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我電話的江建成答應的還挺痛快,讓我隨時可以過去找他,只是我問他關於東西的事兒,他卻只是說來了再說,就是不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迫於孟露的“壓力”和自己的好奇心,我還是決定去一趟。
只是他告訴我的那個地方很奇怪,是昌盛大廈後面的一個菜市場,還告訴我在裡面轉一轉沒準就能碰見他,聽得我真是莫名其妙。
放學走出校門,我特意看了看對面的樓,尋思着哪個會是陳小腦袋的家,估計他現在應該趴在窗臺監視我呢。不過要是被我這麼輕易發現了,那就不是老爸的作風了,我朝着對面的樓揮了下手,搞得身邊那幫傢伙直髮愣,不知道我在做什麼操。
一個人坐車去了昌盛大廈那邊兒,心裡一直在擔心那東西要不要得回來,難不成最後還得逼着我去買,那老爸知道了不得整死我。孟露這丫頭可真能給我出難題,要不是爲了“江湖道義”,我纔不趟這渾水呢。
下了車,順着一條小路走向了昌盛大廈後面的菜市場,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羣,我實在不知道該去哪兒找江建成,只好像他說的那樣慢慢逛着,心想找個公用電話再聯繫他。
正漫無目的的走着,路旁一個賣調料的攤子邊兒,有個人衝我喂了一聲,我轉頭看去,只見江建成正坐在那兒,跟攤子聊着天。沒想到我還真找着他了,搞不懂他在這坐着幹嘛。
他跟攤子打了個招呼就站了起來,攤主打趣似的問:“又是你們那夥兒人啊?”江建成也沒答言,手軟綿綿的搭在我肩上,帶着我往前走了。
一邊兒走着我一邊兒問他那袋藥的事兒,他卻沒正面回答,只是說一會兒再說。迎面那個陳澤和大鵬走了過來,本以爲他倆是來找江建成的,可他們幾個人好像互相不認識似的,我也沒好多問,看着他們要幹嘛。
陳澤吹了個口哨,江建成只是瞟了一眼就轉頭在一個菜攤站住了,攤主見是他愣了下,但什麼也沒說就招呼其他買菜的人去了。我站住他身邊奇怪的看着對面的陳澤和大鵬,倆人直奔一個身材富態正在買肉的中年男人走去,在人羣裡他倆一前一後從那人身邊經過,陳澤嫌那人擋路似的用手輕扒了下,那人警覺的側了下身子,大鵬已經從他胸前走過。
兩個人若無其事的離開,消失在人羣裡,那男人愣了下,轉頭看向賣肉的攤主,攤主本來在看他,但馬上眼睛就移到了一旁。男人馬上摸向自己的裡懷,頓時臉色大變,一邊衝陳澤和大鵬離開的方向追,一邊大喊,“有掏包的!”
周圍的人全都看向了他,但哪個人做出什麼反應,江建成卻說了聲,“來”,然後快步追了過去,用手拉住了那個男人關切的問:“大叔,咋地了?”
“有人掏包!”男人氣得暴跳如雷,伸手甩開了江建成,江建成卻罵道:“操他媽的,在老子的地盤掏包,你放心,我幫你攆他!”說完話,對我說:“追他們!”我便糊里糊塗的跟他追了下去……
我倆在前面追着,那男人因爲體型原因在後面玩命的跑着,陳澤和大鵬已經撒開腿跑了起來,轉眼就拐進了旁邊的樓羣。我跟着江建成也攆了下去,我看着那倆人明明向東鑽進了一個樓洞,可江建成卻帶着我繼續追過去,直接越過了那個樓。
追出好遠,江建成才喘着粗氣叉腰站在了那兒,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過了好一會兒,胖男人也滿頭大汗的跟了上來,臉紅得活像熟透的豬頭……
“跑了,操的了……”江建成指着一個誰也不知道是哪兒的方向說。
“這倆小逼崽子!”胖男人憤憤的罵道:“跑的咋這麼快!”說着他卻看向了我倆,露出了一絲懷疑的神情,還扭頭看看後面。我擔心要露餡,趕緊低頭大口喘氣掩蓋我跟他一起犯下的“罪行”。
江建成也察覺了那個男人的異樣,惡狠狠的從腰間把匕首掏了出來,嚇得胖男人一哆嗦。江建成卻對我說:“走,跟我回去叫人,把這倆小崽子逮住,敢在我地頭搞這事兒,廢了他!”
“別,別,小夥兒!”這下那男人可慌了,“沒多錢的玩意兒,就出來買個菜,也就百八的,不至於!”他居然還做起了和事老,江建成聽這話一皺眉不滿的說:“就百八的襖?害我幫你追這麼遠,腿他媽不值錢咋地啊?”
男人看了看江建成手裡的刀,一臉笑意的掏出煙來遞給我倆,還不停表示感謝,說現在像我們這樣熱血的年輕人太少了。抽着他給的煙,我心裡直髮虛,實在對江建成這種行爲不敢苟同,不過對他來說這應該也正常……
“以後注意點兒啊,挺大歲數了一點不小心!”江建成對這個胖男人進行了一番教育,好像錢被偷是他自己的錯,但我認爲他就是在責怪這男人出來的時候錢帶少了。男人客氣點着頭,用手擦擦汗,充滿敬意的向我倆揮手告別了。
江建成帶我返了回去,邊走邊說:“整個菜市場都是現在我和賓哥罩着,這就是咱們的地盤,想要啥隨便!”
是想偷啥隨便吧,我心裡想着,臉上卻還掛着笑意,畢竟有求於人。其實我挺不解的,那些賣菜的都好像認識他,也似乎知道那幾個小子,但卻沒人出來干涉,莫非真像他說的,市場是他們的地盤。既然是自己的地盤,還做這事兒,那不是毀自己名聲呢嘛。
實在搞不懂他們這些人,只好繼續跟他走着,一直來到了市場深處,他帶我徑直走進了一家副食品店,我心裡擔心他要再“幹一票”,真想轉身離開了。
“來吧,賓哥在裡面呢,那事兒我跟他說了,他要跟你聊聊。”江建成說道,我看了看這個瀰漫着醬菜味道的小店,感到莫名的詫異。
店裡一個老太太正在看着電視,江建成客氣的打了個招呼,老太太卻鼻子裡哼了一聲,就轉頭不理他了。
我跟他走進了後屋,在堆滿了裝着油鹽醬醋的小屋裡,一箇中年男人正悠然的聽着二人轉,每每聽到裡面的黃段子就肆無忌憚的笑起來,還用手撐住腦袋,好像怕自己笑趴下似的。
他背對着門,扶着腦袋的胳膊裸露出來,上面用好像鋼筆尖的東西扎着一行藍字,寫着“人生莫忘父母恩”,這幾個字看着像紋身,可卻是由一些點兒組成的,這不知道他扎的時候得多疼。
見我在端詳那幾個字,江建成用胳膊肘頂了我一下,好像那是什麼忌諱似的,然後開口說:“賓哥,我那小兄弟來了。”
那人伸了下手示意安靜,嘴裡嘟囔道:“逗樂的地方來了啊,聽着。”然後對錄音機裡發出的音質不清晰的段子狂笑起來,笑得人直發毛。忽然,他猛地轉過身來,那破舊的轉椅實在不太穩當,我都怕他會掉地上去。
一張四方大臉面對着我,臉蛋已經發福,一張大嘴還樂得沒合上,最讓我大跌眼鏡的是,他居然還帶着副大眼鏡,從眼鏡片裡我都能看見自己的倒影。
這他媽哪是老大啊,跟市場裡買菜的那些大叔差不了哪去,實在也太普通了,這讓見慣了老爸他們那些有架勢大哥的,我不禁對這個“大哥”失去了所有的好奇心。
“這就是我老大,大賓哥!”江建成鄭重的介紹,我儘量客氣的打了個招呼,看着這個大賓哥心裡卻有種滑稽的感覺。大賓哥衝我點點頭,咧開大嘴問:“你就是建成以前的小兄弟啊,看着像那麼回事兒,比那幫猴崽子有人樣。”
“大叔。”我禮貌的說,什麼哥之類的實在說不出口,“我是來說那件事兒的,想讓您通融通融,幫個忙。”
“你說那藥兒啊?”大賓哥問道,我趕緊點頭,看他樂呵呵的,估計應該好說話。
“那破玩意兒昨天李巖偷吃了一顆,現在還他媽躺着呢,剩下的都讓我賣了。”他慢悠悠的說。
“賣了?”我驚叫了聲,他卻點點頭說:“沒辦法啊,道上朋友多,交朋友嘛,我就拿出來賺幾個小錢,也增長一下交情。那害人的東西,留它幹啥!”大賓哥嚴肅的說。
知道害人還賣,而且拿別人的東西賺好處,還說的這麼理直氣壯,這叫什麼人,他就不管別人死活了?太不可理喻了!
我氣得真想罵人,可也知道這是人家的地盤,只能忍下來看向江建成,他也看看我,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那錢呢?”我抱着最後的希望問,想稍微挽回點兒損失。
“花了。”他很自然的說,伸手指指周圍說:“昨天晚上賣的,今天早晨上貨了。”
我看着屋裡那些用搖頭丸換的油鹽醬醋,氣得差點笑出來,要是所有人都像他這麼生活化那可就美好了。
“大叔,你這麼幹,我朋友可就危險了!”我實在忍不住了,高聲說道。
他正掏着煙,看我這樣說話,眼鏡片瞬間閃過一道光亮,嚇得我身子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