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打

電視劇裡通常都有這樣的情節。

因爲之後要做對不起對方的事, 肯定會傷害對方,所以在此之前儘量滿足對方的要求,好像如此一來便能減輕自己的罪過。

陸小風拉了拉衣領, 不知爲何自己現在就有這樣的感覺。因爲要請他離開, 所以如果他希望她能陪他去聚會, 那麼她就滿足他, 隨後那些苛刻的話說出口的時候才能容易點吧。蘇致若明明知道她那個人過世的事, 卻表現得什麼都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想?同情她嗎?陸小風對自己笑了笑,無所謂了, 反正他要搬出去了。

蘇致若說是要帶她去準備明天的聚會,可陸小風不太明白參加個聚會需要這麼勞師動衆嗎?所以, 當他帶着她在一家名品店門口停下來的時候, 陸小風沒有馬上下車, 探頭張望了眼櫥窗裡一看就價格不菲的衣服立刻抱緊了皮包:“要進裡面?”

“嗯。”蘇致若熄了火,開門下車。

陸小風想到自己皮夾裡的兩張信用卡, 實在是沒有底氣,蘇致若已經繞到她面前爲她打開了車門:“幹嘛傻在那,下車。”

陸小風頭疼地眨巴下眼睛,無奈,這個地方的消費檔次實在不是她能夠接受的, 在沒有騎虎難下之時還是先把話說明的好。

“那個, 這裡的衣服不適合我。”

“你都沒有試過怎麼知道不適合?”

陸小風暗示無用, 只好挑明:“我今天沒帶那麼多錢。”

蘇致若愣了下, 立即笑起來, 他彎下腰把陸小風從車裡面拉出來,說:“沒說過要你付帳。因爲是要你陪我去聚會, 所以不會讓你出錢又出力,再說,”他輕咳了兩聲,“上次說過要幫你買衣服的。”

陸小風急忙搖頭:“可我沒要你幫我付錢……”

“不要廢話,今天聽我的。”蘇致若眼睛一瞪,掐斷陸小風的話。

陸小風突然想起今天下定決心不論什麼要求都要滿足他,於是硬着頭皮跟着蘇致若進到店裡。

這個牌子陸小風以前在哪看到過,不過忘記了,但她隨便翻出個標牌就兩眼一黑。這種高檔店通常是很空閒的,現在只有他們兩個客人。陸小風趕緊拉住蘇致若,眼看着店裡的一位店員小姐正往他們這走來,她壓低了聲音急急地說:“這裡太貴了。”

蘇致若略一低頭,輕聲說:“你不用管那麼多。”說罷把躲在身後的人拉到身旁拽着。

其中一位身材高挑的美女店員看到蘇致若眼睛一亮,馬上殷勤地招呼道:“蘇先生,好久不見,今天怎麼有空?”說話的時候眼睛都沒有朝陸小風這邊掃一眼——徹底的無視。

“最近有沒有新款?”蘇致若環視四周問道。

美女店員急忙介紹開:“當然,前天新到了你最喜歡的白色系大衣,還有同系列搭配的襯衣……”

蘇致若打斷她:“不,我是問女裝有沒有新款。”

“女裝?”美女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女裝也有,那邊一片都是新款。是要買給女朋友嗎?”

陸小風覺得奇怪,難道她的存在感真的那麼弱,還是這位美女眼神不夠好,她活生生一個大人站在她面前完全變成了空氣。

蘇致若沒有回答那位美女,轉過頭對陸小風說:“過去挑挑看。”

“是這位小姐買嗎?”美女總算恍然大悟,驚奇地看着陸小風。

蘇致若斜眼看了看Lucy,不太滿意她的態度:“有適合她的嗎?”

蘇致若徑直走到那一排衣架前,挑了一條白色裙子在陸小風身前比劃了下,搖頭,又拿出一件黑色上裝,依舊搖頭。陸小風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她感覺到那美女店員站在他們身後正拿針尖似的目光來回掃射她,讓她渾身不自在。

“喂,你常來這嗎?”陸小風翻開剛纔那條白裙子的標籤,立刻縮了縮脖子,壓着嗓子問,“你哪來那麼錢?”

蘇致若皺着眉認真地挑選着衣服,漫不經心地回答說:“別擔心,我是執法者,不偷不搶,我的錢很乾淨。”蘇致若瞥了她一眼,悠悠地說,“怎麼,我有錢很奇怪嗎?”

陸小風這時記起蘇致若那個打扮華貴的老媽,再看看外面停着的那輛跑車,這麼想想也就不奇怪了。

走了兩步,蘇致若腳下一頓,皺着的眉舒展開來,他抽出一件銀色小禮服,又接着選了一件粉色大衣,他把兩件衣服塞到陸小風手裡,說:“去試試。”

距離她上次穿裙子過了多久呢?陸小風抱着衣服站在試衣間的鏡子前發呆,腦袋裡突然閃過一個穿着白色婚紗的影子,那個影子還未清晰,她立刻收斂心神開始更衣。

蘇致若在外面等着,試衣間的門遲遲沒有開,他有些不耐地站起來踱了兩步,Lucy在他耳邊說着什麼他也沒怎麼聽清。

這時,試衣間的門開了條小縫,陸小風先是露出半張臉,隨後慢吞吞地從門後面走出來。

“你怎麼這麼慢……”蘇致若剛開口突然沒了聲音。

陸小風不太自在地站在鏡子面前,裙子的剪裁剛好合身,大衣的顏色很襯膚色,鏡子裡的她好像一下子變了個人,恍惚間有了從前的味道。

陸小風從鏡子裡看到站在她身後一直沒說話的蘇致若,微微不安地拉了拉裙襬:“是不是不太合適?”

蘇致若如夢初醒,他突然感覺有點熱,打開領口的一顆鈕釦。預想中應該是合適的,他搭配的眼光不會錯,可會是這樣完美的效果,他根本沒有想到。衣服穿在她身上沒有任何違和感,雖不如淺深那樣鑽石的光芒,閃耀迷人,卻堪比珍珠的光澤,溫潤典雅。

他忽然覺得眼前的陸小風,好像不是陸小風了。

“你姐姐穿這套很合身。”Lucy拿過來一雙銀色的高跟鞋,“配上這雙鞋就更好了。”

“嗯……什麼?”蘇致若驀然反應道,“你說誰是我姐姐。”

“這位小姐……難道不是嗎?”Lucy在兩人之間來回看,怎麼看都不像是男女朋友的關係。

蘇致若立刻眉頭一挑,拉下臉說:“她不是我姐姐,沒憑沒據的不要瞎猜。”

大概蘇致若的口氣重了點,Lucy立即尷尬地道歉:“對不起,我弄錯了。”

陸小風察覺到蘇致若脾氣上來了,但她不知道他氣什麼,對方只是猜錯了,這很正常,她以前也把小區裡抱着孩子的阿姨錯認成孩子的媽媽。

“你看看這麼穿行不行。”

看到美女店員難堪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陸小風想把蘇致若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

可蘇致若好像真的生氣了,他把陸小風推進是試衣間:“換回去,我們到其他店買。”

陸小風看他黑了一半的臉,不敢多言,立刻關上門換衣。等陸小風一進去,蘇致若馬上對Lucy冷聲道:“我知道葉小姐經常在你這裡買東西,但我再說一次,她不是我的女朋友,還有,我要求退出你們的VIP。”

陸小風出來的時候,蘇致若的臉色比外面的天氣還冷,他一聲不吭地走出了店門,外面飄起了小雨,陸小風快步跟着他上車。

“先別走,我問你,剛纔還好好的,怎麼突然不高興了?”陸小風一上車就拔了蘇致若的車鑰匙。

蘇致若抿着脣沉默了會,說:“沒事,這裡的衣服不適合你,去別家。”

如果說相處了這麼久還不瞭解他的個性,這是絕對不可能的,高不高興全寫在臉上,只要看一眼就能明白。

陸小風點頭道:“那好吧,不過,這次去我想去的地方可以嗎?”

蘇致若鼓起臉,皺眉道:“爲什麼,我知道還有好幾家很不錯。”

“因爲衣服是我穿,而你是陪我,難道不該去我喜歡的地方買?何況好看的衣服並不一定需要很貴。”

“我以爲女人都喜歡名牌。”

“並不是所有女人都喜歡。”

蘇致若想了一會,片刻後漂亮的臉上浮起了笑容:“看來你挺好養活。”

笑了,那就表示沒事了,陸小風把鑰匙還給他,然後讓他開到她常去的百貨公司。

“明天那個聚會需要穿那麼正式嗎?”

陸小風帶着蘇致若到三樓的女裝部,週末女人們傾巢出動,整個樓層一眼看去都是人,暖氣開得很足,足得過頭,陸小風摘了帽子、圍巾、手套,最後連大衣都脫了。反觀蘇致若,這妖孽好像有妖力護體,抗寒能力一流,大衣裡面是T恤,看上去很輕便。

蘇致若幫陸小風拿過大衣,不去看她驚訝的眼神,揀了個含糊的答案:“你聽我的沒錯。”

“好吧,你跟我來,我記得應該在這附近。”

陸小風左轉右拐,他們兩個人走在過道上吸引了不少目光,陸小風很有自知之明,她不認爲自己有這份魅力,而是她身後的那位吸引力太大,看看一路上有多少雙眼睛幾乎是黏在蘇致若身上。害得她都不敢跟他走太近,怕破壞了他的美感。可沒走遠幾步,就被蘇致若趕上,還被他拉住,瞪她:“你走那麼快乾什麼。”

陸小風無奈,放慢腳步,然後在一家品牌前停下:“就是這裡。”

她在裡頭轉悠了一圈,在一堆衣服中找出一件寶藍色小禮服,不會隆重得聚會過後就不能穿,雖然正式卻很自然,收腰的設計也很有時尚感,如果是這個顏色應該和她的膚色相稱。

“這件我上次看到覺得很漂亮。”

蘇致若打量了一番,挑眉:“這件還不錯,看來你的眼光沒有差到不可救藥。”

“我把這句話當做是讚揚。”

“上次爲什麼不買,這比你那一堆破布好多了?”

陸小風心裡飛過一排烏鴉,難道她買回去的衣服在他看來就都是堆破爛……

“我不需要太漂亮的衣服。”

“誰說的,每個女人都需要打扮自己。”蘇致若選了一隻小包交到陸小風手上,“這樣生活才能更精彩。”

陸小風低下頭看着小包上閃耀的水鑽,若有所思。

這天陸小風破天荒地買了七大袋子衣服,全部由她的服裝顧問挑選搭配,給她的大衣櫃來了一次大換血。蘇致若回家的時候情緒很高,臉上紅彤彤的,不知道是被冷風吹的,還是高興的。

不知道爲什麼,陸小風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眸,突然感到胸口很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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