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浩然繼續在旁若無人的抽着瘋,還帶着詭異的笑容轉頭看看我和老太太,可我也不太確定他現在的視線裡還有沒有我們,他現在的樣子跟那天迪吧裡那些圍着音箱狂舞的男女十分相像,嘴裡還嘟囔着什麼我聽不明白的話。
看見昏迷不醒的月兒,我也顧不上許多,對陳覺他奶奶吼道:“月兒怎麼這樣了,你咋不管呢?”
“我從外面剛回來,也不知道是咋地了,就看浩然在這兒鬧,我還合計月兒睡覺呢,他們這是咋了?”她也發現了月兒的不對勁,慌張的說。
我氣惱的一跺腳,看着眼前正High得起勁的陳浩然,心中憤恨無比,順手操起屋裡的摺疊椅,照他後背就拍了下去。
這一下力氣大得嚇人,摺疊椅好像都被拍變形了,他也被拍倒在地上,可他卻似乎根本沒有感覺到疼,還用手撐地做起了俯臥撐,放聲大笑着,那笑聲聽着都瘮人。
“操尼瑪的!”我又朝他後背狠狠來了一腳,衝過去抱起月兒就往門外跑,老太太也慌了,在我背後喊道:“那浩然咋辦啊?”
“讓他死吧!”我嘶吼道,抱着已經有些沉甸甸的月兒衝下了樓,瘋狂的奔跑在街上,嘴裡大聲喊着,“來人幫幫我,救命啊!!”眼淚真的已經奪眶而出……
醫院病房裡,月兒雙眼緊閉呼吸微弱,臉上還照着氧氣罩,那張嬌小可愛的面容十分蒼白。我呆呆的隔着玻璃向裡看着,陳覺也在一旁沉默不語,我們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陳覺的奶奶已經急得昏倒幾次了,現在在家被老頭照顧着,耗子處理着醫院裡的各項事宜。我和陳覺此時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只能在這守着,等月兒醒過來。
這時候,陳小腦袋帶着散了勁的陳浩然走了過來,還沒走近,他就一臉焦急和愧疚的探頭看向病房裡,想看看月兒怎麼樣了。
見到他來,我氣得咬牙切齒,心一陣亂跳,狠狠用手捶了下牆罵了句,“尼瑪逼的!”就向他走去,陳覺急忙快步跟了過來,我一擺手說:“你別攔我了,我今天非得削……”
話還沒說完,我驚訝的發現陳覺已經搶在我之前竄到了陳浩然面前,二話不說就是兩拳,打得陳浩然捂着肚子就彎下了腰,陳覺並沒收手,抓住他後背用膝蓋狠狠的頂着,還拿胳膊肘狠砸陳浩然的後背和後腦勺。
陳浩然狼狽的用手摟着陳覺的腰,嘴裡費力的說:“覺哥,你別打了,我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知道了那你就去死啊!”陳覺吼道,拳腳不停,他的憤怒一點不比我少,我還很少看見他會這樣。
“覺哥,我可要還手了,你別打了!”陳浩然被打得有些惱了,邊硬扛着陳覺的攻擊邊大聲警告着。
“你還有臉還手!”陳覺怒道:“那你還手吧,不然我真就打死你,省得你胡鬧害人,你根本就人事不懂,還自以爲有性格,你算什麼東西!”
“你別以爲我打不過你,你別打了!”陳浩然咬着牙說,他話雖這麼說,可確實也沒臉還擊,畢竟他這次把事情實在鬧得太大了。
一向在面對陳浩然胡鬧時勸我冷靜的陳覺現在可一點也不冷靜了,我看他這樣都有些發懵,從沒見過他這麼憤怒,覺得他真要把陳浩然打死。我趕緊過去從後面攔住了他,邊拉在邊對一旁發呆的陳小腦袋喝道:“幫忙啊,看着幹啥!”
陳小腦袋這纔敢過來勸阻,可是咱們倆都沒法拉開陳覺,就連被驚動來的醫院保安也都一時無法制止這一情況,陳覺就是死不放手,狠命的打着陳浩然,情緒異常的激動。
一個保安見狀居然掏出腰間的膠皮棍子要動手,被還在拽着陳覺的我看見了,我立馬露出兇狠的表情罵道:“操尼瑪,你動一下試試,我叫人弄死你!”保安愣住了還真沒敢下手,我大聲勸陳覺打幾下就得了。
直到耗子帶人及時趕來纔將陳覺拉開,被救下來的陳浩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衣衫不整的他眼眶帶着血印,鼻子淌着血,靠在走廊的牆壁下咧嘴大哭起來,不再有平日的張揚和不羈,完全是個驚慌失措的孩子,一口白牙在黑臉的映襯下格外明顯。
“我再也不故意胡鬧了,我知道錯了,對不起,我錯了,月兒你醒醒吧!”哭聲在醫院走廊裡迴盪着,我呆立在那兒,看着陳覺被耗子緊緊拽着。
我們被耗子他們弄下了樓,我坐在住院處門外的臺階上,陳浩然也坐在一邊兒用紙擦着血,倒是有了種融入醫院環境的意思,陳覺抱着肩膀站在一旁,眼睛直視着前方的大門,看都不看陳浩然,同樣也沒看過我。
他這樣的態度還有昏迷的月兒,也讓我自責起來,這種事本不應該發生,我們出去玩樂,多管閒事,還把那袋鬼東西帶回來,可遭殃的竟然是月兒。雖然誰一開始也沒想弄成這樣,可事情就這麼發生了,即使一切都是無意和巧合。
我轉頭看向陳浩然冷聲問:“你自己瞎胡鬧吃就吃了,你給月兒吃什麼玩意,你他媽咋想的!”
“我……”陳浩然鼻子裡塞着紙,臉上傷痕累累,哭過的眼睛紅腫不堪“我就是爲了好玩纔來了兩顆,在國外我也吃過,可我哪知道咱國家的藥勁兒這麼足,我就High過了,不知道怎麼想的,根本控制不了自己,迷迷糊糊的就給月兒吃了一粒……”
“你說你一天到底鬧騰什麼啊?弄成這樣,你就滿意了?”我氣惱的質問,“你心裡到底有沒有別人,就知道憑着自己的性子來,不考慮別人,想說啥說啥,想幹啥幹啥,外國人都你這樣襖?那外國人也太他媽混蛋了!”
“我都說了,我錯了,我以後不了!”陳浩然用手抱着頭痛苦的說:“我就是想顯得特殊點兒,想讓別人覺得我比你們都有個性,想做點兒出彩的事兒,裝逼耍個性……”
“你是夠特殊的了,就沒見過你這麼不知好歹、這麼討人嫌的人。”我怒斥道,實在沒想到一直標榜個性的他原來是這樣的心理,“那玩意兒咱們不敢碰,就你敢吃,你多牛逼,你多有性格,你個傻逼!”
“我在國外呆了快三年,就沒痛快過,外國話沒學會幾句,也沒朋友,總被人看不起,我根本不想在那兒呆着,沒一天不想回來的。可心裡再難過我也不想讓誰知道,因爲別人不會理解也不會關心!在國內,誰都把我當華僑,我也只能繼續裝,其實我真的很自卑。”陳浩然失落的低着頭喃喃的說,我還是第一次聽見這小子說這樣的話。
“外國既然那麼不好,你還老吹牛逼,我還以爲你活在天堂呢。”我冷言冷語的諷刺道。
他撅着嘴看看我,嘆了口氣說:“我不吹牛糊弄糊弄你們,怎麼顯得我比你們見過世面,我那國不就白出了,不得讓人笑話嘛。別說我了,連我媽跟親戚朋友打電話的時候都說得天花亂墜,可其實她比我還難熬,這都怪我爸不要我們了!我瞎鬧騰就是要讓他後悔……”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卻還要逞強埋在心裡,甚至表面還用極端的方式去掩飾自己的不堪。好像我,內心迷茫頹廢,對生活毫無目標,可還要裝的很有幹勁,一副要混個出人頭地的架勢。所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心裡的苦只有自己懂。
“你鬧也得有點兒譜啊,黑叔不是不要你,他也是爲你好。”我很想把黑叔的一番苦心解釋給他聽,不想讓他繼續這麼胡鬧了。
他卻搖頭說:“你別跟我講道理,我什麼都懂,但我不想聽!不管他爲什麼,他不要我和我媽是事實!我們誰也沒非得要求他什麼,我只想跟很多小孩一樣,能每天和爸爸媽媽在一起生活!”
每天跟爸爸媽媽在一起生活?還真是個無比奢侈的要求。我沉默了,扭頭看向陳覺,他嘴裡放還在一支沒點燃的煙,仍然注視着遠方,但眼神卻有明顯的變化。
陳覺忽然掏出打火機把煙點着了,眼睛沒看陳浩然,邁步就走。陳浩然見狀怯生生的叫了聲,“覺哥”,陳覺背對着他一擺手,冷冷的說:“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你也別喊我哥!”
看着陳覺走開,我不知道他要去哪兒,但也不想去追他,只能衝陳浩然無奈的搖搖頭,事已至此,責怪他也無濟於事,他同樣是個想用與衆不同的行爲來彰顯自己特殊感的傢伙,只是鬧得比我們過分了許多。
這時耗子出來找我們,對我說:“太子,警察要來問那藥的事兒,我教教浩然怎麼說,你就別露面了,省得麻煩。”
“哦!”我點點頭,畢竟涉及到藥物類毒品,想必醫院聯繫警方了。
耗子把陳浩然帶到一邊兒告訴他該怎麼應對警察,我離開住樓前,想找地方轉轉,等警察走了再回來。走在人來人往的醫院大院裡,心卻莫名的難受起來,站在那兒眼前一片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