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瞠目結舌的看着眼前這一幕,簡直不敢相信看見的一切,怎麼毫無預兆之下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而且還是那麼迅速,一切就好像早有準備了似的。毫無防備的小峰根本就措手不及,只能倉惶的捂着傷口,難以置信的看了看老爸,又衝無賴團伙幾個人破口大罵起來。
更讓我詫異的是,無賴團伙幾個傢伙對做出的事兒似乎也沒有什麼慌張的感覺,陳澤只是稍微有點緊張的甩了甩沾着血的手,李巖則警覺的看着小峰以防他會還擊報復,大鵬和小凡也把刀亮了出來,胡柏航躲在他們幾個的後面,也目光不錯注視着小峰的一舉一動。
“天宇哥,你這是……”小峰低頭看了看傷口,有些難以置信的大口喘着氣,邊向旁邊退着嘴裡邊不停問老爸這是什麼意思,徹底沒有了一丁點鎮定的架勢,完全處於一種驚慌失措的狀態。
“別怕,真想要你命我就不用他們這幾個小子了。”老爸對此卻不以爲意,擺手示意胡柏航他們閃到一邊,徑直走向小峰,海子叔見狀也快步跟了過去。
見小峰驚慌的看着自己,老爸撇嘴一笑好像安慰似的說:“你也混這麼多年了,這點傷算啥事兒,死不了啊!”
“你……我……這……”小峰語無倫次起來,不知道老爸在搞什麼名堂,傷口處的血也在往外涌着,只好無力的靠在了牆邊,眼神裡滿是對老爸的恐懼,同時也不忘觀察自己的傷口。
“被小崽子捅了的滋味不好受吧,上回我可就差點栽在你底下那小子手上。”老爸提起了張猛的事兒來,冰冷的語氣讓小峰不禁也倒吸了口涼氣,急忙辯解道:“那件事兒真不是我讓他乾的,是別人找的他……”
“但是你知道,而且你既沒提醒我也沒阻止他!”老爸厲聲說道:“沒準兒你也希望他能得手呢,是吧?”
“不是,我沒有……”小峰想要反駁可又是那麼無力,因爲老爸好像真的摸透了他所有心思,他任何想法在老爸面前都沒有隱藏的餘地。
老爸似乎也不想在此事上做過多糾纏,擺了擺手說:“放心,我都說了不會要你命,咱接下來還得合作,我還要幫你成大事兒呢。給你弄成這樣,你回去也就好交代了不是,這兩刀就當是你欠我的,現在算是還清了!”
“真、真的?”小峰不太敢相信的看着老爸,臉上痛苦的表情也加深起來,看樣子這兩刀讓他吃了不小的苦頭。
老爸沒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冷聲警告般的說:“我也想讓你明白明白,弄幾個小崽子捅人這種小伎倆實在太簡單了,我隨隨便便找幾個他們這樣的就能辦到,根本沒啥意思,想做大事兒那就玩點大的,記住沒?”
小峰怔了好一會兒,最後只能認輸似的點了點頭,他好像怎麼都不曾想到,即使是時至今日,他在面對老爸時依然只是一個“小崽子”罷了,仍然要聆聽老爸的呵斥與教誨,與過去竟然全無兩樣。
就好像小峰說的,在與人談條件時無論老爸得利與否,他幾乎總是會讓對方吃到苦頭,沒人可以輕易讓他做出妥協也不可能在這種關係裡佔有主導地位,與老爸合作簡直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與虎謀皮”。
與其說老爸讓無賴團伙對小峰下傢伙是爲了讓小峰迴去之後有個交代,倒不如說這根本就是老爸對小峰的一種懲罰和警告,在泄私憤的同時也讓小峰深刻的意識到兩人之間的差距,更是給小峰留下了一個不小的心理震懾。
在老爸的命令下,海子叔一手提着小東,一手拽着還在流血不止的小峰,滿臉厭惡的往外走着,那樣子好像要去倒垃圾一般。兩個同樣逃過一劫的人都有着各自不同的表現,但相同的是與死神的擦肩而過都在倆人心裡印下了深深的烙記,此時他們都只想儘快離開這個地獄一般的街。
老爸帶着我和胡柏航他們走在海子叔後面,老爸的眼睛一直都盯在小峰身上,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小峰費力的轉過頭來看了看老爸,臉色開始發白的他很虛弱的問:“你就不怕我爲今天的事兒記恨你?”
“你不是早就恨我了嘛。”老爸不以爲意的笑道,一副根本就不擔心的模樣,“再說了,恨我的人多得是也不差你這麼一個,更何況你拿命來賭就是爲了這麼一個機會,如果就因爲恨我又改了主意那不是太虧了嘛,這可不是你的作風。”
小峰這下是徹底的無話可說了,只能用一種可望不可及的眼神看着老爸,雖然心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原本給老爸製造了不小麻煩和困擾的他卻因爲自己的野心最終還是被老爸所挾制,而現在的形勢下他根本就沒法回擊。
“走吧,你還想把血都流淨咋地襖,別他媽把向西街的地給弄髒了!”海子叔不耐煩的催促着將倆人帶出門去,小峰最後看了眼老爸,就任憑海子叔拖拽着消失在我們的視線裡。
小峰的事兒完了之後,最興奮的當屬無賴團伙幾個人,老爸對他們的表現也很滿意,還大加讚賞了一番,這讓他們更是鼻涕泡都美出來了,儼然覺得自己已經是老爸手下的金牌殺手,也絲毫沒有後怕的樣子了。
爲了表揚他們的“英勇表現”,老爸還拿出了些錢給他們當做獎賞,幾個小子也沒客氣很自然的就收下了自己的勞動所得,還對老爸不停道謝,一個個都喜形於色。
看着他們幾個在不停的自吹自擂,我一時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倒是胡柏航走到了我身邊,嬉皮笑臉的摟着我說:“咋樣,這幾個兄弟不錯吧?”說着,他還提醒似的推了推我的後背,似乎是要我也美言幾句。
“嗯,真挺牛逼的!”我重重的說道,自然又引來這幾個小子一陣得意。
與老爸獨處之時,我忍不住問起關於小峰的事兒,不明白老爸爲什麼要安排無賴團伙幾個人對他動手,就不怕他們因爲缺乏經驗而一時失手嗎?要知道,上一次小峰被捅也是幾個他們這個年紀的人做的,當時可差點要了小峰的命。
對此老爸毫不在意,擺弄着手裡的打火機慢悠悠的說:“他們幾個小子要真失手了,那也就只能怪小峰他自己命不好了唄,死就死吧,要不然他也該死!”
“可你不還要跟他合作呢嘛,他死這事兒不就黃了嗎?”我不解的問,突然感覺這事兒還真挺懸的。
“黃了還能咋地?又不是沒他我就啥也做不成了。”老爸輕蔑的說,“一開始他確實讓我心裡有點兒沒底,咋說他原來也是自己人,跟了長樂街那頭肯定對咱們影響不小。不過,從他慢慢暴露自己那點兒心思開始,他就沒那麼讓我擔心了,因爲我已經知道他想幹啥了,這讓他和其他人也就沒了太大的區別,一個人只要有了目的,那你就可以隨時根據他的這一點來做出反應,只要動動腦子就行了。”
聽着老爸說得這麼輕描淡寫,可我卻覺得這實在是太複雜了,單憑一個人的動機和目的就能用相應的對策來化解,甚至最後達成制約,沒有深厚的功力這一點是萬萬不可能達成的。
一個人在有了慾望的同時也就有了弱點,小峰不禁很好的證明了這一點嘛,一個抱着野心的他遠遠沒有一心只想報仇的他可怕,畢竟慾望往往是可以用利益來彌補的,而仇恨容易讓人喪失理智,也更容易造成大麻煩,就好像是孟飛的媽媽那樣……
第二天,老爸將耗子等骨幹成員召集到了一起,詢問了下最近的情況之後,忽然出人意料的對衆人宣佈道:“以後再在外面遇上小峰,你們儘量別跟他動真格的,他現在是幫咱們的,大家可記住了啊。”
此言一出衆人譁然,紛紛投來各異的目光,但普遍對這件事兒有點感到難以置信,尤其是耗子更是用詫異的眼神看向老爸,對老爸的話也是半信半疑。可老爸說的倒是很嚴肅,大家也都不敢多問,只能點頭稱是,然後一個個滿腹狐疑的離開了。
對於老爸這一行爲,我再一次感到不解,一向不輕信人的他難道對他手下這些混混開始信任了?怎麼說,小峰與他的“協議”也應該保密起來纔對,可他就這麼當衆宣佈沒有一點的掩飾,如果傳了出去那這事兒不就徹底曝光了嘛。
海子叔也覺得奇怪,在其他人離開後,他湊到老爸面前,套近乎的給老爸點了支菸,然後問道:“宇哥,你不是答應要和小峰那逼聯手嗎,咋地,你改主意了襖?”
“沒啊?你爲啥這麼說啊?”老爸故作疑惑的反問。
海子叔撓了撓頭說:“不是我說,就他們這些人一個個那嘴跟棉褲腰似的,你這頭說完他們出去就能搖哪瞎呲呲,這一傳出去讓長樂街那頭知道,那小峰這逼可就完犢子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