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各國使臣的福,阿壽的瓷器生意火爆。
自受白棠啓發,將名家之作搬到瓷器上後,阿壽仗着府中名畫多,弄了個名畫系列。還分山水、花鳥、人物圖。器型也是精彩紛呈。因產量少,品質高,常有客人爲一款瓷器爭得面紅耳赤!
足利小姐帶着她的侍衛,在阿壽的瓷器鋪子裡流連忘返。
“小姐!大明的瓷器,竟然與幾年前間仲大人帶來回的全然不同了!”武田亦是滿目驚喜。
足利立在一隻魚戲蓮葉間的瓷器前,低聲道:“他們的瓷器已經擺脫了桎梏!你看這一隻,非盆非瓶,無論是外型還是顏色,栩栩如生,純粹的觀賞之物!”
足利驚讚中,目光落到一架新奇的瓷器屏風上。
溫潤的紅木爲架,精雕細刻。三折的瓷屏風中燒得竟是《簪花仕女圖》中的三位仕女,姿態嫺雅,色澤豔麗,衣衫首飾描繪得極其精細。
足利一時看得呆了,好半晌才低聲問武田:“《簪花仕女圖》不是藏在大明皇宮之中麼?”
武田皺眉道:“這間鋪子是定國公府的產業。定國公深受大明皇帝的寵愛,說不定他能借畫一閱?”
足利又細看了番畫中的細節,紅脣微抿,輕笑道:“好!這座屏風,我要了!”
店裡的掌櫃應聲來:“足利小姐眼光真好!這幅屏風是咱們最新力作!總共也就燒了五件!前天送來的,今天就只剩這隻後一件了!價格三千兩!”
三千兩一坐瓷屏風?!
武田面色一變:這也太貴了吧!簡直是坐地起價啊!
足利橫了他一眼:“不說這燒瓷的工藝,就上頭的畫比我所見過的臨摹之作更加精細,便值這個價錢!”
武田只好取出銀票。
掌櫃的讚道:“足利小姐好眼光!”
足利眼波微轉:“得貴鋪啓發,我手中也有幾幅名畫,不知是否能燒在瓷器上,由我帶回東瀛呢?”
掌櫃不免好奇:“並非所有的畫作都適合燒製在瓷上。不知小姐手裡頭的名畫是?”
足利答道:“《虢國夫人遊春圖卷》。”
掌櫃面色立變!不禁扯嘴乾笑:“原、原畫還是——”
足利掩嘴一笑:“原作早已軼失。我手中的,自是後人臨摹之作。”
掌櫃更緊張:“那、那是何人臨摹的佳作?”
足利輕揮手中摺扇:“宋徽宗。”
掌櫃的小心肝砰砰直跳,連叫:我的媽呀!
此畫在北宋亡後,留存在於金國內府中,後來不知所蹤,難道竟讓東瀛得了去?!
掌櫃陪笑道:“足利小姐,這事我做不得主!待我稟報咱們東家再給您回覆如何?”
足利頷首道:“自當如此。”遂翩翩離去。
過了幾日,皇帝突然召徐三白棠進宮。
白棠也不知出了何事,傳旨的太監也說不清楚。兩人到了御書房,只見阿壽鼓着腮幫子,委屈的喚道:“白棠!徐三,你們要爲我作主啊!”
白棠吃驚道:“陛下在呢,還有誰能讓你受委屈?”
徐三瞪了他一眼:“瞧你那出息!”
宣帝一臉的無奈:“白棠,你眼光毒辣,書畫上的造詣便是朕宮裡的畫師也多有不及。你來看看這張畫!”
白棠暗道:竟是請自己來品鑑畫作的麼?
一名太監展開畫卷,白棠纔看了卷首露出的騎馬之人,便挑眉睜大了眼睛!
“《虢國夫人遊春圖卷》?”白棠上前一步,盯着那畫目不轉睛,從左到到右,一寸寸的幾近貪婪的欣賞着這張珍貴至極的畫卷!看了小片刻,他臉上露出猶疑之色。擡頭看了看阿壽,從袖中掏出枚放大鏡來,照着畫中人的衣飾反覆又看了幾遍,吐了口濁氣,面色難看的問:“宮裡的畫師怎麼說?”
阿壽哭喪着臉:“他們討論了幾日,說是假的!”
白棠安慰的拍拍他肩:“雖說不是真跡,也不是徽宗的手筆,只是現人臨摹之作,但也極其難得。不失神韻幾可亂真!”他好奇的問,“你花了多少錢?”
阿壽幾乎哭出來:“沒花銀子!”
徐三笑罵:“不花銀子你還委屈什麼!”
阿壽大叫:“可是我拿自家的《簪花仕女圖》換來的呀!”
白棠與徐三俱是一楞!
白棠立即想起,初見阿壽和張伯忠時,阿壽便是拿宋朝畫院臨摹的《簪花仕女圖》考較的自己!
阿壽咬牙切齒,“我這次是栽在他們手上了!”
徐三不免愕然:“誰那麼大膽?敢算計你?”
阿壽怒道:“還能有誰?就東瀛那羣混賬!陛下,臣吃了這個虧,臣認了!但是您可不能縱容他們再如此這般的騙取大明的寶貝啊!”
白棠摩梭着畫卷,沉聲道:“這畫即是假的,向他們討要回你的畫就是!”
皇帝苦笑:“阿壽這回,是中了他們的計了。”
阿壽欲哭無淚,這才說了事情經過:“前幾日東瀛那個什麼將軍的女兒,在我這邊買了不少瓷器。”
白棠皺眉:“東瀛女子?足利小姐?”
“就是她!”阿壽摒着衝口而出的髒話,“長得挺漂亮,心眼忒黑!白棠,我們這回不是推出了許多新款瓷器嘛!其中有件瓷屏風擺件,上面燒的就是簪花仕女圖裡的仕女!那女人眼光倒是不錯!就此認定我手上有真跡,她想騙我的畫,就哄我說,她有《虢國夫人遊春圖卷》,也想燒在瓷器上!!”
白棠蹙眉:“然後呢?”
“然後我心動了呀!這畫多精貴!真跡早沒了影子,就以徽宗皇帝的摹本爲尊!換誰誰不想開開眼界?於是就同意幫她燒瓷了唄!我府裡的畫師,連着我自己,全被這張畫給蒙了!”
宣宗點點頭:“宮裡的畫師起初也以爲是徽宗所畫。後來還是戴靜戴先生,發現有片顏料中有一小塊奇怪的印跡,象是木頭的紋理,由此又發現幾處相似的紋理——”
白棠聽到戴靜的名字先是一怔,此人也是有名的畫家!又聽他發現了木頭的紋理,讚道:“戴先生心細如髮。不錯!此畫正是用木版水印之法復刻!復刻此畫之人,技藝也算是高超了!”
宣帝嘆口氣:“戴先生也是這般說的。朕想若論雕版之術,誰人及得上你?所以請你過來再作鑑定。”
白棠又問阿壽:“你見了這畫心癢難耐,便用自家的畫與她交換了?”
“我是想出高價買回來!”阿壽想到自己堂堂的國公,竟然被東瀛人給耍了,羞惱交集。“他們不肯!說銀子能賺,但這畫若脫了手,就難再尋到了!”
徐三笑罵他:“我明白了!你這人啊,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想要!肯定死纏爛打得不肯放手!然後一步步就進了人家的套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