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零星的螢火蟲散發着點點微光爲穆峰引路。清冷月光灑下一層冰霜在湖面上。逼來的一陣又一陣涼意使他的面龐僵硬。周圍的草叢發出“呲呲”聲,牽動着他冰冷的心。
穆峰來到殿前階梯前,即使貂皮大衣擋住了些許的風,但內心的恐懼仍讓他瑟瑟發抖。血液凝固使筆直的腿無法彎曲,只好來回踱步活絡筋骨。殿前的士兵因爲不好離崗(否則將會面臨死亡)又不敢以下犯上,只能默默站在殿前,鄙夷地看着他。
“呼。”
穆峰嘆了一口氣,放鬆一下自己。擡頭看了看眼光怪異的士兵們,鼓起勇氣踏上了階梯。
“歇燚拜見楚王!”
走進殿中,一股暖流涌入穆峰身體,他尚且有了精神,冰冷的手腳也漸漸有了溫度。他走到殿中央(他用雙眼掃視了一下四周,一切的佈局都比自己所研究的春秋殿樣式華麗,楚王周圍除了一名老宦官以外就是幾名小卒)他低頭哈腰,裝出一副恭敬的樣子拜見楚王。
“歇子來了啊,來就席。”
楚王見歇燚來了,便伸手指向一側的座位。
“謝楚王。楚王今日可請其人?就王上與我?”
穆峰環顧四周,座位全是空的,看來自己是最早來的,也有可能只有他一人單刀赴宴。穆峰面帶微笑,坐上席,詢問道。
“不愧是歇子,沒錯。先上菜,我們邊吃邊聊。”
“還不快上菜!讓孤來上嗎?”
酒過三巡,舞姬姿態燕然。殿內通明的燈光將黑夜照亮,寧靜的夜被那悠揚的演奏聲劃開一道口子。綿綿細雨飄灑下來。
穆峰自知歇燚愛喝酒而且度量很大,而自己卻不勝酒力,只能勉強喝着一壺強烈的白酒,也儘量讓自己少喝。
“那個,歇子你可乃真歇子?”
楚王見歇燚滿臉通紅,已有暈眩之態,但他知道歇燚的酒量遠在自己之上,便有了疑心。
“大王這話讓歇燚惶恐,不知何來真假一說。我歇燚今日能起死回生多虧祝融大人的浩蕩之心啊。”
穆峰意識尚存,他暫且將計就計,裝作喝醉酒的樣子。像用“酒後吐真言”的俗話,來讓楚王相信自己就是歇燚本人。
“是嘛,那你可否告予我,你是爲何而死,被何人殺害?”
楚王湊近歇燚,生怕殿外人偷聽着。
“是,是……”
“報,殿外熊遲大人求見。”
歇燚緊張不已,正在思索該如何迴應,突然被前來通報的一名小卒打斷(穆峰心裡鬆了一口氣,因爲他對歇燚的死毫不知情,只聽楚林說是在山崖上被人推下去的)
“恩,他來這裡做什麼?宣!”
楚王摸了摸鬍子,皺着眉頭輕聲自語,最後還是讓熊遲進殿。舞姬退下,殿內頓時安靜。
“拜見楚王。歇子近來可好?”
熊遲踏過門檻,拜見過楚王,又側身一臉假意的微笑看着穆峰。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跟楚林說的簡直一模一樣。”(心想)
“沒有某人在,就更好了!”
穆峰舉起酒杯狠狠敲擊了一下桌子,也用微笑回擊熊遲。兩人的氣場使殿內的空氣凝固,不語的楚王見氣氛嚴肅,急忙勸阻道:“誒,二位就看到孤的面子上,不要針鋒相對了!表弟就座吧。”
“諾。”
兩人看楚王顏色不對,不敢再破壞楚王的雅興。熊遲微微笑了笑,似乎心裡明白了什麼。倒吸一口氣,坐席。
“熊遲你今日那麼晚來,是有何事如此緊急要來上奏。”
“稟楚王,我此次前來想與楚王商討稅收事宜。既然楚王與歇子有事要談,那熊遲先告退了。”
“慢着,歇子豈是外人,現在說吧。”
熊遲剛想起身離開,但被楚王叫住。
“臣以爲今年仍要加稅,唯有財政強大,國才能強大。”
“我認爲此方案不可行,減稅纔是上上策。國之根本是民,民不聊生國怎能強大?”
“只要加稅,民就會更加拼命地耕種。民的整體經濟水平就會有質的飛躍!”
“滿口胡言,加稅只會引來民反躁動。到時候民心都不向着國,國怎能來的強大?”
“……”
穆峰借酒壯了膽,與熊遲激辯起來。
“好了好了,關於這件事,孤決定採納歇子之諫。正如歇子所說,民乃國之根本,孤看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了。”
“諾。”
“楚王,收稅之事一向是由臣親自操辦,怎能將這交與一外族人!”
聽了穆峰和熊遲兩人的論討之後,楚王選定由穆峰來操辦。在一旁處於下風的熊遲不甘心地爭論道。
“放肆!歇子追隨我多年任勞任怨,爲我大楚立下汗馬功勞。我沒有理由不信於他。不必多說,散席!”
楚王大聲呵斥一聲,熊遲低頭不敢造次。
“歇燚你給我等着,呵!”(心想)
熊遲雖然臉上一幅不甘心的表情,心裡卻竊喜。
穆峰走出大殿長嘆一口氣,擡頭望着那倫殘缺的月,一絲暗淡和憂傷刺破冰冷的心。
“歇子,您可算出來了。沒露出什麼馬腳吧。”
在殿外焦急等候的楚林看見穆峰出來,急忙跑向先
前,輕聲輕語問他。
“來,扶我回去。放心,無大礙。”
楚林松了一口氣。
“架子還不小,學別人學的倒蠻快的啊。”(心想)
“哼,區區一個小人物。我看你還能快活得了多久!”
看着離自己遠去的穆峰,熊遲咬牙切齒,握緊雙拳,恨不得馬上將其碎屍萬段。
“我們走!”
熊遲喚着自己的侍從,氣憤地走回自己府中。
已是深夜,鴉雀無聲的街道瀰漫着一陣寒氣。
“熊大人,我有一件東西要給你看。”
“是何物? 更衣後再看。”
“這件物很是新奇,與歇燚有關!”
“那還不快拿來給我看看!”
熊遲還沒進府,南旬便跑到他面前。一聽到有關歇燚的事情,熊遲立即紅了眼。兩人快步走到大堂,大堂瞬間亮堂起來。
“出來吧。”
南旬的命令一下,一黑衣人從角落的黑暗中顯現出來。
他從自己胸前的藏夾中拿出一樣東西交到南旬手中。
“這是你的酬勞,拿去吧。”
“謝謝南大人,小的告退。”
黑衣人雙手捧着賞錢,剛想轉身退下,一把鋒利無比的刀從他的背後一下子插進了胸膛。
“你! ......”
“你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
黑衣人緩緩轉過頭,一臉驚詫地瞪着南旬。南旬抿着嘴低沉地說道。又將插進胸膛的刀猛地拔出,沒有眨一下眼,黑衣人倒在了地上,嘴角的鮮血溢出。
“做事不用那麼絕情吧!”
這行爲令熊遲大驚,惋惜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屍體。
“不狠心,怎能幹出一番天地。這是我讓這個人從歇燚祭壇的棺中所找出來的東西,您自己看看吧。”
南旬將揹包丟給熊遲,從自己衣袋中抽出一塊布條
,淡定地擦着帶血的劍。
“好,我要的就是像你這樣果斷冷血的人。”
“這東西爲何如此怪異,就連我也未曾見過。”(心想)
熊遲接過揹包,邊讚揚着南旬邊端詳着手上的揹包。
“大人不然,此物打開之法並非如此。”
正當熊遲一手無策,想用佩劍將揹包一劈兩半之時被南旬及時勸阻。
“應這樣把玩。”
南旬走到熊遲的面前,拉開揹包的拉鍊。
“哦,原來如此。那讓我看看有什麼。”
“可惡,這分明就是在捉弄我!算了,先看看裡面的東西纔是最要緊的。”(心想)
熊遲將佩劍收回劍鞘,倒扣。(拉鍊方向朝下)裡面的東西紛紛落了下來。
“這些都是什麼東西!根本沒有我想要的,還害我白白損了個探子!快都拿出去扔了!”
熊遲一掃桌面,將東西全部揮落在地上,一片狼藉。
“大人先息怒,您看這上面的像像誰。”
南旬從地上撿起一本小本子來呈給熊遲看。
“歇燚!”
“您再看這些文字在我們楚國乃至天下可曾有過?”
“聽你這麼一說,好像真沒有!”
“所以南旬認爲此人並非是歇燚,而是另有其人。”
“其實我早就知道他一定不是歇燚,因爲……算了這種小事沒必要跟你說。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儘快找出他不是歇燚的證據來!行了,這裡已經沒有你的事情了,退下吧!”
“是。”
“南旬,你遲早也會像地上那具屍體一樣被我無情踐踏的,因爲你太聰明!”(心想)
“……”
“啊,呼,呼,呼……”
穆峰從牀上坐起,長嘆着氣。
“原來只是場噩夢,還好沒有把竹芃這小子吵醒。”
穆峰順了順氣,看了看還在睡夢中的竹芃。
門外,黎明的曙光漸漸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