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風回到家的時候,蘇致若已經洗完澡端着筆記本電腦坐在沙發上打遊戲,見她進門了也沒招呼,陸小風自然不期望蘇大爺會熱情地跟她打招呼。於是自顧自換了鞋,走回屋,過了會又拿着換洗衣物進了浴室。
等她洗好的時候,蘇致若已經關了電腦,坐在沙發上若有所思地盯着剛從浴室裡出來的她,那眼神,陸小風不禁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慢吞吞地擦着溼漉漉的頭髮。
蘇致若衝陸小風擡了擡下巴,神情欠扁:“廖可巖是你男朋友?”
陸小風剛要否認,轉念一想反問:“他是不是我男朋友關你什麼事?”
“是不關我的事。”蘇致若懶洋洋地揀起本雜誌,隨手翻開,說出來的話就讓人很想揍他,“我是替他惋惜,條件那麼好,怎麼就是眼神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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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致若又朝陸小風身上掃射兩眼:“他一定沒見過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有你家的樣子。”
她這個樣子怎麼了?陸小風低頭看看身上的小熊睡衣,又看看還挺乾淨的客廳,撇了撇嘴說:“我這樣子有問題嗎?”
蘇致若嘖嘖搖頭,鄙夷道:“你說他看上你哪點?你別坑了人家。”
陸小風一點都不生氣,拿出小言作家的氣度說:“俗氣!愛情是不分年齡、性別、生死、種族、時空的!我還奇怪葉潤安怎麼會看上你。”
蘇致若冷哼一聲:“看上我那是應該的,能入得了本大爺眼的女人還沒出現。”
陸小風拿出吹風機吹頭,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臉很小,也很瘦,日夜顛倒的生活弄得臉色極其蒼白,成天看不出血色,眼睛在□□鏡的遮擋下總是處於迷濛狀態,可能只有頭髮算是這顆腦袋的亮點,又黑又亮柔滑得跟綢緞一般,但不怎麼打理,時常睡過一覺就變成稻草窩,所以基本上無人知道她的髮質其實是很好的。
是啊,可巖看上什麼了呢,從頭到腳,從外到內,連陸小風自己都覺得現在的自己一點吸引力都沒有。不過,要吸引力這種東西做什麼,她並不在意。
於是,陸小風放下吹風機,走到客廳認真地對蘇致若說:“廖可巖不是我男朋友。”
蘇致若正在看雜誌,被她突然鄭重其事的話搞得莫名一愣,隨即臉色一變不自在道:“你跟我說幹嘛,不是就不是,我本來就不覺得是。”
“我是希望你不要跟別人亂說,讓可巖爲難。”陸小風想起葉潤安跟可巖認識,怕蘇致若在葉潤安那胡說。
蘇致若不爽道:“我跟誰去說。”
“嗯嗯,知道了。”陸小風坐到自己的書桌前準備開始她的新作:“我要開工了,你可以回房了。”
蘇大爺很不爽這隻白骨精對他的無視,深吸兩口氣,扔下雜誌起身回房,正要進門的時候突然被陸小風叫住:“你的槍法,是警隊裡最好的嗎?”
蘇妖孽的狐狸毛被摸着了,狐狸尾巴立刻翹得老高,得意洋洋:“那是。”
“你跟誰學的?”
“說了你也不知道。”
蘇致若抱着電腦進了房,陸小風轉過頭盯着電腦屏幕輕笑了聲,開始工作。
週日,是陸小風的災難日,蘇致若的好日子。
她才睡下三小時不到,就被某隻妖孽便在她門外差點把她房門敲殘了,她睡眼朦朧地走出門看到蘇致若精神奕奕地戴着手套,拿着吸塵器,狐狸眼狡黠得很:“大掃除。”
“再睡一小時,不,半小時。”陸小風黑着眼圈,抱着牆壁,哭喪着臉求饒。
“不行。”妖孽鐵面無私,毫不猶豫地砸碎陸小風最後一點點小希望。
所以,陸小風慘烈地在一大清早繫着圍裙,頂着小雞啄米的腦袋開始聽從蘇大爺的分配打掃衛生。蘇大爺對乾淨的執着強韌,拿拖地這項有技術含量的活來說,先用吸塵器把灰塵吸除,再拿抹布跪在地上仔仔細細,角角落落擦一遍,最後再拿拖把認認真真拖一遍。
可憐陸小風聽完就想倒地不起裝死,但在蘇致若威逼炯炯目光下萬般不願意地拿起吸塵器開始第一個步驟。
蘇致若擦窗中途回頭看陸小風裝模作樣的狀態,頓時怒道:“你沒睡醒嗎,睜大眼睛,沙發底下也要吸。”
說對了,她就是沒睡醒,陸小風用牙咬脣,閉上耳朵,彎下腰開始吸沙發下的灰塵。
蘇致若滿意地折回身繼續擦窗。
“一日之計在於晨,我都晨練回來了,你還在睡,要不得。”
“那裡那裡,我說的是那裡。”
“用點力,讓讓,看我示範。”
“對了,現在像點樣子。”
好一個早晨,陽光正好,不偏不倚地灑入某小區某幢7樓2舍陽臺,金燦燦的陽光照在某位極漂亮的男人身上,因爲他太過耀眼,連太陽都不禁害羞一下,只不過這個美男正頤指氣使某位可憐的跪在地上奮力擦地的女人。
陸小風擦了把汗,她憤憤地想如果蘇嬤嬤再教訓下去,她立馬昏倒給他看。
正當蘇致若又要開口,陸小風也準備就緒即將扔了抹布就往地上躺,一陣午夜驚悚片中的音樂響起,兩個人同時爲之一愣。
半晌,陸小風舉手:“我手機。”
陸小風不顧蘇致若的眼神衝進房裡接起電話:“喂,你好。”
這真是一通救命的電話。
聽筒裡只有對方輕微的呼吸聲,陸小風又餵了兩聲,對方還是沒聲音,難道是詐騙電話?就在陸小風要掛電話的剎那,那邊終於開口了:“濛濛嗎?”
腦袋片刻空白,緊接着陸小風感到猛一陣天旋地轉,險些真的摔下去,她忙扶住牀沿坐下,可已是驚出一身虛汗。雖然她一直做好了心理準備,可還是覺得突然。
陸小風平靜地對着手機,偶爾的“嗯”兩聲,確實一句句話沒說,最後掛了電話的時候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她走回到客廳,蘇致若立刻被她這副德性嚇了跳。
陸小風直愣愣地看着他,過了會像是回魂了,偏過頭扯動嘴角:“有點事我先出去下。”
蘇致若本要多說幾句,但看她臉色實在難看,含含糊糊應了聲:“你那部分可不許賴賬,回來繼續。”
陸小風一邊答應,一邊換了衣服出門,蘇致若看她不太尋常的樣子忍不住問了句:“去哪?”
“不用送,我自己去。”
“我沒說送……”蘇致若還沒說完,陸小風就沒影了。
蘇致若站在陽臺上看到陸小風的身影消失在小區裡,思來想去覺得這女人的事實在跟他無關,於是繼續擦玻璃。
陸小風趕到那家茶樓的時候,心臟撲通撲通像是在耳邊鼓動,夏末秋初,天氣依舊炎熱,她背上的衣料已經溼了一片。但她站在店門前許久,氣息都平穩下來了,還是徘徊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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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已經過去了很多年,她也不復當年,從裡到外變得判若兩人,就連夏琦都說任誰在馬路上和她擦肩而過也認不出她。沒什麼的,雖然還有傷口,但已經不痛了,只剩下最後那點印子。
陸小風默默對自己暗示了兩遍,終於邁開步子走進去。
茶樓裡悠悠飄着古箏樂曲,冷氣、樂聲、茶香立即讓陸小風整個人靜了下來,這個時間段人還很少,茶樓招待小姐將她引致包廂,微笑着替她推開門。
陸小風盯着自己鞋尖,走進去,在一張絳紫色方形古樸木桌前坐下。坐定後,她才慢慢擡起頭看向對面那個人。
“我以爲你不會出來見我。”
“爲什麼不,你是我的恩師。”
“我有愧於你,算不得什麼恩師。”
“不是的,那是我的錯……都已經過去了。”
“濛濛。”
陸小風平靜地微笑着叫出那個她曾經很熟悉很熟悉的稱呼:“嚴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