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我和孟飛被兩個從車上下來的警察強行分開了。但即使是被警察摟住,我倆仍然互相用腳踢着,不肯輕易罷休的架勢。
“行啦,行啦,倆小崽子膽不小!大街上就打架,剛纔耐火街打羣架是你們不?”對面拉着孟飛的警察瞪着眼睛質問道。
我倆誰也沒回答,繼續回想怒視着,我儘管已經筋疲力盡,可仍處於癲狂狀態,還沒意識到現在是什麼情況。而且,只不過是學生打架而已,警察應該不會把我們怎麼樣吧。
“媽的,警車一響那麼多人都跑,就你倆不跑,你倆好使唄是不是?”摟着我的那個狠狠的說,把我雙手反背制服住了。我忍不住叫了起來,被他這麼一弄肩膀難以忍受的疼了起來。
“叫喚啥玩意兒!”他呵斥道。
“疼,疼!”我眼淚都差點要出來了,大聲喊着。那人不滿的哼了一聲,不屑的說:“這時候疼來了,打仗時候咋沒事兒呢,別他媽裝相啊,你們這小痞子我見多了!”
“我肩膀折了,真地!”我痛苦的叫着,真的感覺肩膀已經斷了似的。那個拉着孟飛的警察看了看我,對我身後這個使了個眼色示意讓他輕點,那人這才稍微放鬆了一些,可我的肩膀已經一點都不敢動了。
孟飛還在掙着,滿不在乎的說:“幹啥呀,不就是打仗嘛,咱倆認識的,不至於抓吧?”
“誰雞巴認識你,我他媽要弄死你!”因爲剛纔的疼痛,我火冒三丈,可又不敢向警察發火,只能繼續對孟飛怒道。孟飛詫異的看向我,一臉無奈的表情,我沒明白他爲什麼是這個反應。
“不他媽好好唸書,打什麼仗!”我身後那人給了我一個腦蓋斥責道,然後問對面那個警察:“張哥,這倆小崽子咋辦啊?”
那警察皺了皺眉頭,似乎也無可奈何,正想說什麼,我身後這個人忽然發現了什麼,有些喜出望外的說:“我的天啊,還他媽動刀了,行啊你們!”他這一喊,我們的目光都看向了地上那把刀。
“持械鬥毆,還有啥說的,帶回去吧?”那人好像得到了戰利品一般,語氣還挺興奮的。
對面那警察想了想,點點頭說:“那就帶回去吧,大事兒抓不住,弄點小魚小蝦回去吧!”
“走!”我身後那人一手按着我的脖子,另一隻手推着我就往警車去。這下我可真懵了,難道我這就是傳說中的被捕?天哪,這可不行,我不要!
想到這我忍不住又掙脫了起來,可沒動幾下屁股就捱了一腳。我也冷靜了下來,這個時候可不能拒捕啊,跑不了不說,罪名豈不是更大了,畢竟我也看過不少警匪片了,這點經驗還是有的。只是我這個時候要不要喊一聲要找我律師之類的話呢。不過有些不同的是,他們並沒有給我倆帶上手銬,也不知道這正不正常。
我被那人塞進車裡,孟飛也被推了進來,我倆一進車裡馬上又怒目相視,咬牙切齒。那個抓孟飛的警察看見我倆這樣厲聲說:“怎地,還想打襖?行,一會兒給你們弄所裡隨便打!以後送山上去,打死都沒人管!”
我知道他說的山上就是監獄的意思,可不會這麼嚴重吧?我頓時什麼火氣、什麼仇恨全都煙消雲散了,恐懼和擔憂佔據了我的內心。我驚慌失措的看向窗外,真的很想逃跑可又不敢跑。
那警察也走了進來,還把孟飛推到我身邊,冷眼看着我倆說:“打吧,我看着你倆打!參與聚衆鬥毆,持械傷人,還在警車裡幹仗,我看你倆長几個腦袋!”
被他這麼一嚇唬,我已經徹底沒了其他念頭,心裡反反覆覆只有三個字那就是,怎麼辦?這種事情,我做夢都沒經歷過,上一次被警車驅散的時候就嚇得不輕,本以爲警察不會爲了這種小孩子打架的事兒抓人,可沒想到今天居然被逮個正着,而且聽那警察說的還挺嚴重。
這個時候,我已經情不自禁的想起來了電影裡有關監獄的場面,還有裡面各種悲慘的遭遇,陰森恐怖的牢房還有窮兇極惡的犯人,這讓我不寒而慄,我現在特別想回家,哪怕一輩子都不出來……
開車的警察用後視鏡瞄着我和孟飛,剛纔那個抓我的警察剛要上副駕駛,卻想起來什麼似的又回到道上,不一會兒就把那砍刀提上了車,還回頭瞪着我和孟飛說:“這就是你倆幹壞事的證據!說,刀是誰的?”
孟飛把頭一扭,不服氣的說:“不是我的!”我低着頭沒說話,那人推了我頭一下說:“是你的不?”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卻昧着良心的搖搖頭,不敢承認。
“我操,誰的都不是,那這刀是自己從地上長出來的襖?”那人怒道,不肯罷休似的。
我這事兒倒是心裡有點主意,雖然刀是我的,但剛纔孟飛也拿了,上面應該有他的指紋,到時候就算問起來我也可以說是他的,我可不能承認!我自作聰明的認爲,最後判決的時候這刀是誰的,誰的罪也會更大一些吧。
“小崽子,毛都沒長全就出來砍人,跟你們能耐的!”副駕駛那人奚落着把身子轉了過去,手裡擺弄着那把砍刀。
這時候我才發現,開車的和抓我的這倆人雖然穿着類似警服的制服,但身上沒有警徽也沒有肩章,要是不細看簡直跟保安似的。只有跟我倆坐在後面這個着裝沒什麼問題,而且他好像管着前面這兩個人。
我有點明白了,前面這兩個,包括抓我這個應該都是二老便,並不是真正的警察。不過,那派頭好像還不小,最不客氣的也是他。
“開車,先回所裡!這幫小崽子鬧得動靜不小,抓兩個回去交差也挺好!”那個警察拍了拍駕駛座說。
車緩緩的啓動了起來,我的心也徹徹底底的涼了下來,似乎覺得眼前的人生正在變得黯淡,一切都完了。
身邊的孟飛用埋怨的眼神盯着我,好像在責怪這一切都因爲我才造成的,還用嘴型說了個傻逼。但這個時候我已經沒心跟他糾纏了,眼巴巴的看着車窗外,有種失去自由的失落和恐懼。
我現在真的後悔了,後悔的想哭,要不是孟飛這個混蛋在身邊,我這淚水肯定會止不住流下來。早知道這樣,我這就不如在學校裡安心考試,然後開開心心的送石雪晴回家,最後再回到向西街跟老爸他們混一頓好吃的大餐。
誒,這些現在看來都變成了一種遙不可及的奢侈,我將永遠失去了,我痛心疾首的想着。車調頭往耐火街的方向開去,進入耐火街,今天的這場羣架估計在警察出現之後就結束了。我看向街邊的店鋪,想要搜尋我們的人,可卻遍尋不到任何熟悉的面孔。
經過了金老大他們常駐的檯球廳,玻璃窗已經破了一個洞,那個朝鮮婦女正在打掃着殘局,還是那一臉的哀怨。裡面還有幾個朝鮮中學的人沒離開,看見警車出現都慌里慌張探頭探腦的看着,只是不知道他們看沒看見警車裡坐着的我。
可就算看見了還有什麼用,金老大也幫不了我,沒準他現在還會爲我和孟飛都栽進去了感到得意呢。
不知道我們的人都跑哪去了,陳覺、林風、夏臨,你們都在哪啊?知道不知道我被抓了,誰來幫幫我啊!對了,陳覺,他要知道我被抓一定會去找老爸救我的,可他要怎麼才能知道我現在的狀況!
再說了,就算老爸又能怎麼樣,我現在可是犯法了,老爸再厲害又怎麼能厲害過警察,大過法律呢?他自己都是個壞人,他又能如何呢,可我又忍不住希望老爸能來解救我。越瞎想心裡就越急,可又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真的有種淚水往上涌的感覺了。
內心一片凌亂着,跟着警車來到了派出所的小院裡,一進這裡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好像跨了下來,連同我的未來和人生,現在我真的是求救無門了。
車停下來,那警察先下了車,自言自語般的說:“我去看看還有地兒沒!”聽他這話,就好像這地方跟賓館似的。那個拿着刀的二老便也下了車,把我們的“犯罪證據……”拿了進去,我看着那把刀心裡更加悔恨。
而開車的司機很應景的打開了收音機,裡面居然還放着《鐵窗淚》,那淒涼的音樂讓我更加痛苦不堪。
“警察叔叔……”雖然我知道那人也是個臨時工,但還是儘量客氣的打招呼“我們就是打架,沒別的,我知道錯了……”
“嗯。”那人愛答不理的答應了一聲,眼一閉身子往後一靠居然閉目養神起來,根本就不像要理我的樣子。
孟飛已經把身子挪得離我遠了一些坐着,用眼睛白着我,憤憤的說:“都雞巴賴你,這下傻逼了吧,活該!操!”
“你他媽把嘴閉上!”我瞪着眼睛看向他大聲喊道,急躁和恐懼讓我忐忑不安,情緒也變得激動起來。我跟他一樣,都把現在的困境歸結給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