛇告別。歐陽山坐在那邊車轅之上看着。
廉蛇左掌壓着右拳道:“那就此別過。”
許小松點頭示意沒有再說什麼,殺人不徹底遲早禍又起,要有第三次,別給我說小山的面子。
杜鴉右手挽着廉蛇的左臂說:“嗯,你放心。從此之後,這世上不會再有廉蛇杜鴉。”
許小松和歐陽山也是到現在才知道他們倆叫廉蛇和杜鴉,但誰是誰呢?
許小松也沒有因她的話安心,只不過他也沒有把他倆放上心,淡淡地回道:“哦,希望沒有第三次。話不多說,還是趁着他們沒追上來,快些離去吧。”
杜鴉也不再多言,告辭道:“希望他朝有日,在某個山村或面檔還能遇到你們,告辭。”
言畢,她和廉蛇就往那方小城緩步走去。
歐陽山看着他們的背影,心中默默地祝福。許小松悄無聲地回到了她身旁,揮了鞭,驅馬繼續向揚州城的方向奔馳。昨晚跑到四更多已經又再休息到現在,馬力正足,可以繼續上路。
三天之後,馬車依舊是那架馬車,車輪滾滾不斷前行,只是多了一些滄桑。
馬車的前方稍遠處站着四個人,那人一身烏衣被三人圍在中央,緊接着兩道虹光在四人之間掠過。一泓碧血灑長空,兩朵血紅同時放。後面那人的頭顱飛了出去,前面兩人同時不支倒下,烏衣人隨即輕輕一點,飄然落回車馬之上。
仇搭着仇,死了一路的人。短短三天時間,揚州附近的大小幫派和武林人士都已經得知那一份懸賞,而江湖已經盛傳這個許小松就是幾個月前斬殺了“揚州四劍”林鎮北的刀客。然則,浮在水面上的總是容易衡量,潛藏在水面下的大鱷不知還有多少。很多人心中也道:當時無緣才使豎子成名。另外還有更多的是想:羣毆嘛,又不是單打獨鬥,難道他有三頭六臂?
似乎也有人幫着捂住消息,不斷有人來挑戰,不停有人來報仇。好吧,說誇張了,但三天內十來波還是有的。
許小松在車上,覺得這聲勢應該夠大了。他也不明白怎麼會有那麼多人前仆後繼地燈蛾撲火。今天,好像開始變少了,快到中午才頭三個。這應該是從兩天前那碗雲吞麪開始的吧,記得當時是這樣的。
那是一個小鎮,太陽初升的清晨,車輪轆轆停在那個麪攤前。
“老闆,來兩碗雲吞麪,都是大碗的。”
“行,知道了,馬上來。”
許小松攙扶着歐陽山坐下,然後自顧自的倒了兩碗粗茶。他望了望麪攤上吃着豬油麪的兩位大漢,看上去該是乾重力活的人家,那坐姿和舉止就不是練家子。另一桌,吃着雲吞麪的是一個提着菜籃的婦人,歲月風霜在她身上留了痕,韶華早已多年前就不再。麪攤很小,就三張方桌。
此時,一個粗鄙不堪腳上還沾着泥巴的中年農家漢,搖搖晃晃的來到麪攤。“大腕雲吞麪”,說罷,就坐到了兩個漢子那桌上。那兩人也沒聲張,反倒對着對方笑了笑,那農戶也報以微笑。街頭吃麪搭個便桌,經常發生。
“請稍等,完了這鍋就到你的啦。”
“哦,好。”
話音落下沒一會兒,店家就捧了兩碗雲吞麪來到許小松和歐陽山跟前。
“這有半兩銀子,不用找。”
“謝謝客官。”
幾朵小蔥花,一點香油,五六個餛飩,不知道是餓了還是真的手藝不俗,兩人唰唰的伴着面吃得歡快。
吃到中途,一個老人家卻是坐了下來。“來碗素面。”
“兩位小哥不像是本地人。”他笑呵呵地對着許小松二人說。
“老伯,早上好,我們只是過路的。吃過麪就走。”許小松笑着答道。
“哦,這麼匆忙。不過我也趕時辰。吃過這面,我就要到大榕樹那,跟李老頭決個生死。”
老人家說得認真,卻沒帶什麼殺氣,眼中也不見兇光。
“老伯,你莫不是說下棋吧。土地廟旁那棵大榕樹?”
“哈哈,年輕人,真聰明。不就是那邊那棵大榕樹。咦,李老頭到了呀。”
聞言,許小松頭微微一側,的確就是土地廟旁那棵偌大的榕樹,只是哪裡有人。
就在這個時候,那老頭出腿了,宛若神龍擺尾,既急且勁,直踢他左面的歐陽山。許小松迅速腿起,和他拼了一腳。老頭,乘勢扭腰,繼續一記左勾拳轟向歐陽山。此時,他的右拳已經在聚力,準備待許小松硬抗過自己的左拳後,就再度借力扭腰給他致命一擊。他相信這拳定必能打出一條青龍送對方歸終。
也許他想的沒錯,只是他看不到了。白光一閃,一把刀劈在他左拳進攻的路徑上。終究拳風和刀光沒有相遇,刀已經收了回去。老頭脖子現了一線嫣紅就倒了下去。
“唰。嗯,味道不錯,我吃完了。小松,你快點。”
“哦,很快就好。唰~”
歐陽山從頭到尾就像什麼都不知,什麼都看不見一樣,埋頭坐那吃麪。許小松兩下就把剩下的面吞入肚子裡,扶起歐陽山駕車離去。
那個吃着雲吞麪的農家漢,人稱“八臂狂生”,羅濤是也。他自語道:“那點應該是離體刀罡吧。我就知道那幾個幫派特別愛坑人,居然這麼深。”言畢,他繼續吃麪當作什麼都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