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卿笑安排了一間小院落給金九童他們四人,更是先引他們到一偏廳與其他賓客一同用晚餐。
金九童亦一副仙風道骨的高人相,凡事隨遇而安,顯得甚是平易近人,一如在北境時那樣。
偏廳之中的幾桌賓客見來人是金大仙,盡皆表現得歡迎之至,不少人還想尋對方指點迷津。
與金九童告別之後的韋卿笑立刻回返大門那處,詳細查個究竟。此前,他的那一腳就是爲了試探一下這個所謂的“金前輩”。這腳可說是他的成名招數,真氣稍弱些,控制力差些都達不到那個效果。可是,這個“金前輩”首度見識卻波瀾不驚,一絲異樣也沒有現出,難道真的深不可測?
“說吧,詳細再說說。郭大開不爽這個姓金的前輩,我早有所聞。但前後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是,是。”
韋卿笑聽完衆人的回答之後,確認了兩件事。
其一,這姓金的是想來消災解禍。這與他的傳聞一致,此人不論武功高低與否就是愛多管閒事。
其二,對方送出了一盒藥膏作禮,但事後沒有人留意到這藥膏哪去。那便只有兩個可能,一者是對方收回,另一者則是爆炸實際上是出於這種藥膏。
若是後者那麼一掌平山的壯舉也能解釋了。只不過對方既然有藥膏在手,又有鬼神莫測的引爆手段,這樣跟對方武功超凡入聖都沒多大區別。
最後,韋卿笑得出的結論是,少惹爲妙。
他認爲對方該是因爲毒仙子那番話而來的,五月初一說不定真有一場大戰。
天漸漸地完全黑了下來,弦月沒升,獨留夜空繁星點點。
鼎泉峰下正有一羣人影攢動,他們身穿一襲黑衣而袖口衣角卻繡有金線作飾,這種矛盾的打扮在黑夜中竟又並不顯眼。
鼎泉峰上烏少羽正坐在浴桶之內運功祛毒,剩餘的殘毒馬上就要清除。他打算功成、沐浴過後,就前往在水一方與毒仙子共赴雲雨先行洞房。他認爲這樣一來,到了五月初一拜堂之日肯定更加有趣。
另一山頭之上,許小松將自己的功體調整至巔峰。隨後,他撐起漆黑的滑翔翼,沖天而去,隱沒在夜空當中。
猶如星空下的一隻烏鴉,許小松快速地往鼎泉峰靠近。
清爽的夜風撲面而來,地面上的燈火房舍縮成一點,樹海山林一晃而過,景色不斷往後流逝。
許小松此刻無比的空靈暢快。
然而他陶醉在其中仍沒過多久,大羣充滿了隱蔽感的建築已是映入他的眼內。
雙龍堡到了。
沒有繼續向上飄飛,許小松驟然加速急墜,轉眼就沒入到大山之內,不見了蹤影。
此時,即使有人擡頭仰望,或是在山巔俯瞰,恐怕也只會以爲是一隻飛鳥。
許小松直接將滑翔翼遺留在樹冠之上,詭影步瞬間而出,在樹丫間幾個閃跳,便落到了地上。
他以內勁強行抵消衝擊,一腳踏地甚至都沒有激起半點塵埃。緊跟着他毫不猶豫地往山頂飛速穿梭而去。
***步,這是詭影步裡的一種步法,以真元模擬山貓的肉墊,奔跑起落不發半點聲響。
儘管許小松少了夜鷹十三殺的專用暗殺者面具,隱匿的技術又距離慕雲飛兩三條街道那麼遠,但雙龍堡同樣也不是天水長歌。因此,仿若慕雲飛闖天水長歌那樣,巡守的人並沒有發現他。
這是黑夜的幽靈,值守之人的一個側頭轉臉,他便已化身成殘影一道飛躍而過;放哨之人的呼吸聲亦逃不過他的耳朵;無聲碎步在身旁走過照樣沒有人能發現。
甬道棧道許小松都沒有走,他走的都不是尋常路,甚至不是路。
過了兩個營寨,他路過一座庭院,讓他稍感意外的是這裡掛滿了白綾素縞。
這讓他憶起那天潯陽城的李府,不知道如今的李富貴又活得怎麼樣。
仇是報了,但李富貴的女兒卻是沒有辦法再活過來。所以小松從來沒有介懷過自己刀下不留人。
此時一道微弱的女聲從靈堂那處傳來,傳入到許小松的耳中。
“錢大金你這老鬼,你倒好。我才弄死姓梅那個丫頭沒兩個月,你居然就跟着一起下去風流快活,留下我一個人獨自在這裡受苦。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那些所謂‘兄弟’是如何的如狼似虎。我猜不用等你頭七過,我就會被他們拉去表演歌舞、伺候他們了。還是讓老孃想想你那羣兄弟中有哪個比較靠譜吧。我說老鬼你也別怪我啊,你要找就去找你那羣兄弟,千萬回來別找我。”
同時,還有兩間房傳出淡淡的哭泣聲。也不知道是錢大金的其他小妾,還是些丫鬟。
許小松沒有理會,沒有遲疑,直愣愣地離開繼續前進。他的腳步沒有爲她們拖慢半分。
今晚過後,世間還有沒有雙龍堡都是未知之數呢。
咔嚓一道機括聲,許小松知道自己無意間觸動了機關,這詭影步還是練得少了。
數道弩箭飛射而來,小松他視若無睹,一心要循着細微的聲響先行找出其線路將其截停。不然觸發警報又是麻煩。他找到了,隔空打出一道真氣便將該線路掐斷。
機關術他可不在行,成與不成他也不確定,他此舉純粹是盡人事,試一試。
幸好,截斷之後,這機關就沒再聯動下去。這時,箭矢亦已飛到他的跟前。
許小松雙手連動,直接將它們震成碎片,再震成粉末。隨即,真氣一動,清風輕卷,打亂了空中的振動。
之後,許小松微微一笑露出兩個小酒窩,心中暗道:果然如此,聲音與這些振動有關。振動?
許小松無意間又觸碰到了武道的另一座大門,只不過當下不是思考感悟的好時機,他亦無法靜下心來仔細思量。
還是救人要緊,他心中僅餘一念,擡首開步,再度起行。轉眼之間,人又再消失在陰影之中。
在許小松的心裡,他寧願錯過一切,也不願意錯過她,即使僅是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