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有了黃思源口頭允諾的好處,小東儘管沒有明說,但看樣子肯定也會在小峰究問此事時幫我解釋解釋了,雖然這樣倒是不錯,可這卻讓我竟然有了種跟小峰已經成爲了上下級關係的感覺,就算我當初在小朝鮮街曾經當衆聲稱要認他當老大,可那畢竟只是權宜之計,如今真在往那樣發展我怎麼可能完全接受呢。
可不管我怎麼想,這件事兒還是要解決的,所以在黃思源一番好言相商以及我也不得不表態會予以答謝後,小東終於還是給小峰打了電話過去,電話一接通,剛剛還因爲我們的賄賂眉開眼笑地他轉眼就變得焦急且沉重起來,用十分急迫地語氣向電話那頭的小峰彙報着情況。
“老大,你交代的事兒好像、可能、大概是沒怎麼辦好……我不是說屁話,就是吧,人咱們是砍了,可誰知道後來文化館的那幫狗逼咋就橫插了一槓,幸好我反應快,玩了命地才把太子帶回來,要不還不知道得啥樣呢!”小東煞有介事地說着,也不知道小峰會不會信他這套,但這倒是證明了他確實是在幫我說話。
這時又聽小東繼續說:“啥,您問大成子咋樣了啊?應該是傷得不輕,我走時候看見他反正是已經被砍了好幾刀了!嗯,對,太子跟我都沒事兒,現在就在向西街附近呢,馬上就回去!”
在又連着應了幾聲後電話就掛斷了,收起電話的小東有些爲難地瞧了瞧我道:“太子啊,聽我老大那動靜好像是不太高興,還是得你親自跟他好好說說,我也只能幫你這麼多了……”
“真是麻煩你了,東哥!”我輕笑道,雖然也清楚小峰那兒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但最後還是把心一橫帶着他們回到了向西街,在小東的引領下直接去見了小峰。
走進街上的一家小飯館,裡面幾桌男男女女基本上都是我們街上的還有小峰手下的人,陳浩然果然也在其中,並且還和小峰以及幾個老資格的混混坐在最裡面的正桌,見我回來了陳浩然忙不迭地起身跑了過來急聲問:“意哥,你回來啦,沒啥事兒吧,聽說出什麼岔子了,真的假的啊?”
“別問了……”我擺擺手沉聲道,環顧了一圈衆人又偷眼打量了下小峰,見小峰臉上似乎還沒露出什麼異樣的神情來我才徑直走了過去,還故作很輕鬆似的跟這桌的人都點頭示意了一圈,然後拉出一把椅子直接就坐了下去。
跟小峰一桌的人看樣子也都察覺到事情可能沒辦圓滿,見我又是一個人回來的而且還好像若無其事一般進來就坐,有算是“熱心”之人趕緊衝我使起了眼色,似乎是在提醒我別這麼大大咧咧地,對此我當然是嗤之以鼻,就算我現在確實被小峰壓了不止一頭,可該有的一些架子還是不能丟的,那樣只能讓人更加輕視我的存在。
小峰對於我這種態度倒是沒說什麼,反倒還很關心地詢問道:“小意,你沒出啥事兒吧?”
“沒事兒!”我滿不在意地揮手道,心裡正想着該如何開場,門外卻又是一陣騷動,緊接着便聽見有人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我聞聲和衆人一起看去,只見進來的是三個狼狽不堪地青年混子,並且正是小東找來幫我忙的人,只不過我記得當時好像一共有五六個來着。
“你們也回來了啊,可擔心死我了!”不容我多想小東已經迎過去大聲說着,並且用極其誇張地表情向衆人顯示着自己有多重情重義,可這自然不會得到那三個混子的感謝甚至是迴應,他們直接推開小東來到了小峰面前,其中一個捂着劃破地臉頰喘着粗氣道:“老大,咱們兩個兄弟被抓了,咱幾個是好不容易纔跑回來的,事兒也沒辦好……”
此言一出,屋裡所有人馬上就都躁動了起來,議論之聲不絕於耳,很多人都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小峰見狀立馬也皺了皺眉,用力拍了兩下桌子喝令衆人安靜然後沉聲道:“咋回事兒,不用急,你們慢慢說!”
“咱們照東子告訴的幫太子辦事兒,本來之前說的挺好也挺順利的,眼瞅着咱們那個大成被咱們砍得鬥快要不行了,就差太子過來收尾廢了他,可誰知道太子人就沒了,咱幾個左瞅右瞧也沒找着他,正不知道咋辦呢,也不知道從哪兒來了一幫人,說不許咱們在他們的地盤鬧事兒,給咱倆攔下不說居然還要把管片的巡警給找來,咱們看情況不好就想趕緊撤,可結果還是有倆人被他們給按住了……”回來的人無比沮喪地講述着事情經過,或許是生怕小峰會怪罪,還有意無意地着重強調了是因爲沒找到我才造成了耽擱,而這卻又基本屬實,我就算想馬上狡辯好像也不太容易了。
聽完事情的原委,再得知作爲今天這事兒主角的我竟然在關鍵事件不知所蹤還間接影響了結果,一時間屋子裡又炸開了鍋,我彷彿已經感受到從各個角度向我投來的異樣目光,我知道那目光中有憤慨、有幸災樂禍也有鄙夷,反正我作爲這事兒的直接責任人是肯定跑不了的了。
“多好的機會啊,簡直跟白送一樣,就這麼不要了!”
“真不知道天宇哥聽說了得是啥心情,真他媽泄氣!”
“誰說不是呢,早知道我去不就得了,至少不會扔下兄弟自己跑回來吧!”
“你看我咋說的,平時胡鬧一個頂倆,一到動真格的就完犢子了!”
……
聽着衆人對我的各種評價和議論,我只能默默地攥緊了拳頭,對於他們這些根本不清楚或者就沒想去了解當時情況的人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了,我很奇怪,是不是非得要我像那些沒有腦子的小痞子一樣,什麼都不考慮只知道動手最後很可能落得惹了更多的麻煩他們就滿意了,可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確信到時候責備我做事顧前不顧後只會跟大家添麻煩的絕對還是他們這些人,畢竟動嘴說永遠要比動手做容易得多,你難不難跟人家又有什麼關係呢!
不過好在我早就習慣了這種人情冷暖的滋味,也早已經不在乎別人對我的評價了,反正老子沒他媽事兒就行,懶得聽你們放屁,我心中索性想道,因此在那幾個人繼續痛訴苦衷之時,我若無其事地從桌子上拿起一雙筷子吃了起來,這下衆人對我更是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好像覺得我還是那麼無藥可救。
見到我這個樣子,果然又有,“正義人士”按耐不住地站了起來,高聲對小峰說:“峰哥,這事兒大夥兒也都聽明白了,就是太子關鍵時刻掉鏈子才弄成這樣的,雖然他是天宇哥的兒子,可也不能這樣吧,總要對大家和被抓的兄弟有個交代才行啊!”
不等其他人附和,陳浩然就跳了出來指着那個仗義執言的人破口大罵道:“你他媽裝什麼犢子,你算幹啥的,還讓意哥給你交代,我他媽給你一腳你要不要,操尼瑪的了!”
罵完後陳浩然又來到我身邊,伸手拽了拽我的衣服一臉苦相地說:“意哥,到底咋回事兒你就說明白唄,我認識你也這麼長時間了,我可不信你是關鍵時刻掉鏈子的人,你倒是說話啊!”
“我他媽說啥啊!”我把筷子一撂有些不耐煩地高聲道,但眼角餘光卻打量着小峰,我很想知道這到底是不是他故意給我設的套,可從他臉上我還是什麼都察覺不出來,這讓我一時很難確定接下來該怎麼辦。
猛然間,我回想起了上次被關進分局時老穆對我有過的警告,明裡暗裡地意思就是說如果我再惹出什麼事兒被抓進去,那除了我老爸可能有辦法之外別人就幫不上我了,而且他還暗示我說那是分局局長的意思,而分局局長是和榮街熊所長的老丈人,熊所長又和小峰有着很深的淵源,這其中難不成有什麼必要的聯繫?
對,與其說小峰是要設計讓我沾上案子,倒不如說他是想借此逼我老爸現身,我可沒忘記在被小敏抓住的時候,他也曾有過類似的想法,雖然我不知道他爲什麼想要我老爸出現,可我想這對他也許很重要。
想到這些,我心中居然反而還釋然了不少,同時也因爲自己的一時“懦弱”而使小峰的計劃未果感到得意,雖說我也希望老爸能回來,但不管小峰是好心還是惡意,老爸都絕對不應該是以這種方式迴歸西區,我深知任何主動權永遠都不能讓現在的小峰掌握,因爲現在的小峰實在是太可怕太強大了,即便是老爸我都不敢百分百確定可以降服他。
想到了這些,在陳浩然的苦苦追問和衆人的質疑聲中我緩緩地站了起來,懶洋洋地衝所有人一揮手,待他們稍微小聲了些後才一臉無所謂地說:“我他媽又不傻,眼瞅着對面來幫忙的了還往上上個雞毛啊,換誰誰不跑,操!”
一句話,讓整個屋子在沉寂了幾秒鐘後瞬間就沸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