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

臨近半夜,灰濛濛的天空飄落着零星小雨。穆峰行走在黑暗又濃密的樹林中,光滑的青荇附着在淤爛的泥土上,滑膩地得令他們寸步難行,只能小心謹慎地踏下每一步。

“大人,天色已晚,路面看不清了,還下着淅瀝小雨,您看我們是不是該找個地方歇息了?”

突然一位便衣士兵站了出來,走到了穆峰的面前,詢問能否停止前行。

“再往前走走,看看是否有客棧,睡在那還能睡得安穩些,至少比這荒山野嶺的安全。”

穆峰顯然有些擔心,他慢慢環顧四周,陰冷死寂的氣氛讓他着實有些的不適,腿也不受控制地瑟瑟發抖。

“大人有所不知,小的前些日子來過這兒,方圓五里樹木盤集,無一所客棧,連酒舍也不曾有,荒僻的很。”

“既是如此,那我們就找個乾淨的地兒生火,安扎下來吧。”

“諾!”

聽到士兵這麼說,他也覺得合情合理,於是抱着失落又不安的心態尋找合適的落腳地點。

“就這吧,地方蠻空曠的,地面也算得上乾燥,應該能生起火來。你們三個去找點幹木來,你們三個跟我把這裡打掃打掃。”

“諾!”

穆峰低着頭四處尋找着,當撥開着一層濃密的枝葉時,一片空曠之地(之前被人駐紮過,木炭已經熄滅溼潤)映入其眼簾。他藉着微弱幽暗的光慢慢湊近,不斷環顧着四周,警惕之心不敢鬆懈。看到穆峰彷彿找到了棲息地的樣子,身後的隨從們也跟了上去,確認安全後才鬆了一口氣。穆峰擡頭望了一眼朦朧的夜,發現時間已經不早了,便開始給所有人分配起任務(三名士兵找幹木頭,兩名文官及一名官宦和他自己打掃衛生)聽到穆峰的命令,大家立即行動起來。

“今兒的夜好生的冷啊。”

穆峰坐在一根橫着的已經腐朽的枯木上,眼淚被火薰了出來,鼻子已經凍的通紅,沒有了知覺,鼻涕直流。腳也冷得不得動彈。他蜷縮起身子,伸直手臂將手放在火堆旁,不斷摩擦手掌來取暖。

“大人您坐得再靠近些,暖和些。這火還是太小,我們再去找些幹木來,您再堅持一會。”

穆峰坐在火堆旁不停顫抖,看守的幾名士兵有些看不下去了,決定再去找些幹木頭。

“好,去吧。”

“諾。”

已是深夜,林內寂靜陰森,除了火堆微弱的亮光,周圍一片漆黑。兩名文官已然睡去,只剩枝頭的幾隻烏鴉奏着令人顫慄的死亡曲。

“那幾個怎麼還不回來?”

穆峰被烏鴉的叫聲吵得睡不着,他轉身看到乾柴快要用完 火光明顯減弱的火堆,開始擔憂起來,僵硬的雙手仍有一絲溫存。

“大人,要不您先睡着,我去尋尋?”

在其一旁的官宦注意到穆峰不安的眼神,勸其先睡。

“你可小心點,這兒太暗,別走太遠。”

“諾!”

“但願沒事。”(心想)

望着慢慢走進黑暗之中的官宦,穆峰的雙手漸漸合在一起放在自己的額頭,閉起了雙眼。

“啊!”

官宦剛離去不久,便傳來了一陣慘叫聲,枝頭的烏鴉也被驚嚇到了,像幾道黑色閃電,瞬間張開翅膀消失在了黑夜裡。

“怎麼回事?!”

打着盹的穆峰一下子清醒過來,他立馬握住劍柄站了起來。警覺地在原地旋轉,洞察着黑暗中的一切動向。

“喂,你們兩個醒醒別睡了!”

穆峰暫時沒發現什麼危險,於是慢慢移步向兩個熟睡着的文官,用腳動了動他們的身子。

“嗯?怎麼了?大人!”

一名文官揉着自己的眼睛,惺忪地看向穆峰。

“死人了,快點叫他起來,此地不易久留。”

“什麼!死……唔唔!”

“小聲點!你想死是不是!”

聽到死人的噩耗,那名文官一驚,雙瞳瞪大,嚇得叫出了聲,穆峰迅速反應過來,慌忙捂住了他的嘴巴,湊到他的耳朵旁嚴厲地警告他。

“是是是,知錯了,知錯了。”

那文官不停地點着頭,穆峰才漸漸將手放開。

“快醒醒,快醒醒!”

“醒醒!”

“啊,死,死,死,了!”

無論那文官怎麼推搡,另一名文官仍一動不動。穆峰看着也有些心急,推了另一名文官一把。只見他整個人躺在那根橫着的樹木上,伸長了脖子,喉嚨處被刺進了什麼東西,翻過身來發現已經發黑。文官顫抖着半蹲走向前去把脈,警覺那人已經沒了脈搏,嚇得直接癱坐在了爛泥地上,無法直立。

“可惡,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情?這就是個陷阱!”(心想)

穆峰神經緊繃,瞪着雙眼,對所發生的一切咬牙切齒卻無處發泄。

“冷靜點,一定要冷靜!敵人在暗處,我們在明處,本身就對我們不利,你再這樣只會更加恐懼,引火燒身。”

“你聽見沒有!”

“大人,快~走!”

“喂,你醒醒!什麼?也死了!該死!殺手究竟在哪裡!”(心想)

穆峰壓低了音量呵斥着那文官,可是那文官卻沒有一點反應,除了沙沙的風聲和嘀嗒的雨聲,一片寂靜。死寂的氛圍讓穆峰不得不轉向那文官,他蹲下,心臟處也**進了一樣東西,動彈不得,最後窒息而死。

“沒辦法了,只能這麼做了。”

穆峰走向火堆,看了看,斟酌了幾番,一腳踩進了火堆裡。一陣濃密的嫋嫋灰煙升起,氤氳在陰冷的空氣裡,唯一一處亮光就此熄滅,整片樹林都變得黑暗至極,伸手不見五指。

“在哪裡?……怎麼突然暗下來了……趕快把他找出來,這樣纔好交差啊!”

“呵,終於忍不住出來了。”(心想)

不遠處,輕微的腳步聲逐漸開始向穆峰的方向靠近。穆峰聽到窸窸窣窣的動靜後迅速躲到了樹後面,仔細傾聽着他們的談話。

“那我們接下去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只能找啊!還不快找!”

“諾!”

突然一束光亮了起來,緊接着火光再一次燃起。穆峰馬上擦亮眼睛看去,幾個身披黑色披風戴着恐怖鬼怪面具的人圍在一起低聲商量着事。一恍神,穆峰發現一人突然站了起來,呵斥着什麼,一羣人立刻低下頭,唯命是從,開始四處尋找。

“吱嘎。”

穆峰有些後怕地往後退了幾步,一不小心踩中了一根被蟲蛀空的樹枝。

“在那邊!快去看看!”

“諾!”

發號施令的面具人聽出了聲音的來源,指着穆峰的方向。所有人都立刻往指的方向跑去。

“糟了!”(心想)

“唔!”

“跟我來,別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