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這邊漫天要價,拓跋石有些惱怒了,第一日的和談就這樣不歡而散了。
“東陽兄,今日會不會有些過了?”回去的時候,种師道有些疑惑。林昭一張嘴就要整個綏州,有些開玩笑了。
林昭笑道:“不打緊的,綏州西夏肯定是不會給的,鬧着玩的!”
“鬧着玩的?公子,這和談也能兒戲嗎?”李承有些不解,他而今對外的身份是林昭招攬的家臣兼護衛,並未引起別人的懷疑。
“和談哪有那麼容易,第一天想要有什麼具體的結果或者是進展,根本是不可能的。”林昭搖頭道:“今日我就是存心找茬,讓拓跋石不痛快,怒由心生之下再有個什麼失誤那自然是最好不過。再者,氣勢上要震住西夏,免得他們先提出一些過分要求,我們反而爲難。我就是要看看,西夏人的反應和底線……反正樑乙埋在我們手上,主動權也在我們!”
這一切都是既定的策略,宋庭的軟弱,導致宋朝在整個氣勢上弱了一些。林昭不希望因此而被動,所以只能在氣場上震懾西夏人。得知了自己皇子的尊貴身份之後,林昭的信心和氣勢倒是更加充足了。
种師道笑言:“以前聽聞東陽兄口才好,今日纔算真正見識到什麼叫舌燦蓮花,口若懸河了。”
“你是這誇我嗎?”林昭笑着打趣。
“只是這麼一來,西夏那邊會有什麼反應呢?這和談還能照常繼續下去嗎?”种師道有些擔心,雖說他出身於武將世家,戰爭意味着功勳。可如果能夠妥善和平解決,那自然是最好不過。戰爭終究是殘酷的。
林昭笑道:“西夏的反應目前還不好說,且看看他們後面的態度吧!今日拓跋石首先便提到了樑乙埋,說明樑太后很在乎弟弟……”
“換回樑乙埋,西夏人必須要付出代價!”
“那是自然!”林昭悠悠道:“要看看他們是否痛快答應,以前願意付出的代價了。纔好以此推斷他們的真實目的。”
“東陽兄的意思是,此番和談還會有變數?”种師道有些疑惑。
“沒錯!”自家事自己知,若非樑乙埋被俘的西夏人豈會停戰?豈會拉下臉來和談?本來他們俘虜了折文芯,可以和自己講條件的。可是而今這個優勢已經不復存在了。加之那晚在綏州佔了樑太后的大便宜,那個女人豈會輕易善罷甘休?
成功和談?談何容易?
“這……”
林昭拍拍种師道的肩膀,笑道:“也只是猜測而已。不過卻不得不防,彝叔兄儘早通知令伯父吧,府州和延州那邊我來打招呼,有備無患總是好的。”不知是種詠,種諤也休想閒着,樑太后要是真的動怒了。西北之地還不得烽火狼煙不斷?
“好!”雖說事與願違,可种師道也省的輕重,當即點頭答應。
林昭轉身看了一眼李承,眼神之中的意味十分明顯,正是要他們儘快打探消息,加以佐證。實際上此刻,明月宗幾乎是全體出動。正在爲公子的大業服務。
唉!林昭心中暗歎一聲,很是無奈!
這一次對他而言或許是個機會,是他自己無心插柳創造的機會,如果抓住了,對於鞏固在西軍和朝廷中的地位很有幫助。可如此一來,就少不得要有戰事,將士犧牲,百姓受苦,他本意是不希望看到如此狀況的。可有時候就是這樣無奈,有什麼辦法呢?一將功成萬骨枯。一個王朝的建立是無數的屍骨與鮮血堆積而成的,此刻林昭深有體會。
人在江湖,不!應該說是,人在廟堂,身不由己啊!
管不了那麼多了。只能明日繼續討價還價了!
“他當真這麼說?”綏州城裡,樑太后的表情很嚴肅,聽到拓跋石的稟報之後,臉上不禁多了些許的怒意。
拓跋石大氣都不敢出,不過有些事情還是要如實稟報的,只得點頭道:“太后,宋使林昭當真很過分。”
“張口就要綏州,真虧他說的出來!”樑太后似乎一被林昭的大口氣所震驚,心裡很不痛快。
夾在中間爲難的自然就是拓跋石了,林昭態度強硬,他能怎麼樣?本來樑太后讓他趁機提出,西夏要回整個綏州的事情。卻沒想到林昭先開口了,也算是捷足先登,把他憋回來不說,西夏的處境也因此變得十分被動,自己在談判桌上也的會十分難做。
“他說是國相之言,要禮尚往來,贈送綏州的。還說國相在宋期間花費不少,需要我們承擔,費用則有三年的歲賜那麼多。”拓跋石小心翼翼,雖然知道樑太后不滿,可是宋朝使臣的要求還是得一一道來。
“有意思,當真是有意思,沒想到他會獅子大張口啊!”樑太后有些無奈,整個綏州自然是不能給的,宋朝人也很清楚這一點,既然他們願意和談,願意用樑乙埋交換,就絕對不會提出這等無禮的要求,所以這不是重點,也並非真實意圖。
樑太后很聰慧,很快就判斷出林昭的目的,無非就是恫嚇,增加點氣勢嘛!也罷,也許是經歷了綏州之亂,拓跋石最近變得唯唯諾諾,已然沒有之前的豪氣,在氣場方面不如林昭也屬於正常。至於真正的目的,林昭不會平白無故提到歲賜的,也就是說宋朝這次要在歲賜上打主意?
西夏本身很落後,百姓生活主要是遊牧爲主,農業與手工業很不發達,故而方面的狀況着實算不上好。因此從宋朝方面獲得經濟利益是一個很重要的方面,榷場也因此變得十分重要。
西夏人將他們出產的牛羊,皮革等,以及西夏特有的青鹽販賣給宋朝人,從而獲取經濟利益,換取一些生活用品。西夏對於榷場可以說已經處於一種依賴的狀況,上一次因爲與宋朝敵對,榷場關閉許久。
到最後,實在是撐不住了,樑太后才向宋朝服軟稱臣的。結果時間不長,兩國又起了衝突,雖說是李復圭挑起的戰事,有錯在先,可是西夏人也不見得多佔理。說到底,還是他們資質及咎由自取!
說實話,樑太后也不希望戰事繼續,畢竟這樣下去對西夏是沒有好處的。眼下國內已經是怨聲載道了,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吃了這麼大的虧,豈能輕易嚥下這口氣?再者,就這麼灰溜溜的戰敗了,西夏國內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話,對她們本身的地位也有着莫大的影響,怎麼能善罷甘休呢?
好在還有一點支撐,以往每年宋朝給西夏的歲賜不少,實際上和遼國的歲幣沒有什麼區別。只是西夏稱臣,在地位上略微低一些,只是名義上吃虧而已。實際上得到的好處不少,大宋王朝相當於是花錢買和平。
這筆歲賜對於西夏而言是一筆不少的經濟收益,也正是因此,才使得她有堅持的底氣。可是現在,林昭似乎看準了這一點,直接考慮在歲賜上動手。三年……哪怕只是三年,對於宋朝而言,或許省不下多少錢財,可是對西夏而言,可是少了一大筆的收入,以後的日子將會更加難過。
樑太后輕輕搖頭,看來以前當真是小瞧了林昭,這廝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抓住了人的命脈。
當真是麻煩啊!
“你且應付着點他,綏州的事情上絕對不可以讓步,至於歲賜的事情你可以和他周旋,不過要等他自己講出來,然後再和他討價還價,切記不可表現的太過主動。同時自己也要強勢一下,不要被他一個毛頭小子給震住了。”樑太后沉思了許久,對拓跋石一番叮囑。
“是!”拓跋石點頭答應,面對林昭咄咄逼人的氣勢,他本身並不害怕,可是應付起來難免有些麻煩。尤其是涉及到一些比較敏感的問題,先請示一下樑太后總是沒錯的,至少自己心裡有譜。
樑太后起身踱了幾步,續道:“你可一定要記好了,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給我穩住林昭,而且不能讓他心生疑惑,你懂嗎?”
“懂,臣懂得!”拓跋石唯唯諾諾,她能夠清楚感受到太后言語之中的威勢。
“懂?那自然是最好不過!”樑太后仍不忘記叮囑道:“可千萬要小心的,最好做到滴水不漏,他雖然年輕,可是就像狐狸一樣狡猾,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他看破。所以該強硬的時候強硬,該緩和的時候緩和,那個程度要你自己去把握!記住了,你要做的就是討價還價。”
“是!”拓跋石好生無奈,本來很簡單的一個和談,而今變得好生複雜,好生爲難。有什麼辦法,遇到這樣的太后,這樣的對手,當真是無奈。對於和談將會走向何方,他只能輕輕搖頭!
而樑太后的嘴角卻突然變得有些冷酷,結局如何別人說了不算,她說了算!
當然了,有時候一廂情願也只能影響事情的發展方向。可是最終的結局,誰說了算可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