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光束安穩地停歇在輕飄的雪上,隨之搖搖晃晃地飄落,潔白清透的雪蘊着絲絲金黃的霞光。雪水流露,滋潤着土地。
“關於你的頭髮,要和你說幾句抱歉。體發受之父母,如今削下實屬我的過錯。要不這活,還是我自己來吧,畢竟男女授受不親……”
“這算什麼事啊!你把身子側到我這來,別讓我再側到你那去了。我們的國家啊,是男女平等,開放性的國家,你要入鄉隨俗啊。好了,現在呢,傷基本幫你包紮好了。接下來我們是不是該去考慮吃飯的問題。哎呀!不對!我怎麼把你,你是.....給,給忘了。”
“我是什麼?如果你看不起我,現在我就可以走,我歇燚不是那種死皮賴臉的小人。”
程曉慕打開急救箱,用紗布爲歇燚包紮傷口。一開始歇燚有些排斥(故意避開程曉慕,一個人包紮)程曉慕眼看着,感覺他一人不行,身子直接靠過去向前傾,爲其包紮。歇燚不好再三推辭,便側過頭不再說話,但眼神仍恍惚不定,臉也漲紅了。當程曉慕提及到歇燚的問題時,他再一次變得敏感,站起身走向大門口。
“你,不是,你是歇燚嗎?你還能是什麼,之前是,是我錯把你認成別人了,你不要介意,也別放在心上。你現在想要吃什麼,儘管跟我講,我馬上去給你買。我怎麼會看不起你?你可是堂堂楚國的尹令啊!”
程曉慕見歇燚要走,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緊緊抓着,不讓他走。
“你不必再瞞我了,如果猜的沒錯的話,我現在應該是你們國家追緝的要犯吧。”
歇燚背對着程曉慕,不願回頭,話語中夾雜着對自己的嘲諷。
“這……這也沒什麼影響啊,話講到這裡,就奇怪了,你怎麼會被通緝呢?”
“我記得那裡可是十分偏僻,就連街道上我都看過,根本沒有攝像頭啊,那衚衕裡面就更不會有了啊。誒,那你還記得以前你幹過的事嗎?”(心想)
程曉慕再一次站起,跑到了歇燚的面前,直視着他,不想讓歇燚面對自己時充滿恐懼和自卑。
“我只記得那日熊遲約我到山上賞月,我等了許久沒見他的蹤跡,正當我準備回去的時候,一羣蒙面的人從樹叢中衝了出來,然後……嘶~我的頭怎麼又開始痛起來了,好痛。嘶~”
歇燚閉上眼睛仔細地回憶着腦海中最後的記憶,零碎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中不斷旋轉,移動,尋找着合適的位置,拼湊在一起。想到一半時腦中突然涌出一陣猝不及防的海嘯,波濤洶涌向他襲來,將其回憶起的一切都化爲虛無。霎那間,他覺得自己頭部撕裂般的疼痛,四肢無力並不自覺地開始抽搐,直到倒在了地上暈了過去。
“誒誒誒,你還是別想了。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實在想不起來,就算了吧,沒必要自己強迫自己。”
一旁看着的程曉慕想上去勸阻,但是看到歇燚疼痛欲絕的樣子,難免有些害怕,不敢上前。只能在其旁邊絮絮叨叨。
“喂,醒醒,醒醒啊。歇燚,歇燚!怎麼又暈過去了,八塊腹肌可就這點體質?真的是!”
“要不用水試試?算了算了,他會感冒的,這種天氣得了傷風可叫人難受。”(心想)
程曉慕看到歇燚暈過去,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纔敢走到他的面前。她慢慢地蹲下身子,警惕心尚在,不敢鬆懈。直到她撫摸到歇燚的後背他還沒動時,才鬆了口氣。她不停地拍打着歇燚,想將其喚醒。可是拍打了很長一段時間,歇燚還是沒有醒來,程曉慕瞥到旁邊的飲水機,但最後爲了歇燚的身體還是放棄了用水澆醒的想法。
“哎喲,這人怎麼這麼重啊,像個肥豬一樣。熊遲,嗯......這個熊遲……我入行也多年了,爲什麼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啊,這是怎麼一回事?也對,大叔的墳墓也是最新發現,很有可能是熊遲的墓還沒有被髮掘出來。那麼……”(心想)
程曉慕將歇燚的一條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上,她咬緊牙關,不斷做着短促的呼吸。傾盡全力,用自己渾身的力量撐起歇燚。臉頃刻間紅了起來,如負千斤地邁開步子走向辦公桌旁的椅子。看着距離自己就剩下十釐米不到的歇燚,臉清晰可見。她突然發覺其實歇燚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老,那麼像個大叔,清秀的眉目間略帶着颯爽,堅挺的鼻樑,剛毅的面容......心悸略顯。她晃了晃腦袋,讓自己不要瞎想了,但腦子卻不聽使喚地反覆琢磨着歇燚嘴中透露出的信息。
“喂,羅子揚嗎?通知一下所員們,今天下午加班,可能會有一個重大發現。”
程曉慕卯足勁快速將歇燚拖到椅子上,沒有半點喘息的時間,馬上用辦公桌上的公共電話打給羅子揚。
“什麼發現,那麼突然。”
“哎呦,讓你叫就叫唄,給全所加工資還不高興啊。還有,幫我們買兩份盒飯回來,我手機上轉你錢。”
“我們?我才走多少時間啊,關係就這麼親切了。明天豈不是直接就領證了啊?”
“別廢話了,掛了!”
聽到電話另一頭羅子揚無厘頭的調侃,程曉慕又氣又餓,沒有心思和他爭吵,只聽“咣噹”一聲,直接掛掉了電話。
“呼呼呼……氣死我了!讓他辦點事情還嘰嘰咕咕,嘰嘰咕咕的,真麻煩!和那些買菜的大媽們有什麼區別!最近沒有一件讓我順心的事!”
程曉慕雙手撐在辦公桌上,不停地吹着自己額前凌亂的頭髮,一肚子的火無處發泄。最後只能拿着水瓶,一個人大步流星走到飲水機前,倒了滿滿一瓶的水,一口悶進了肚中。
“可我是不是真的……”(心想)
整個研究室裡寂靜無聲,程曉慕平靜下來後,用餘光微向右下方注視,他躺在那裡,霞光透過明澈的窗戶,灑在他身上,在地上投射下一個個光暈。那刻,她內心再次此起彼伏。
大雪漸停,餘暉乍現,她不知該讚歎霞光下唯美的剎那,還是該爲兩人被拉長的距離而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