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素錦皺眉看着聖上,“父皇,信不過他?”
“朕現在,誰都信不過,唯獨信你,不要叫朕失望,答應朕!答應朕!”聖上聲音不似一開始的平靜,略有些焦灼。
柴素錦連連點頭,“我答應您,會不惜一切,護住太子性命!”
聖上緊盯着她,“朕要你起誓,用瑄哥兒的性命起誓。”
柴素錦微微一愣。
“行不行?”聖上問道。
柴素錦嘆了口氣,瑄哥兒是她弟弟,太子更是她的弟弟。她若有能力,便一個不會撇下。
若是沒有能力,最先擋在他們前面的,也一定是她自己。
“好,我起誓。若我不竭盡所能護住太子殿下的性命,就叫我失去瑄哥兒的命。”柴素錦沉聲說道。
聖上這才長長吐出一口氣來,“逼迫你,也並非朕所願。”
他起身,掀開牀榻上的枕囊,又掀開枕囊下頭的被褥。
柴素錦正要起身去看。
他卻忽而回頭,向外看了一眼,飛快的將一卷正黃色的絹布塞入柴素錦手中。
並飛快的靠近她,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什麼。
不過眨眼的功夫,他已經抿脣站好。
柴素錦愕然的看着他。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絹布,微微點了點頭,將絹布塞入自己懷中。
“走吧。”聖上指着外頭說道。
柴素錦眼眶卻立時就是一熱,“父皇……”
“嗯,朕很好。朕該享受的已經享受過了。這世上再沒有比朕更尊崇的人了,如此還有什麼可遺憾的呢?”聖上搖了搖頭,“沒有了。”
柴素錦皺眉站在原地,心裡眼裡都是酸酸的。
“走吧,快走。”聖上又催道。
柴素錦彎身跪下,朝他行了大禮,這才起身向外走去。
她在院中,又見過了太子。太子對她的態度並沒有改變,冷嘲熱諷,叫一旁的趙元甄都着實聽不下去,險些出手揍他。
柴素錦搖頭拉他離開,他才作罷。
帶着聖上早已準備好的聖旨,柴素錦又見到了虞震德。
“聖旨在我手上,我要見到瑄哥兒,還要我柴家的《藥典》。”柴素錦說道。
虞震德哼笑,“你是坐地起價呀?我能放了柴敬瑄,已經是看在我侄兒的面子上了。你還敢提別的要求。”
“那是我爺爺的東西,你殺害了我爺爺,殺害了我爹,沒有理由霸着我柴家的東西不給。”柴素錦深吸了一口氣。放緩了語氣,“且你現在已經得到你想要的了。我們的東西,也該還給我們了。”
虞震德眯眼看着她,“你覺得自己有什麼資格,跟我說這種話?你又憑什麼覺得我會答應你?”
柴素錦從懷中掏出一張正黃色的絹布來,“聖旨在這裡,你若答應,這就是你的。你若不答應,我就撕了它。”
說着她從頭上取下一根尖利的朱釵,朱釵尖尖的頭兒。正掛在絹布之上。
“你以爲我奪不過來麼?”虞震德眯眼道。
“叔叔應當曉得我的本事。”一直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的趙元甄,忽而開口道。
他一開口,殿中立時就靜了一靜。
虞震德的目光從柴素錦身上移到了他的身上,倏爾冷笑一聲,“以前。你爲着仇人的女兒和我作對,如今,你又爲着這小丫頭片子和我作對?你是不是上輩子欠了柴家女兒的?”
趙元甄面無表情,也不說話,只深情淡然。
“色令智昏!”虞震德哼了一聲,“你要的《藥典》被我藏在皇家藏書樓金匱閣中,我可以給你三日時間,你自己去尋找,你若能找到,那便是你的。你若找不到。可就怪不得我了。”
柴素錦皺眉,“金匱閣藏書衆多,三日時間,我怎麼可能找的完所有的書?”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兒了。”虞震德笑了笑,“可不可能。只看你想不想要。”
柴素錦扭臉看了一眼趙元甄。
趙元甄卻沒有看她,只盯着虞震德。
她垂眸思量片刻,將心一橫,咬牙道:“好,你先放了瑄哥兒春露他們!”
“我是言而有信之人,你不必這麼緊張。”虞震德說着,擡手喚人進來,傳令叫放人。
柴素錦見到瑄哥兒幾個,纔將手中的聖旨,交了過去。
趙元甄帶着姐弟幾人,出了皇宮,來到安國侯府上。
瑄哥兒臉上十分頹唐,鼻下脣下都冒出了一層絨絨的小鬍子。更顯得他神情頹然。
一路上,他都悶悶不樂的,也沒有開口說話。
就連柴素錦問他,他都是嗯嗯的回答。
坐着柴家姐弟,和春露念恩的馬車裡,沉悶的像是大雨前的天氣。叫人不舒服的緊,呼吸都覺壓抑。
直到到了安國侯府上,爲他們各自安排好住處。
瑄哥兒才主動開口。喚住了柴素錦,“姐,我有話跟你說。”
柴素錦停下腳步,回頭看他,“好。我也有許多話要問你。”
伺候之人退了出去。乾淨敞亮的房間裡,只剩下姐弟兩人,姐弟兩人之間的氣氛,也不像在馬車裡那麼沉悶了。
柴素錦坐了下來,目光安靜的看着瑄哥兒,“誰先說?”
瑄哥兒皺眉,在她對面坐下,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道:“姐,你同這安國侯,究竟是什麼關係?這謀反作亂,你真的參與了?你難道忘了,誰是咱麼的仇人了?還是說,你如今還有什麼打算,不妨也悄悄告訴我,叫我好知道該怎麼幫姐你?”
柴素錦勾了勾嘴角,“血海深仇我怎麼能忘?如今我正要從他手中奪回爺爺的《藥典》來。”
“一本藥書而已,姐姐你怎麼把這本書看的這麼重?如今報仇纔是要事吧?”瑄哥兒不明所以的問道。
柴素錦擡手敲了下他的頭,“你怎知奪回《藥典》就不是報仇呢?”
“啊?”瑄哥兒瞪眼看她,並將耳朵湊近,“一本書也能這麼厲害?”
柴素錦在他耳邊低語道:“對。這本書裡一定藏了了不得的秘密,也許就是生死攸關的問題。”
說完,她仰身離得遠了些,上下看着瑄哥兒,“就是不知道你的功夫學的怎麼樣了?你師父不在。你可曾把功夫拉下了?當初咱們可是分工明確,我只查明真相,親手報仇可輪不到我。”
瑄哥兒立時連連點頭,“你就放心吧,姐!我隨時都做好了手刃仇人的準備。”
“安國侯爺不是壞人,且功夫不俗。你師父不在京中,既然住在這裡,你有什麼不懂,儘管向他請教。”柴素錦說道。
瑄哥兒立時皺眉搖頭,“我纔不要。他那個人冷冰冰的,說話的時候板着一張臉,不苟言笑,高傲得很,我纔不問他。”
柴素錦心中一痛,“他不是高傲,不是不苟言笑……”
他年少的時候,是個很愛笑很可愛的小胖子啊……是因爲仇恨,因爲要活下來,纔不得不改頭換面……
“你怎麼知道?”瑄哥兒哼了一聲,又立即側過臉來看她,“你該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姐,我可告訴你啊,他雖然功夫不錯,比我師父,還是差上那麼一點兒的,雖然人長得俊美,可是太冷漠。且我師父也俊美得很呀!姐,你可不能趁着我師父不在京中的時候,就移情別戀啊!”
柴素錦擡手狠狠在他頭上敲了一下,“你給我閉嘴!馬文昭是你師父,同我有什麼關係?且你知道他的身份麼?就亂點鴛鴦譜?”
“他什麼身份?不是你路上撿回來的可憐人麼?”瑄哥兒揉了揉腦袋。
“我叫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我的事情你別瞎操心!”柴素錦朝他喝道。
瑄哥兒吐了吐舌頭,“就知道兇我,你可知道,我聽人說,你參與了造反之後有多擔心你?你可知道我瞧見那陰測測的虞震德有多噁心?”
“他都對你說了什麼?”柴素錦皺眉問道。
“就說我們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必要屈膝拜他,讓柴家的人都看看……”瑄哥兒又低下頭來,情緒似乎瞬間就低落了,“其實他的話,都已經承認了,他就是謀害咱們爹孃爺爺,不共戴天的仇人了。我想不明白……姐姐你還要找什麼證據……”
柴素錦張了張嘴,她要找的證據,和柴妧妧無關。
她要找的,乃是證明柴素錦是被太醫令所害的證據。
太醫令如今手握權柄,且是趙元甄的親叔叔,如果沒有鐵證,便是叔侄之間有一點小嫌隙,又如何能叫趙元甄爲她徹底和太醫令翻臉對峙?