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昭在蘭州停留幾日便回到長安了,河西前線的事情有景思立,後勤支持有沈括,自己坐鎮長安統領大局就是了。
一回到秦王府,李承就送來了最新情報。
首先是汴京的,宮中送來消息,趙頊的病情越發沉重,也許死期已經不遠了,這就意味着,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關於儲位的人選,至今仍舊沒有定下來,趙頊與高滔滔的意見不合。高滔滔是想要扶持次子趙顥,但趙頊似乎有意立自己年幼的兒子趙煦。
這是個好現象,若是他們母子同心,反而不好辦了。而且有跡象顯示,趙頊可能留了聖旨給向皇后。
“向皇后,我們從前有些忽略了!”趙昭突然意識到,如果趙頊從此一命嗚呼,向皇后也能起到到舉足輕重的作用。
李承點頭道:“是,有些疏忽了,臣會即刻傳訊狄公,加強關注向皇后。”
“還有她手上的詔書,爭取搞清楚內容,以及相關情況,必要的時候可以用來做文章!”趙昭有打算,雙方比拼,硬碰硬不可避免。但一些大義名分上的東西也很重要,是以任何可能的有利因素都要加以發掘。
“是!”李承硬着頭皮答應了,雖然此事難辦,卻也並非沒有辦法。
“嗯,很好!”對於李承能快速心領神會自己的意思,趙昭對此很滿意。
隨後又看到,情報顯示,趙頊曾經召見過濮王趙宗晟。並且派他前來西北勞軍。
唉!趙頊總是喜歡搞這些花樣。想方設法想要在西北安插自己的人。總是想着對付自己。這次,竟然把他的親伯父派來了。上次在永安皇陵將這位宗正卿耍了,這次還不知道會怎樣……
趙昭冷笑道:“哼哼,勞軍?怕是不安好心吧!”
李承道:“確實,狄公已經密切監視趙宗晟了,當晚他去了一個地方!”
“哪裡?”
“餘杭郡王府!”
趙昭眉頭一皺,對這個人的印象已經很淡漠了。畢竟已經時隔數年,每日忙碌。接觸到的人和事情太多,哪裡能將無關緊要的阿貓阿狗都記在心上?
李承及時補充道:“殿下,此人是當年你在杭州追查私鹽案的兇犯,這幾年被趙頊圈禁在的府邸後院中。”
作爲秦王的貼身護衛和首席助手,這些事情明月宗早就追查的清清楚楚,李承全都心中有數,隨時供秦王垂詢。
趙昭恍然道:“是他啊,估計他們一家子都恨死本王了,趙宗晟去找他們,安得什麼心?”
李承道:“我們已經做好準備。提防趙宗晟可能的詭計。”
“防備是肯定的,如果我們能請君入甕。豈非更好?”趙昭笑道:“趙宗晟是趙允讓諸子核心人物,若是能拿住他,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是,臣馬上準備!”
“嗯!”趙昭輕輕一笑,在這場遊戲中,很多時候不需要主動出擊,只需要見招拆招便可趁勢反擊。所以後發制人大抵如此,有趙頊這樣的奇葩對手,也算是幸運。
趙昭隨即又拿起一份來自於遼國的情報,西夏使臣向遼國求援,遼國拒絕了。
這個結果略微有些出乎意料,遼國就這麼放棄了西夏?理智告訴他,不可能。如此看來,遼國說不定有更大的圖謀。此事必須要掂量着,哪怕是完全滅了西夏,宋朝的實力,尤其是軍事方面,與遼國相比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不過也有可能是關係到耶律浚和耶律乙辛之間的權力鬥爭,在這件事上,兩人的分歧很大。耶律洪基似乎偏幫着兒子比較多,只怕耶律乙辛很不痛快啊!哪怕只有一面之緣,趙昭也知道,那是個不安分之人。
按照時間算,兩個人水火不容的日子也快到了。也許要不了多久,遼國那邊就有熱鬧可看了!
還有一些消息似乎無關緊要,但明月宗的探子很謹慎,全都記錄下來,趙昭也留心仔細看了一眼。
遼主耶律洪基專寵貴妃蕭坦思,老牛吃嫩草,在哪都一樣!只是如此一來,皇后蕭觀音的日子肯定不好過了。
果不其然,趙昭看到了蕭觀音所寫的十首《迴心院》。深宮寂寞,備受冷落的滋味流露筆端。當年在遼東,她就有過如此狀態,如今怕更是不堪。
趙昭暗自感慨的同時,猛地一驚,《迴心院》出來了,那麼“十香詞”還會遠嗎?
那玩意可是蕭觀音香消玉殞的催命符,太子耶律浚也因此而殞命,乃是耶律洪基在位時,遼國比較重大的一次動盪。
按理說,耶律浚要是死了,對宋朝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可蕭觀音呢?一涉及到這個女人,趙昭就覺得不能置身事外。
無論如何,當年有過一夕露水情緣,多少就有些感情在。一日夫妻,雖然百日早就過了,但是“恩”卻未斷,始終有那麼一絲別樣的念想。怎麼能眼睜睜地看着紅顏遇劫難呢?此事必須要插手。
“李承,交代你一件事情……”趙頊隨即低聲吩咐幾句。
“是!”李承領命的同時,眼神中也多了些許狐疑,難道……秦王殿下真是厲害!
“對了,安全通道可妥當了?”趙昭猛地想起此事,鄭重詢問。
李承道:“已經妥當了,絕對可以將王妃與王子悉數安全轉移!”
趙昭鬆了口氣,點頭道:“務必妥當,不可有絲毫疏漏,現在就開始準備着,也許……隨時都有可能用上!”
“是!”提及此事,李承有種莫名的興奮,終於要動手了。
趙昭本來專注汴京狀況,正在籌謀大事,卻不想西夏那邊卻有突發狀況。
因爲一個人的出現,使得本就岌岌可危的西夏,再次動盪不安。
靈夏登黃河東南岸國土淪喪,西夏的生存空間只剩下一隅之地,這一切都是在樑太后與樑乙埋主政時期造成的,他們理所當然地成爲責任人!
党項貴族對此十分不滿,怨聲載道。之前因爲一些利益交換,相互制衡,還能夠維持暫時的平衡。
可隨着宋軍在河西的攻勢越發的兇猛,遼國又拒絕出兵援助之後,西夏的處境越來越糟糕。人心惶惶,動盪不安,西夏國內暫時的平衡也被打破了。
党項貴族十分不滿,反應也越發的強烈。危機之下,樑乙埋在短時間內並沒有一個有效的安撫措施,以至於只能粗暴的鎮壓。
這種事情就像是彈簧,要麼徹底泰山壓頂,讓其不得翻身,可惜樑乙埋並未做到。
結果是他鎮壓的越是厲害,党項貴族的反抗也越發的強烈。終於有一天,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又因爲一個人的出現,情況越發的惡化了。
這個人就是爲嵬名浪遇,他是李元昊的親弟弟,李秉常的爺爺輩分,是當今西夏小國主的太爺爺。毫無疑問,此人身份尊貴,德高望重。尤其是在李諒祚時代,還曾經在朝中主持政務,威望很高。
但李諒祚死後,梁氏一族掌權,樑乙埋爲了掌控朝堂。嵬名浪遇爲人耿直,不願意諂媚討好梁氏家族,作爲李元昊的弟弟,他也不會輕易低下高貴的頭顱。梁氏一族自然不滿,便想盡辦法打壓嵬名浪遇,最終將他趕出了西夏朝堂。
嵬名浪遇從此默默無聞很多年,直到去年,西夏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大敗,嵬名浪遇才終於坐不住了,出來說話。但隨後李秉常亡故,西夏內部權力鬥爭激烈,在樑乙埋的強勢打壓下,嵬名浪遇敗退,竟在西平府一病不起。據說是中風,口不能言,病入膏肓,隨時都有死亡的可能。
樑乙埋也就沒在意,忙着應付別的事情。可是最近卻突發意外,老爺子病癒了,並且成爲党項貴族的領袖,一起對抗樑乙埋爲首的外戚實力。本來已經苟延殘喘的西夏,內鬥加劇,越發的支離破碎。
梁氏家族控制了都城興慶府,而嵬名浪遇則掌控了西平府,党項貴族與外戚勢力相互對峙。嵬名浪遇有能力,在政務和軍事方面都有不凡之處,党項人深爲折服,如今都以他馬首是瞻。就連興慶府中的党項人,也開始蠢蠢欲動。
機會,對大宋而言絕對是機會。
趙昭本來想着,先採取守勢,安定汴京大局之後才最後解決西夏,沒想到竟然有這樣意外的機會出現。
尤其是嵬名浪遇竟然主動和宋軍接觸,大有合作的意思。如果是這樣,先解決掉西夏,西北完全成爲自己安定的大後方,便可全心全意謀取皇位了。
趙昭當機立斷,再次離開長安,趕赴鳴沙,與嵬名浪遇取得聯繫。西北大軍也開始全面調動,對西夏最後一戰,即將打響。
趙昭走了沒多久,濮王趙宗晟就來了。很遺憾,秦王不在,趙宗晟卻並沒有立即返回,反而是留在長安。
秦王若真滅了西夏,犒勞更是必要。再者,官家特別交代的事情尚未完成,焉能就此打道回府?還是等着吧,反正有的是時間,長安可比汴京安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