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石弓,洞石穿金,加之居高臨下,佔據着最有利的地形,箭矢的威力將發揮至最大。
儘管李鈺劍氣不斷,書生十指流星,但英雄門一方始終倒下了將近五十人。
朱少商如何不知?
大家早已筋疲力竭,全靠一口氣撐着,一根箭矢也會成爲最後壓垮的那根稻草。
應天皇朝死去的二千人不是白死,他們付出生命所換來的成果這時正在顯現。
看到東門城樓上神弓營的那百人僅射過兩輪便退散,凌先生也沒有追究與不悅,只是下令道:
“命驍騎營剩餘的人馬追擊在逃的英雄門餘衆。”
“是!”
“打旗號,讓二老儘量擊殺孫家三人。”
“領命!”
孫不二和孫大仁、孫懷仁轉眼追上了大家,李鈺問道:“怎麼樣?”
“沒殺成。他們兩個已身受重傷,頂多也只剩一擊之力。不過,最終還是被那夥運使玄武陣法的人救下了。”
“以後總有機會的。”
“嗯。”
此時,北方揚起沙塵,紛亂的馬踏聲從遠處傳來。另一邊,歐陽二老也追出了東門,化作兩道黑影往這趕。
孫不二當機立斷道:“李鈺,你帶大家從東南的山林撤。我們先替大家阻攔片刻。”
“這”,李鈺的遲疑一瞬即逝,“門主保重。”
英雄門一行在李鈺的帶領下,朝東南方急行。
孫不二他們則放慢了腳步,調節呼吸並選擇着截擊的地點。
驍騎營的帶隊副統領見狀,連忙吩咐道:“緩步,繞行,靜待衝鋒命令。”他心想,得讓二老和他們先對上。
歐陽二老亦發現孫家三人墜後,知道他們是要留下阻擊。
但二人依舊不疾不徐,保持着原來的速度逼近。
雖然這樣,兩方還是轉眼已交上了手。這時,驍騎營的副統領立刻下令,全力衝鋒。
孫大仁和孫懷仁與二老蒲一交手,已發現對方的不凡。
“果真強中自有強中手。”
“一山還比一山高。”
幸而有早已明瞭的孫不二在一旁幫襯,否則,孫大仁和孫懷仁說不得會快速落敗。
只是五人快速地交換了十數招以後,孫家一方明顯落到了下風。
英雄門的人聽到後面又再傳來馬蹄響,心裡一沉,不少人意欲反身斷後,不死不休。
這時,一把熟悉的聲音似是傳令而來:“誰也不許停下。全跟着李鈺長老前進。”
衆人聞聲習慣性地依令遵行。
你們若是一停,別說戰,恐怕動也動彈不了。書生心中一嘆,挺身立在緩坡之上,任清風吹拂自己的髮絲,閉目靜待,似是在回想一生,又似是在思考接下來的一戰。
陶千嬌漸漸停下了腳步,她回身飛奔來到朱少商的身邊。
“我陪你!”
朱少商睜目望着她,笑了笑,緩緩地替她挽起髮絲,然後說道:
“小傻瓜,你看我的臉現在是不是白皙白皙的?”
陶千嬌眉宇間輕輕一顰,答曰:“不,有點紅。”
“呃,那是夕照。”朱少商嗆了一下,之後微笑着說:”你走吧,人生最後的這一段路,等我自己一個人走,臨死前能爲弟兄們做點事,我死而無憾。”
“哼,這一戰我要跟你一起。誰死誰輸還不一定呢。”
只是書生聞言搖了搖頭,陶千嬌看在眼內,心頭一顫。
“你,你的傷。”
書生再度微微一笑,然後轉身向着緩坡下逐漸逼近的驍騎營衝去。
陶千嬌望着他不斷遠去的背影默然落淚,淚水隨風飄散,散入秋意當中。
驍騎營的副統領認出來人正是英雄門的財二當家、妙筆才子朱少商。
但他沒有命人放緩腳步圍殺。相反,他真氣運盈全身,手勢一打出,衝殺!
驍騎營人不敢小覷來者,可他們相信,一個先天高手再厲害也不可能抵擋得了他們的衝擊。
蹄急踏,馬狂奔,刀鋒晃晃,槍尖鋥亮。
朱少商一步一印,似緩實快地朝着馬隊行。
“十指流星。”
十道流光,十條命。十人墜馬,驍騎營的副統領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死亡換空間,相觸分勝負,這是騎兵的精髓。
“廿載功名。”
這一回死的只有十來人,有幾人挺住了。
“三十如夢。”
陣型有點凌亂,好些人或挑或擋。
朱少商沒有再發招,靜立在那。眼看雙方馬上要碰上啦。
“百閃千星!”
朱少商真氣暴起,似是憤怒的烈火,似是要與天上的日月爭光。
先是十道流星飛閃而出,緊接着又是十道光芒後發先至。
交錯的兩者瞬間炸裂開來,數百碎片仿若銀瓶乍破,驍騎營的人猶如雨下,陣形散亂開來。
面上手臂皆有劃損的驍騎營副統領,此時有點後悔。起初若是分兵兩路,一路對其緩緩絞殺,那多好。
他手勢再度一揮,圍!然後又轉,箭!
朱少商口角溢血,雙手不停,轉瞬又是十數條人命。
正當驍騎營的箭矢準備離弦之際,“喝”,右月刀仿似一截光影,劃破如血的黃昏,從遠處急射而至。
數名弓手身上激出一道血花,應聲而倒,更多的人急忙躲避。
紛亂之中,一個腦袋一朵花,朱少商抓穩這一剎那,給這些挽弓之人來了個絕殺。
手勢已經沒用,全都亂套了。
抽刀、低喝,帶頭衝鋒。“殺!”
十數強人,在副統領的帶頭下,逼向朱少商。
然而,在他們面前出現的是一把左月刀。
刀畫弧光,星月雙輝。
片刻過後,驍騎營僅剩下一百來人。
此時,朱少商脣邊的血跡也乾透了,夕陽只餘一絲紅光。
黑夜將臨眼漸閉,最是無情,秋風。
陶千嬌虛發一招,將朱少商攬抱入懷,隨即抽身飛退。
她順勢搶過一馬便往東面狂奔。
“我不會讓你死的,你也不會死。千萬別睡着,挺着,我們去找小醫聖,他一定能將你救回來。”
淚花飛濺,彷如秋雨不停,隱約的抽泣下,朱少商面上掛着的是陶千嬌最喜歡的微笑。
“我,挺着。”
驍騎營的將士,一頓癡呆過後,副統領傳出一聲:“追!”
於是,百來人稍稍整頓,策馬朝着東方追去。
英雄門的人已是不見蹤影,更關鍵,這點人追上了也不見得有什麼能爲。回去?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